徐騰一再強調,華銀財團及其他企業在歐洲的收購沒有任何特殊的計劃,只是生意而已,如果有歐洲人認爲這是一種完善的、嚴密的計劃和陰謀,那真是活在冷戰時期的陰謀論愛好者。
問題在於……這真的就是有史以來最宏大的一個經濟計劃。
徐騰親手製定了這個計劃。
他之所以要搞華騰精工集團,確實是因爲國內的整個工業基礎器件問題太多,劣勢太大,很難在短時間內扭轉回來。
乘着歐洲經濟最差的這種階段,如果能用錢解決問題,那肯定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以瑞典的沃瑞克集團爲例,從1913年建廠,最早就是做齒輪的,在機牀和軸承、齒輪領域深耕了一百多年,一戰和二戰都給它提供了非常好的發展機會,二戰以後就是全球頂尖的機車軸承、齒輪製造商和歐洲一流的鍛壓機牀製造商,特別是在中型油壓模鍛和液力系統、機械傳動系統這些領域代表瑞典的一流水平。
這麼多年的理論運用和工業數據積累,各種鍛壓模型的構造圖紙,這些工業設計的理論依據是什麼,爲什麼要這麼設計……國內真正要買的就是這些東西。
國內現在搞了很多4萬噸以上的超大型液壓機,但在經驗累積和理論積澱上,還都處於一個工業化初期的摸索階段。
譬如說航空發動機的渦輪盤,這也是基礎工業器件啊,設備也有了,就是鍛不出來。
理論、材料、工藝、經驗、原則、人才……中國基礎工業水平想要發展到老歐洲的層次,這是六大鬼門關,差一個都不行。
國內現在的很多問題還是設計理論不夠深入,設計經驗不夠深入,只能過度提升材料和工藝的要求,以達到同等要求,譬如某發動機同軸器件,要求比美國同等參數的發動機高出很多,沒辦法,設計不行,只能靠工藝來湊。
理論不夠,設計不夠,工藝更不夠,那就悲劇了,一量產就噴零件。
從2002年到2012年,華銀財團旗下發展出華騰電子、華騰高科、華騰汽車、華騰重工、華騰精工、中騰集團、中控集團、永泰化工、神州電器九大工業集團公司。
從2005年到2012年,九大工業集團聯合各自的配套供應商、國企央企,包括國內一些優秀的私企,總計在歐洲併購了314家泵、閥、鏈、齒、軸……各個基礎工業器件企業,大部分都是各個領域全球top30-100之間的中型配套企業。
爲了這些併購,華銀財團在海外離岸註冊了四十多傢俬募基金,全權負責談判、國際公關、共同投資,爲九大工業集團和這些央企、地方國企、私企、上市公司提供大量的融資。
爲了掩蓋真正的計劃,徐騰還制定了另外一套收購目標,針對各種有價值的科技初創企業,甚至包括服裝、酒業、商場、建築、媒體……。
徐騰有時還得開出遠高於對方股價的併購價碼,有時,受限於北約瓦森納協議,他還要簽署商業協議承諾不接觸,不接觸這些歐洲企業的工業數據及技術……他撒謊了。
他必須承認美國人的無端指責給了他一個有趣的靈感,他在每一家收購和控股的歐洲企業,都會通過更換新的計算機、服務器,或者是更換新的數據庫軟件,再通過魯博士,以對方無法想象的隱秘方式“傳輸”數據。
幸好,在大部分被直接收購的企業,他擁有一切產權,不需要這麼隱蔽,直接擁有所有知識產權、理論運用和經驗數據,各種設計圖紙。
他總是選擇最有可能被收購,又能達到效果的目標,不惜成本的實現整個計劃。
華銀財團旗下九大工業集團,以及參與到這件事的央企、國企、私企,在過去5年中爲此支付了1140億歐元的代價。
這些錢超過70%都是融資貸款,雖然過於昂貴,大體還是值得的。
華銀財團和整個體系企業,利用這些兼併,在歐洲建立了自己的分支,擁有了歐美市場認可的品牌,也許還需要用十年時間吸收消化,逐步培養自己的人才,積累自己的經驗,他們要不斷的驗證,爲何要這樣設計,不斷驗證工藝技術。
他們會發展的非常快。
他們距離市場最近,擁有市場,反應的速度最快,擁有更多的人力資源,在工業基礎器件的整個體系中,也擁有了接近世界一流的基礎。
他們還要繼續投入數百億歐元,聯合這些已經收購和控股的歐洲企業,投入資金,共同研發,追趕更先進的水平。
在未來五年,中國還是要從歐洲進口大量的高精密尖端工業器件,用於自身的工業和出口製造,同時也將快速威脅歐洲的其他中小型工業企業,以及韓國、臺灣、澳洲、巴西、南非、捷克、墨西哥……這些國家的競爭者,削弱歐洲頂級傳統工業企業的市場份額,蠶食它們的中高端。
