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會通鏢局借了朝天幫的一處園子,擺下慶功宴宴請前來助拳的各路正道豪傑。大家夥兒推杯換盞談笑風生,都喝得盡興而散。
惟獨玉中石的臉色不太好看,畢竟愛婿受傷,風頭又全教刁小四搶了去,這酒喝在嘴裡也不曉得是啥滋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刁小四已有了七分醉意,搖搖晃晃去到後院探望耿南翼。
耿南翼剛剛換過藥,正躺在牀上和楚烈閒聊,看見刁小四進屋,便笑道:“小四兄弟,我剛好想找你商量一樁事情。”
刁小四往椅子上一坐,咕嘟咕嘟灌下大半壺醒酒茶,問道:“耿老爺子,是啥事?”
耿南翼道:“江州鏢局需要重建,同時還有許多善後事宜急待處理,可謂千頭萬緒不勝繁重。我擔心老楚一個人忙不過來,就想讓少華在江州多住幾個月。”
楚烈接茬道:“培恆的傷勢也不輕,至少得休養兩三個月,玲瓏侄女兒自然要留下來陪着他,所以一時半會兒他們倆也回不了長安。方纔我和老耿私下跟玉總鏢頭談過,希望這幾個月能由你來主持長安分局。”
“我?”刁小四的酒立時醒了一多半,愕然道:“不成、不成,我自個兒的事情都一塌糊塗管不過來,你們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他這話倒是發自肺腑絕非謙虛。想想長安分局上百口等米下鍋的嘴巴,還有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瑣碎雜務,刁小四的頭頓時就大了。何況一年到頭刀口舔血四處打拼,結果掙來的銀子還遠不如自己跟段震天、王仁則談談心,聊聊天來得多來得快。如此吃不不討好的買賣,那是萬萬不能做的。
耿南翼道:“小四兄弟,你的能力大夥兒有目共睹,我和老楚都自愧不如。實不相瞞,按照玉總鏢頭的意思是想從成都總局再調一位副總鏢頭前往長安救急,被我和老楚婉言回絕。爲了這事,他和我鬧得有些不愉快……”
楚烈低哼道:“何止不愉快,桌子也拍了,娘也罵了,就差當場幹起來了。”
刁小四不爽玉中石和夏培恆的作派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就想找個碴兒好生栽培栽培這兩人,聞言怒道:“這老頭不是個玩意兒,儘想着偷雞摸狗摘桃子!”
罵完之後,他又不禁暗自後悔道:“你個哈巴,這說的不就是老子自個麼?”
耿南翼肅容道:“小四兄弟,這話說過就算,絕不可再提。何況咱們幾次遭遇大麻煩,都是玉總鏢頭義無反顧仗義援手,才一次次渡過難關。”
楚烈剛剛喝了不少酒,心直口快道:“那你爲何不提咱們爲了總局的事又流過多少血,吃過多少虧?老玉不就是害怕成都總局會被咱們蓋過麼?有朝一日他退了下來,這總鏢頭的寶座交不到夏培恆的手裡。畢竟這會通鏢局不是他老玉家的。”
耿南翼搖搖頭道:“老楚,你喝醉了,咱們今晚就聊到這兒,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小四兄弟,長安城乃是天子腳下,情勢之複雜遠非成都、江州可比。除了你,我着實不放心把分局交在別人手裡。”
刁小四告辭出來,想到耿少華若留在江州城,婉兒勢必不會獨自回返長安,自己怕又有段日子要見不着這丫頭了。
“要不,老子也留下來?”他腦海裡念頭甫一冒出,就立刻浮現起金城公主寒霜般的俏臉,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情知假如自己果真賴在江州不走,那小娘皮頭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念及於此刁小四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屋裡,關上門坐在牀上開始清點戰利品。
他先從懷裡把那一大疊銀票掏出來,拿在手裡又翻來覆去數了三遍,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然後從束龍腰帶裡取出繳獲來的呼風喚雨旗,一邊把玩,一邊尋思着如何抹去斑斕老妖留在旗子上的靈印。
最後刁小四拿出了大空波霸浮屠,凝目打量被鎮壓在塔裡的斑斕老妖元神。只見這元神被凝縮成彈丸大小,安安靜靜地趴在塔底,通體殷紅隱隱泛起幾縷斑斕光彩,由於元氣大傷如今的威力只及得上一名普通的通幽境高手。若想恢復到從前的水準,不知道還需要多少年的功夫。
刁小四緩緩舒展一束靈識透入大空波霸浮屠中,與自己留下的靈印水乳融交,左手掐捏法印朝塔身一指,低喝道:“咄!”心念微動間,大空波霸浮屠冉冉升空,懸浮在他的面前,塔中法陣運轉亮起一團金紅色的光暈。
