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前，最終一戰後，奧術帝國被放逐。
這是衆人所熟悉的歷史的一部分。
但關於奧術帝國被放逐的細節，恐怕就知者寥寥了。
雖然和巫師王有交集，手頭上也分別有浮空城和登雲艦這樣的產業，但徐楠還真不知道他們被放逐到了哪裡。
時空亂流只是一個非常粗獷的籠統稱呼。
從巫師王的分身能靠近地球不難看出，他們仍然時時刻刻注意着普羅世界的局勢。
之前在羅芒的茶會上，徐楠也見過了大奧術師萊肯辛。
按理說，他也應該在時空亂流裡纔對，但他卻出現在了失樂園。
可見凡事無絕對。
畢竟放逐這個詞彙是天界神國宣稱的，這是神明的意志的體現；可能對費爾蘭多等人來說，將奧術帝國驅逐出自己固有的地盤和領域本身就是一種勝利，也是對那些奧術師的放逐。
但對於巫師王他們來說，這所謂的放逐可能僅僅是一場試煉或者……一段旅行。
他沒有開口，姜苑遲輕聲說道：
“據我所知，奧術帝國大部分的艦隊都順利的撤退，進入了時空亂流之中。”
“這是爲了躲避天界之眼和審判軍追擊的唯一辦法。那個時候的天界神國太強大了，也是法則神最爲興盛的時候，出於各種原因考慮，奧術帝國決定暫避鋒芒。”
“但他們並不是永久地離開，他們肯定還是會回來的。斯蒂芬桑的存在，其實也有爲奧術帝國的迴歸做鋪墊的含義在裡面。這些年斯蒂芬桑遭遇了不知道多少困難和陰謀，單單依靠我們自身的力量其實是很難維持這座浮空城的運轉的。”
“別的我不知道，在育託桑面世之前，我在斯蒂芬桑遇到過不少奧術帝國的大奧術師。”
“育託桑面世之後，估計是爲了防止天界之眼的洞察，那些可以自由出入時空亂流和現實世界的大奧術師們就很少再現身了……”
這些話是直接在徐楠心底響起的，應該是斯蒂芬桑非常重要的秘密了。
由此也不難看出，斯蒂芬桑和奧術帝國的關係比衆人想象的更加緊密一些。這座浮空城對奧術帝國來說恐怕有更重要的戰略意義。
不過，這些和這艘艦隊有什麼關係？
徐楠沒有開口，而是繼續聆聽。
“魚腩學弟你應該也知道，時空亂流無法窺探，也異常混亂，這是天界諸神無法插手的領域；但長期在時空亂流中，奧術帝國的軍隊和子民們也會徹底迷失。費爾蘭多以爲巫師王找到了某種克服時空亂流弊端的方法。但據我所知，其實並沒有。”
“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個非常重要的秘密，這關係到奧術帝國的命運，所以你必須要保密。這個秘密就是，除了極少部分的艦隊和組織真正地留在了時空亂流裡成爲了犧牲品之外，絕大多數戰艦都安全地通過了時空亂流，他們抵達了一個新世界。那個新世界，名叫【厄蘭】，是普羅諸神未曾注意到的宇宙一角，是巫師王波諾通過《冰座預言》的指引而找到的處女地。”
“所以，奧術帝國被放逐這個說法，其實是錯誤的。這是在巫師王那個老妖怪精心謀算之下的產物——爲了給奧術帝國爭取更多的發育時間，爲了麻痹諸神，他不惜將自己的三個女兒丟在了時空亂流裡，雖然後來又假惺惺地試圖救她們，但終究是回天乏術。”
說到這裡，姜苑遲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麼。
徐楠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姜苑遲的說法屬實的話，那麼奧術帝國可算是玩的一手瞞天過海的好計策！
居然能在諸神眼皮子底下安然轉移大本營，還把他們欺瞞了數千年之久！
這需要怎樣的算計啊。
不過是巫師王波諾那個老狐狸的話，徐楠倒是有幾分相信。
這樣一來，育託桑的出現就可以解釋了。
還有軍毅哥……
徐楠想到了很多很多，姜苑遲的說法存在一定可能性，但也有很多疑點。
他也明白了姜學姐究竟想說什麼了。
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那麼毫無疑問，他們現在身處的這艘飛船是有問題的！
“新星號是誅神艦隊的主力船艦，誅神艦隊早就全員轉移到新世界了。”
果然，她堅定地說：“這艘船極大可能只是投影。”
既然如此，那麼他們現在身處的空間，也只是一個極光之地的投影世界而已。