在未來十年到二十年,以華銀財團和四十多家制造業央企、國企,通過產權交易,不斷實施混合所有制改革,最終會形成三十多家世界一流的傳統工業企業,同中國的網絡科技產業實現工業4.0的初步整合。
老歐洲最頂級的那些製造企業,就會像今天的普瑞瑪、沃瑞克一樣,也將陷入虧損危機,等待它們的將是新一輪的併購大潮。
徐騰將這個計劃稱作“銀魅”,silverghost,銀幣與幽靈。
在上個世紀,計劃經濟並不是一種現實的經濟模型,因爲沒有辦法計算那麼大的經濟量,沒有辦法考慮到所有因素。
但是,時代在發展,一切都在變革。
徐騰是最早意識到計劃經濟和人工智能有着特殊關係的那個人。
超強的具備自我糾錯和調整人工智能、超強的經濟分析統計模型、超強的數據和收集能力、超強的運算能力,四者結合,就能制定非常完善的計劃經濟。
人工智能和超算中心可以統計所有人的興趣、消費習慣,分析每一種產品的需求量,控制產能,縮小生產計劃和最終消費結果的誤差。
最終,工廠將不存在庫存,不存在工業浪費。
徐騰在制定“銀魅計劃”時,同樣依賴於人工智能和超算中心,收集各種各樣的數據,進行綜合計算,確定最佳的收購目標。
魯博士在70萬家企業的遴選目標中,計算了數百萬次,匹配了幾十萬種組合,通過對比各家公司的科研實力、產品銷量、歷年財報和股市交易情況,分析各家企業董事會和高管層成員的最新投資方向,最終找出最好的收購範圍。
掌握科技的人,才能創造奇蹟。
中國在計劃經濟學、市場經濟學兩個領域積累的深厚理論和實踐經驗,人工智能、超算、大數據和雲計算……現代科技的發展,都在“銀魅計劃”中貢獻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現在,銀魅計劃的第一階段已經完成。
魯博士將會繼續監測所有的數據,一旦發現有執行效果差的地方,就會提醒徐騰制定新的彌補計劃,不斷修正,確保完成銀魅計劃的第二階段。
最終在第三個階段,2025年,以華銀財團爲中樞的超級華銀系,將會實現工業4.0,並且對歐美日韓經濟體實現全面性的重創。
中國的進出口貿易,可以通過分佈在中歐大陸兩端的超級華銀系進行協調,在很長的時間裡,中歐貿易都會繼續保持相對平衡的局勢。
當“銀魅計劃”執行到第四個階段,歐洲工業的主體部分將會被整個中國工業財團吸收。
當“銀魅計劃”執行到第五個階段,也許是三十年後,也許是五十年後……屆時,絕大多數的原材料開採、加工、工業製造、運輸、銷售都將由超級計算機系統控制。
人類將完全解放。
你在手機上點一下清單,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的生產都由工業機械人完成,所有的物流都由智能車輛和無人機配送系統完成。
你打開你的窗戶,在你的陽臺上收貨,無人機掃描你的虹膜和臉譜,將物品交給你。
你不知道的是,在你選擇商品之前,系統就預測你有可能購買,並且將你的變量納入生產計劃,如果你不買,系統會推薦你購買,因爲系統知道你的所有興趣和喜好。
如果你不買,系統會修改你的數據庫,重新調整,下一次就不會將你的變量納入生產計劃。
單個的個體可能存在變數,但當統計和分析的基數是14億人時,這就不會存在太大的變數,所有的生產計劃都會控制在3%以下的庫存誤差。
你當然可以選擇單獨定製的產品,但你的單獨定製也一直是在系統的預估範圍。
這就是工業4.0。
在能源和資源無限化之前,沒有人能選擇無限量的消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配額上限,取決你對社會的貢獻。
如果你選擇什麼都不做,你就只能得到最低的配額。
在2011年5月時,銀魅計劃的第一階段,所有需要收購的企業已經基本實現,至少是90%。
在所有的缺失中,影響最大的那個點就是光刻機。
這就是徐騰今年要解決的問題,不是一步到位,也需要一步步的來。
……
斯德哥爾摩是一個美麗的北歐城市,它是一個歷史的奇蹟,自19世紀以來,它從未遭受過任何形式的戰爭,事實上,從14世紀開始,它就一直遠離戰火。