刁小四抱元守一,雙手連打法印,數千道符紋在他的意念催發之下齊齊流轉運行,大空波霸浮屠內“唿”地微響燃起一團佛門紅蓮業火,將斑斕老妖的元神徐徐托起熔鍊淨化。
須臾之後,斑斕老妖的元神逐漸變得紅亮透明,猶如一盞用琉璃雕琢而成的血玉蟾蜍,體內蒸騰起千絲萬縷的五彩光霧,卻是積鬱的各種雜質正被慢慢煉化消弭。
刁小四再從束龍腰帶裡掏出一把從長安黑市裡買的“天淨沙”,另加半塊“幻靈香”一併丟進了大空波霸浮屠裡。
“嗚——”塔內的紅蓮業火色澤驟轉金黃,屋中瀰漫起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幽香。
那“天淨沙”迅速融化進火焰之中,斑斕老妖元神裡冒出的五彩光霧變得越發濃烈,大量雜質在天淨沙的作用下消融揮發。
與此同時幻靈香亦愈來愈亮,很快化爲灰燼。所有的精華都被元神吸收,刁小四的靈臺一震,徐徐涌現出斑斕老妖元神的光影,將如絲如縷的靈識滲透進去。
這煉化之法是刁小四從老瞎子的《未明手札》裡學來的,果然靈驗無比立竿見影。
此際他的修爲已臻至觀微之境,丹田內的真氣濃郁鼓盪,好似一團團星雲涌動,不停地運轉催發,通過靈臺熔鍊化作如有實質的靈識源源不斷灌注進大空波霸浮屠裡,如臂使指意到功發。
緊跟着刁小四又在大空波霸浮屠里加入了“紫雲根”、“須彌蔻”等諸般靈草,用以滋陰補陽壯大元氣,迅速提升斑斕老妖元神的戰力。
約莫過了三個多時辰,塔中的天淨沙逐步耗盡,焰苗的色澤重新轉回殷紅。刁小四長出口氣緩緩收功,但覺身心疲倦,腦袋沉重昏昏欲睡。
他不由肚裡罵道:“格老子的,難怪大家夥兒都不願煉製法寶,全想吃現成的。敢情這活兒不僅耗費心力、真氣,還要捨得投進大把的銀子。這哪兒是煉寶,分明就是他孃的燒錢!”
他意念微動,斑斕老妖的元神瞬時化作一抹血焰從大空波霸浮屠裡冒出,在空中凝鑄成一頭全身彤紅熠熠生輝的蟾蜍。此刻它的個頭已有嬰兒般大小,還可按照刁小四的靈識驅使隨心所欲的凝縮或者放大。
刁小四凝神觀瞧,只見蟾蜍體內的雜質較之先前已大爲減少,通體晶瑩多了層暗金色的輝光。如果藉助大空波霸浮屠繼續煉化下去,這癩蛤蟆由魔入佛倒也大有可能。但它的道行極致,也僅止於生前的坐照境界,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否則,刁小四隻怕傾家蕩產,也伺候不起這位蛤蟆爺。
他望着蟾蜍身上若隱若現的五彩斑紋,心裡頗爲自得道:“老子得給這隻癩蛤蟆起個別致點兒的名字,要不就叫它‘小桃紅’?”
饒是斑斕老妖的元神三魂七魄盡皆殞落,只剩下一縷渾渾噩噩的殘神在幻靈香的刺激下重新產生了些許靈智,亦禁不住渾身惡寒呱呱哀鳴。
刁小四道:“你還敢跟老子挑三揀四?信不信我這就把你下鍋炸了,再放點花椒、胡椒、五香八角下酒喝?”
小桃紅聽聞刁小四的惡語立刻乖乖閉嘴,更閉上眼睛連看也不敢再看刁小四一眼。
刁小四見狀哈哈一笑,忽地靈臺若有所覺,急忙將小桃紅一腳踹回塔裡,再收起大空波霸浮屠,下牀開門。
門外,一襲白衣清冷如夜,金城公主玉容如霜眸如寒潭,就連那靜靜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似乎也化做了一層薄薄的輕紗雲煙霧鎖。
刁小四對她是又煩又怕,但心裡面不得不承認這小娘皮的容貌氣質絕對夠得上“舉世無雙”四字。只怕自己見過的所有美女之中,以她爲最。
可惜這小娘皮看着美麗動人,輕輕一碰就成了母老虎,更別提吃一口了。
刁小四腦子裡轉的齷齪念頭金城公主自是不知,否則恐怕要將這小子的肝腸肚肺統統給掏出來。她漠然說道:“你該辦正事了。”
刁小四哼了聲道:“急啥,先讓老子睡會兒,等天亮了再說。”
金城公主脣角逸出一抹譏誚,問道:“你是誰的老子?”
刁小四自知失言,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可是這小娘皮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難不成還怕她大義滅親?當下打了個哈欠,轉身回屋道:“這問題能不能等我睡醒以後再回答你?”
“不能!”金城公主言簡意賅,驀地白衣舒展已抓住了刁小四的後脖領。
刁小四又驚又怒道:“小娘皮,快放下老子!不然我就叫小桃紅咬你——”
金城公主冷冷道:“咬你妹!”嬌軀微晃挾着刁小四迅速融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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