徐楠又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巫師們的數量。
剛剛經過艦橋的時候，他清點了一下，上了船的巫師差不多兩百來個，而他記得之前在姜苑遲的提議下，所有巫師都上了船。
這就意味着，至少還有兩千多名來參加極光慶典的巫師下落不明！
他們去了哪裡？
是否有生命危險？
這些都不得而知。
極光之地本來就是非常神奇的地方，投影世界也是如此的逼真，如果不是絡腮鬍子露出了破綻，恐怕他們還無法認識到這一點。
好在絡腮鬍子似乎對巫師們並無惡意，還把他們當成了自己人。
暫時也只能按照姜學姐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了。
……
十五分鐘後。
新星號艦內部，一處寬敞的廣場上，停放着大量的魔能坦克和戰鬥機甲。
這些火力值爆表的大傢伙們看得徐楠一陣眼饞，如果不是確定了這兒是投影世界恨不得衝上去都帶走。
“你們先在這裡休息，我會去給你們安排宿舍。”
“看樣子你們都是斯蒂芬桑的法師，唔？還有術士？我之前聽說失樂園在這次戰爭中背棄了和帝國的盟約，早就跑的乾乾淨淨了……沒想到還有羅恩術士在前線奮戰。看來是消息有誤？”
絡腮鬍子忽然注意到了徐楠的存在，他衝徐楠露出歉意的表情：
“我之前還罵過你們，現在，我得向你道歉。”
不，失樂園確實背叛了盟約。
徐楠臉上有點發燙，嘴脣翕動了片刻，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圍的巫師們向他投向了異樣的眼神，有些人甚至露出了憤怒之色。
不過，沒有人站出來指出他的錯誤。
雖然姜苑遲不可能告訴他們奧術帝國的真相，但這些巫師們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新星號的異常他們同樣看在眼裡，已經有人猜測到了一部分的真相了。
衆人保持着沉默，氣氛稍稍有些詭異。
好在絡腮鬍子並不在意，他繼續說道：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新星號的艦長迪洛克，也是你們以後的上級。根據帝國戰時管理條例，諸位都將暫時收編在新星號的後勤部隊中，希望你們能明白，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巫師們略有騷動，但依然忍耐住了。
迪洛克滿意地點點頭：
“在我的新指令下達之前，這座廣場就是你們唯一的活動場所，如果被我發現有人擅自離開……”
“視作天界間諜處理！”
他的語速很快，又交待了衆人一些注意事項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看樣子，那邊就是艦長室的位置。”
徐楠心中猜測。
沒多久，他們察覺到了地面傳來極爲輕微的震顫聲——對於這種品級的登雲艦來說，這是全速前進時撞見宇宙粒子流或者遇到敵人攻擊的時候纔會出現的情況。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
巫師們開始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而姜苑遲對這艘登雲艦的判斷，也在低聲的口口相傳中被衆人所知。
這並不是新星號本身，僅僅只是它在極光世界中的投影。
這個投影可以說是完美繼承了本身的所有特點，連艦長迪洛克都被複制了。
各種細節方面，都完美到了極致。
甚至有人私下裡並不相信姜苑遲的判斷。
畢竟他們不知道新星號已經撤退到新世界厄蘭的事實。
“我有一個疑惑和一個建議。”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面容老成的巫師站了出來，他誠懇地對衆人說道：
“先說疑惑吧。”
“那就是，這麼大的一艘登雲艦，船員呢？爲什麼我們只見到了艦長迪洛克先生，而沒有見到其他船員？如果說是投影，那麼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其他船員的投影沒有出現？如果說是真實的，那麼那些船員又去了哪裡？”