它不是擁有古蹟最多的城市,但絕對是最完整的。
這座城市擁有9家江泰凱悅酒店集團的下屬酒店,三家5星級、一家四星級和五家快捷連鎖酒店,最漂亮的這一家酒店就是徐騰下榻的國王島柏悅酒店。
當這座酒店開始修建時,它就必須嚴格遵守市政府的約束,限定自己的建築和裝飾風格、層高,以便完美的融入周邊的古建築羣。
最終,它選擇了18世紀晚期的北歐古典主義風格,浪漫而雋永,外牆體上的紅褐色石質陶瓷讓它看起來很像是那個時代的建築。
在商業和規則之間,它選擇了一個折中的參數,只有9層,這已經是市政府在國王島區域允許的最高建築標準,這讓它在周邊的18世紀建築中,顯得稍微有點鶴立雞羣的高大偉岸。
斯德哥爾摩的早晨,太陽總是來的很晚。
柏悅酒店很貼心的設計了太陽吊頂,能夠模擬晨光微明的光照,讓客戶能在黑暗的黎明享受希望的晨光。
徐騰醒來時,特意選了一份富有瑞典特色的早餐,幾片黑麥麪包、烤魷魚片、瑞典式的烙餅抹上黃油和奶酪,簡單,但還不錯。
時間其實還很早,他至少要等兩個小時,纔會迎來早上的第一個行程安排,同銀瑞達財團的皮特-瓦倫伯格主席會晤。
瓦倫伯格家族,瑞典的the-shunfamliy。
徐家,中國的瓦倫伯格家族。
這就是爲什麼,華銀財團和銀瑞達財團能夠在2005年就達成戰略合作框架的原因,如果一切順利,徐騰這一次訪問瑞典,將會和瓦倫伯格家族達成更深層次的合作。
屆時,華銀財團將允許銀瑞達財團持有旗下產業集團和一級上市公司的股份,甚至是進入董事會,同樣,華銀財團也將對等進入銀瑞達財團旗下企業。
雙方存在競爭的企業,將有可能展開更多的合作,特別是愛立信和華騰電子集團的競爭。
雙方都必須承認,國際貿易的大趨勢最終必然導致巨頭之間的不斷整合,新的巨頭將會出現,擁有更強的競爭力。
這個時間段。
夏莉和孩子們正在享用午餐。
一家人通過視頻聊着,再過幾天,夏莉和幾個孩子就會乘機飛抵瑞典,住在一起,徐騰做他的生意,會見企業家和政客,夏莉和孩子們則可以在斯德哥爾摩旅遊觀光,帶着孩子們去博物館、藝術館。
這就是他們的生活方式。
相比夏莉和孩子們的豐盛午餐,徐騰的早餐就簡陋多了。
直到孩子們陸續出去玩了,夫婦倆才揮手再見,徐騰的早餐時間也結束了,安安靜靜的看資料,每一天,每一個月,銀魅計劃都會出現新的變量,超出計劃之外,有的是進度加快,有的是進度緩慢。
每一天,每一個月,徐騰都要做出新的決定,通過電郵和電話,提醒其他人採取一些新的策略。
谷歌公司在人工智能和雲計算、大數據領域的業務,一直保持着很高的研究投入,但還是無法同華銀財團相提並論,特別是在人工智能領域。
因爲谷歌很謹慎。
徐騰則更激進,更大範圍的使用人工智能,並在不斷的使用過程中積累數據和經驗,不斷修正,不斷提高,當然,徐騰也擁有谷歌的絕大多數成果。
這不是一個科幻故事。
這是一個起步階段就投資了數十億美元的長期投入,一個超過10年的累積和進步。
事實上,谷歌的人工智能研究,在2012年的水準已經比徐騰所知道的那種進度更快五六年左右……在圍棋界,早已沒有一個人類棋手能和谷歌的新智能程序deepmind抗衡,而這只是谷歌核心人工智能系統的一個子方向運用。
這個進度相比華騰公司仍然有一個很大的差距。
原因很簡單。
魯博士4.0就是deepmind的第四代,由劍橋大學ai實驗室開發的雛形,經過華騰公司的投資和不斷擴展,最終逐漸升級到魯博士的4.0系統。
谷歌的阿爾法、deepmind都是從英國hassabis公司購入,相當於魯博士的1.0、2.0兩個版本,而這家hassabis公司就是劍橋大學ai實驗室的創業公司。
如果說華騰公司的魯博士是ai系統的4.0版本,谷歌公司的deepmind其實就是魯博士2.0版本,兩者的源頭都來自於同一個理論體系,劍橋大學stephanwinkelmen教授的神經元深度學習理論。
兩者之間的差別,主要是設計方向和程序體的總量的差別,中間還存在一次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要想走完這段路,谷歌還有太多事情要做。
