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蓬萊仙島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許多滯留在島上尚未離開的賓客,也全都應邀前來,將偌大的海天一線軒擠得滿滿當當。
這是刁小四有生以來第二次參加婚禮,前一次新郎官是李二,這回輪到自己做了新郎。
雖然時間上倉促了點兒,但賓客陣容之豪華,一點兒也不比李二和長孫觀音的差。
邪月真人代表男方家長,耿南翼、耿少華夫婦代表女方家長,連已經退隱的宇文瑤和顧雨鳴也派人送了賀禮來。
婚宴上最開心的人莫過於刁小四。他驚喜地發現自己早上白白做了一回小人,敢情長孫晟等人早就備好了大禮。只不過這些禮物原本是打算用來祝賀他和婉兒定親的,現在基於當事人一切從簡的意願,便十分配合地當作婚宴賀禮送到新人手上。
想通了這點,刁小四的腸子都悔綠了。他偷偷把耿少華拉到一邊,痛心疾首地深刻檢討說因爲自己的年少無知導致婚禮過於匆忙簡單,實在對不起老婆,更對不起將女兒辛苦養育成人的老丈人和丈母孃。
爲了彌補自己的過錯,爲了不讓婉兒留下終身的缺憾,是不是可以趁着婚宴尚未開席,趕緊舉行一場盛大隆重的定親儀式?
耿少華初聽頗爲欣慰,只是有點兒爲難婚宴的所有章程已經排定,怕已來不及臨時更改。
刁小四立即善解人意地建議說,要不定親儀式便不搞了,直接跟賓客收喜錢就好。
耿少華一聽差點兒從山頂上一頭栽下去,藉口要和耿南翼商量,連忙逃之夭夭。
刁小四不無遺憾地望着耿少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裡開始盤算過幾天一定要帶着婉兒回門,讓楊廣和李淵都見見自己的兒媳婦。
好在大夥兒送給新人的賀禮都非常豐厚,稍稍彌補了刁小四的失落悔恨之情。
邪月真人送給婉兒的是一尊繪有新娘畫像的玉瓶。刁小四開始以爲這玩意兒和金瓶梅譜差不多,堅決不答應,卻遭到了老瘋子和賊老道一致的譏笑說不識貨。
原來這尊玉瓶是崑崙瑤臺宮鎮門之寶“星影搖墜瓶”,威力尚在婆羅千識樹之上。
長孫晟更不含糊,出手便是一張“花天伴雪符”、一張“十三虛無符”和一件“雲蘿香衣”,把刁小四在釣龍臺一戰裡的損失給補回來一大半。
刁小四還不滿足,很想讓長孫晟將青城劍派名揚四海的九大極品道符每樣來三張,直到長孫掌門氣得要拿花天伴雪符轟他才怏怏作罷。
賊老道送的是終南五真早年聯手煉鑄的一柄“冰清玉潔劍”,長孫無忌看得眼熱,吵着想用摺扇換,被刁小四一腳給踹了回去。
其他人也各有重禮相贈,褚遂良不負所托奮筆疾書整一天,完成了蘭亭序的臨摹本,也算爲新郎新娘的婚禮增添了不少書香雅緻之氣。
刁小四特意仔仔細細把這幅字從頭到尾數了一遍,不錯,字兒挺多。
令刁小四稍感意外的是金城公主居然也有賀禮送到,那是一整套皇家御製的龍鳳呈祥茶具,真不曉得這小娘皮是如何將它帶到蓬萊仙島的。
至於自己和金城公主之間的關係,刁小四感覺愈來愈糊塗,像是團亂麻找不出線頭。
眼見這丫頭對自己的臉色越來越冷,刁小四幾次抽空想跟她搭話都遭了白眼,直接鬱悶死。遙想之前在大水缸中的激情一刻,莫非只是南柯一夢?