“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困擾着我，我現在很不安。相信，在場的諸位也有不少人和我有着同樣的顧慮。”
有不少人輕微地點着頭。
這個問題徐楠也考慮過了，確實有點怪異。
“接着是建議。”那人說道：“首先，我承認，姜女士一開始的決策是正確的，我們不該貿貿然和一個疑似歷史人物的投影的角色進行交談，這可能觸怒他，引來未知的禍患。”
“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選一個人來，和迪洛克艦長進行交談和溝通，其餘人爲了安全起見，繼續保持沉默和低調。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個投影世界，從目前來看，我認爲我的建議是有必要的。”
衆人開始低聲討論。
從艦長的態度來看，他們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問題是，誰也不知道這個投影世界能維持多久，如果一直維持下去，難道他們真的要變成奧術帝國的士兵？
更恐怖的是另外一個情況——投影消失之後，他們可能沒辦法返回極光之地，那就要從此迷失在時空之中了。
現場的巫師最強的不過四階，姜苑遲已經是頂尖戰力了，這個級別的巫師，還沒辦法隨心所欲地進行跨位面的旅行，最多在導師的幫助下探索一下主物質界鄰近的半位面，或者是熟門熟路的星界部分領域罷了。
這也是所有巫師都保持沉默的重要原因。
比起前者，他們更害怕後者。
不過目前還沒出現大規模的恐慌，原因也很簡單，所有人都知道，極光慶典本來就是斯蒂芬桑最重要的慶典之一，那些大人物都關注着這裡，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與其貿貿然主動出擊，不如冷靜下來，等待傳奇巫師們的救援。
不過做兩手準備總歸是好的。
在巫師們的推舉下，不出意外的，姜苑遲成爲這艘飛船上衆人的臨時領袖。
她將代表衆人去和艦長談判。
而就在這個時候，迪洛克剛好派了一名構裝體，準備將衆人引領到另外一個區域，據說要給他們分配宿舍。
姜苑遲趁機提出了自己想要和艦長談談的想法。
沒多久，迪洛克同意了她的要求。
於是，姜苑遲和徐楠二人，在另外一名構裝體的引領之下，前往廣場的另外一端。
而其餘人，則是暫時跟隨原來的構裝體去宿舍休息。
徐楠是以姜苑遲的助手的身份跟隨過去的。
一路上，他們沒有多做交談。雖然看着這個領路的構裝體智商不高，但鬼知道是否恆定了竊聽法術，如果被迪洛克得知了自己只是一個投影的事實，那可能會把事情搞砸。
他們走了大約十幾分鍾，來到了一個等候室。
“請在此等候，等艦長大人忙完了就會來接見你們的。”
矮小的構裝體發出機械的聲音。
徐楠有點納悶，他試着問了一句：
“新星號沒有傳送帶之類的裝置嗎？”
這艘飛船很大，徐楠是可以理解的，但走了十幾分鐘的路也太過分了。一路上，他沒看到任何傳送法術存在的痕跡，而且灰暗無比，完全不像一艘強大的戰艦內部該有的樣子。
在徐楠的認知裡，連流火那種登雲艦，都有強大的區域傳送功能——再不濟也有一些小型內部交通工具作爲代步用品。
但在這裡，什麼都沒有，難道迪洛克艦長每次來找他們，全靠一雙腳走過來？
他倒沒指望這種智商的構裝體能回答自己的問題。
他是在試探，迪洛克艦長是否能聽到他說的話。
然而下一秒，構裝體非常流暢地回答說：
“新星號當然擁有非常先進的傳送裝置。”
“不過在七七一指令之後，新星號進入低能耗運行狀態，所有額外的負擔都被關閉了。”
“包括傳送裝置在內。”
“事實上，除了必不可少的動力系統、防禦系統和休眠系統之外，其餘系統都被關閉了。”
七七一指令？
徐楠和姜苑遲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什麼是七七一指令？”
他低聲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