因爲谷歌的人工智能公司只有200多名工作人員,30多名科學家,而華騰公司科學中心的ai科學部人員和規模,大致是谷歌在這個領域的7倍級。
華騰公司又不是上市公司,只要徐騰有足夠的資本,他就能無限投資……事實上,魯博士已經能夠憑藉雲計算和大數據的能力,在金融資本市場通過衍生品交易,配合華銀財團最優秀的幾位金融分析員,不斷獲利,維持自身發展所需要的巨量資金。
這就是歷史的變化。
這大概也是中國領先美國的極少數領域之一。
一切競爭的根本,終究還是人才的競爭,徐騰下手最早,在過去十年培養的人才基數是谷歌的十倍級,這就是雙方的差距。
這就是全國體制和市場機制的競爭。
谷歌要考慮投資和收益,徐騰不考慮,他聘用全球最好的專家,在全球創立7個研究中心,逐漸轉移到國內,挑選國內最優秀的研究生,吸引到華騰科學中心,擴大人才規模。
美國對此有所察覺,他們只是沒有意識到,差距到底有多大,他們猜測中國的ai研究比美國快,大概快兩三年左右。
美國所犯的最大錯誤是以爲中國最大ai研究中心在某信息工程大學,而他們依靠的是五角大樓+私有企業的最佳模式,他們不相信自己會慢,至少不會慢很多。
這就像超高音速武器事件,對於中國的突破,五角大樓一臉懵逼,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不知道,早在某年某月,某院就已經提出了12000公里射程反艦武器的學術理論……在這個領域,我們擁有更深入的理論研究,培養了更多的研究人員,投入了更多資金,最終,我們贏了。
一切競爭都是這樣,工業如此,科學也是如此。
在工業基礎器件領域,我們缺乏理論研究,我們就買下這些理論運用的知識和經驗,我們缺乏足夠的研究人員,我們就通過併購或許更多的人員,再慢慢培養更多的人員。
我們投入更多資金,最終,我們會贏。
這就是徐騰如此鎮定,如此有條不紊的原因,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這就是計劃經濟的魅力。
他是如此悠閒,在酒店的房間裡享受晨光普照的美好時光,安靜的享受早餐,看一份網絡新聞簡報,液晶電視屏幕上,魯博士顯示出黃綠色麥浪的景象,寓意播種和收穫。
徐騰吃一頓早餐的時間,對魯博士來說,就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它有四千多個不斷完善的龐大子程序,七十多萬個數據庫,按照核心程序的順序,根據時間運行不同的程序。
它的主體並不在斯德哥爾摩,而是在長江大學職工小區、圖書館和周邊綜合體育場的地下,一個巨大的地下室,隱藏在地鐵工程下修建的華騰新科超算中心。
經過這些年的努力,它已經100%確信不會被棱鏡計劃發覺和盜取信息。
魯博士同時擁有中科院計算機所的一種特殊的研究成果,它可以採取主動擬態防禦,讓自己的信息傳遞看起來和病毒差不多,它幾乎可以模擬成世界上所有的計算機病毒,棱鏡計劃每年每月每天對它的攻擊都會造成反入侵的可能性。
雙方最大的差距在於美國和中國的雲計算基數,中國擁有超過美國2倍級數的超算中心,以及超過4倍級數的商業服務器資源。
最大的體量決定了中國被攻擊的範圍更大,同時也決定了,關鍵系統的攻擊與反擊中,華騰科學中心和國家信息安全機構的兩個核心ai網絡防禦系統擁有更強的運算能力。
萬變不離其中,ai也是程序系統,一種類神經元化的操作系統,不管是魯博士,還是谷歌的阿爾法系統,還是信息安全機構和五角大樓棱鏡計劃,全球目前最強的四個ai,核心特點都是類神經元系統的深度學習內核。
不要高估,也不要低估。
程序永遠是程序。
即便它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智慧,也依然是你能控制的,信任的,你讓它在30分鐘內自動銷燬,它就會在30分鐘內自動格式化。
它不是人類,它不會思考“我要活下去”這個問題。
因爲,生與死,對它們來說沒有意義,人類的每一秒,對它們來說已經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