沒奈何,反正事情總有輕重緩急,等把婉兒娶過門後,再來想她的事也不遲。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太太平平先將婚禮給辦了。
雖然親事訂得倉促了點兒,但必要的環節一個不能少。
中午時分,刁小四騎着高頭大馬帶着八擡大轎,威風八面地前往海空小築迎親。剛到門口,他就被南晚屏率領的一幫仙閣女弟子給當街攔住。
瞧着這些女弟子人手一根大棍子,刁小四頓感大事不妙,沒來得及掉頭逃跑,就深陷在了槍林彈雨中。總算他懂事,忙不迭掏出若干珠寶首飾來,這才花錢消災逃過一劫。
好不容易接了婉兒上花轎,回到海天一線軒,便又是成親大禮等着他。
邪月真人煞有其事興高采烈地站在一旁,對着刁小四一通指手畫腳,一會兒要他這麼做,一會兒要他那麼幹。惹得刁小四惱了,連問老瘋子結過婚沒?俗話說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於是乎長孫晟作爲今晚的司儀閃亮登場,人家可是過來人,將成親的一套禮儀說得頭頭是道,刁小四頓時沒了脾氣,只得像個木偶似的任由擺佈。
看到女兒和刁小四拜堂成親,耿少華夫婦感慨萬千,耿夫人更是一邊笑着一邊偷偷抹眼淚。
想着幾年前這些位坐在海天一線軒裡參加女兒女婿婚宴的正道泰斗們,對他們說來還是近乎神話一樣高不可攀的人物,而今卻坐在一塊兒喝酒,甚至結成了親家。人生的際遇之奇妙,真是想也不敢想。
預料到婚宴上會有人使壞灌酒,刁小四未雨綢繆抓來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做男儐相,也算給自己添了兩大防護牆。可惜這兩個二貨都不是做酒囊飯袋的料,幾碗酒下肚便躲進茅房裡不肯出來。
眼看雙保險失靈,刁小四隻好親自上陣,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喝到後來只記得自己拿起碗來便幹,也不管是誰在給自己敬酒了,如此迷迷糊糊地便入了洞房。
按照婚禮風俗,洞房是一定要鬧的。不鬧不喜慶,就像做菜不添鹽。
南雨巷、長孫晟等人身爲長輩,當然不能鬧得太過分,只應個景兒便笑呵呵地回到廳裡接茬喝酒。
誰知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突然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地從茅房裡衝了出來,連張無極都打着繃帶拄着柺杖氣勢洶洶地殺進新人的洞房裡。
最招人恨的竟是南晚屏,也不曉得這妖女從哪兒打聽來的,各種高難度的課題層出不窮,把刁小四折騰得死去活來。
到了後半夜衆人終於偃旗息鼓鳴金收兵,帶着五花八門的戰利品滿載而歸,嘻嘻哈哈撤出洞房高歌凱旋。
刁小四癱軟在牀上,只覺得比跟王玄應連幹三架還累,苦笑道:“幸好老子早有準備,讓你把賀禮全都藏了起來,不然今晚咱們就得傾家蕩產。娘希匹,打死老子也不結婚了,我還得留着命享福呢。”
婉兒坐在刁小四身邊神采煥發,卻故意問道:“你真的往後都不再成親了?”
刁小四一怔,不由自主想到了金城公主和孫紫蘇,支支吾吾道:“等我老了咱們就湊一桌人天天坐在家裡打麻將玩兒,輸了的負責涮鍋洗碗帶孩子燒洗澡水。”
婉兒豈會聽不出這無賴話裡的意思,嬌哼聲道:“我不喜歡打麻將,也不准你打。”
刁小四笑嘻嘻摟住她道:“不打就不打,可咱們總得找點兒事做做,不然肯定得悶死。”
婉兒警覺道:“你想幹嘛?”
刁小四微笑道:“你不是不喜歡打麻將嗎,那咱們總得搞點兒別的娛樂活動。”
婉兒淺嗔薄怒把他往外推道:“你這色狼……”
沒等話說完,櫻桃小口已被這傢伙牢牢封住,嬌軀一軟便教他壓在了牀上。
婉兒渾身酥軟嚶嚶喚道:“你還沒洗呢,快滾下我的牀!”
刁小四瞧着她在燈火映照下粉白透紅的臉蛋,尖尖的下巴黑漆漆的眉,紅脣含嬌吐氣若蘭肌膚嬌滑,一雙手按耐不住地上下游移,笑道:“好寶貝,我也正有此意——咱們就一塊兒滾牀單吧!”
“滾!”婉兒手腳並用使力抵擋,又好氣又好笑。
上午在梳妝打扮的時候,孃親還拉着自己的手諄諄教誨,說什麼要三從四德恪盡婦道,對男人溫柔些體貼些,這才能拴住他的心。
可瞧着這混蛋放縱浪蕩的樣子,要栓的何止是心,乾脆連手腳都得用鐵鏈給捆起來纔好。
正這時刁小四一聲歡呼道:“既然你也這麼說,那就一起滾吧!”扯過牀單被褥,將自己和婉兒一塊兒裹了進去。
婉兒拳打腳踢奮力反抗,哪裡還有半點兒新娘子的溫柔喜慶?
漸漸的,洞房裡安靜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火燭也都熄滅了。
黑暗裡,就聽見婉兒微微嬌喘含羞無限道:“你喜歡孩子,我就多生兩個,將來想打麻將也就有人陪了。”
刁小四深思熟慮須臾之後,回答道:“老婆,將來你不做閣主了,咱們就回江州開麻將館吧……”
一語未畢,洞房裡便響起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嚎聲道:“我讓你當老闆娘還不成嗎?不要啊,你怎麼往屁股上咬啊……老婆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