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李元霸會突然暴走,陷入佛擋殺佛魔擋殺魔的瘋狂狀態。儘管誰都曉得他是個醜八怪,可偏偏李元霸自己從不這麼認爲。相反,他一向認爲自己相貌堂堂是難得一見的奇男子。
當然李元霸也曾經懷疑過,直到遇見了一個名叫刁小四的傢伙,剛見面就沒口子地誇讚他天生異相器宇不凡,眉目古奇英俊瀟灑外帶卓爾不羣,從此便更加堅信別人說自己丑那是木秀於林風必催之的酸葡萄心理。
所以他愈發看重自己的那張臉,每天早晚兩次‘精’心護理風雨不輟,比打坐修煉還要上心。
現在這張天上絕無人間僅有的臉居然教宇文成都一肘子砸出個坑來,那簡直比干掉李元霸老爹還要讓他不能容忍!
很快,堅硬的青石條街面上就給砸出了一個深超過六尺,寬超過九尺的大坑,而且看這勢頭還在不停地往縱深發展。
衆人瞧得目瞪口呆汗‘毛’倒豎,要知道李元霸手裡掄的不是擂鼓甕金錘,那一記記砸下去的可是宇文成都的腦袋!
“砰!”宇文成都的面‘門’再一次砸進了地裡,李元霸興許是累了,終於停止掄動,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怒視對方不‘成’人形的後腦勺道:“你、你賠爺的……!”
宇文成都沒吭氣兒,卻猛然出其不意地左腳飛踹,重重踢中李元霸的‘胸’口。
李元霸猝不及防一下吃疼鬆開了手,宇文成都如獲大赦吐氣‘挺’腰就想從坑裡拔出腦袋,再跟李元霸決一死戰。
忽然,他發現自己的部下臉上非但沒有欣喜的表情,反而從眼神裡透‘露’出極大的驚恐,彷彿又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正在發生……
下一刻他的腦後生風,一隻瘦骨嶙峋的屁股猶如泰山壓頂結結實實砸了下來,一傢伙按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砰!”宇文成都剛剛擡起的頭又一次深陷進青石條街面裡。
假如李元霸是個胖子,或許他此刻的滋味還能好受點兒。偏偏這‘混’蛋一屁股骨頭沒有半塊‘肉’,砸在自己腦袋上跟犀牛蹄子碾過去差不多,一陣陣眼冒金星口噴鮮血,全然沒有還手之力。
李元霸怒目圓睜殺氣騰騰,嗷嗷叫道:“爺讓你起來了麼,爺讓你擡、擡頭了麼?”
他已經出離了憤怒,自己剛纔不過換口氣小歇了一記,腦‘門’上便差點捱一腳——這真是人無砸狗意,狗有踹人心啊。
“砰、砰、砰!”他的身子跳擲星丸直上直下,尖聳的屁股宛若雨打芭蕉照着宇文成都的後腦勺猛砸,很快又把對方的腦瓜兒硬生生往地裡砸進去了三尺。
衆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位爺難不成是個蓋房子的?先挖地基再打樁,瞧這架勢是要造長生殿啊。
那些個禁軍將領懾於李元霸的兇威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於衝上前來解救宇文成都,倒是柴紹實在看不下去,叫道:“四弟,速戰速決不要節外生枝!”
砰砰的打樁聲戛然而止,李元霸站定身形怒衝衝瞅着宇文成都。
可憐堂堂一個天寶大將軍,整個身子斜‘插’進地裡,只剩下兩截‘腿’‘露’在外面,連撲騰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李元霸這纔想起自己臉上的那個坑,伸手一‘摸’登時疼得齜牙咧嘴——這是不折不扣的毀容啊,你娘得多大的仇才能幹出這種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缺德事?
李元霸俠肝義膽轟然發作,決心替天行道懲惡揚善,猛地伸手逮住宇文成都的腳脖子,把他從地裡拔了出來高舉過頂,豪情沖天大義凜然道:“孫、孫子,爺頂、頂你一記!”
“噗——”血‘肉’橫飛,宇文成都的身體被甩上高空,掉下來時已活生生成了兩爿,五臟六腑灑了滿地!
目睹慘狀所有的禁軍驍果心驚膽寒徹底喪失鬥志,呼啦一聲沒命地掉頭奔逃。
柴紹振臂揮指道:“殺!”縱馬率兵銜尾追擊,手起刀落好似砍瓜切菜一般。
突然黎陽城上空天雷滾滾,朵朵五彩祥雲在黑暗裡亮起,從四面八方攢聚過來,化爲一團熊熊燃燒的光焰。
衆人驚愕擡頭觀瞧,就看見一束渾圓璀璨的神芒從光團後轟落下來,直劈黎陽倉。
“天、天譴?”李元霸瞪大綠豆眼盯緊劈落的五彩神光,記起在江都時候寧無奇對自己曾經說過的那番話。
他掃帚眉一聳,突然異常興奮地攝過擂鼓甕金錘哐哐猛擊,叫道:“孫、孫子,來啊!”
哪知那束從天而降的五彩神光壓根不搭理他,照着將軍府方向劈了下去。
——成了!已經躲進十三虛無結界裡頭的刁小四望着劈落的五彩神光不由得眉飛‘色’舞……林二狗子,你不是很‘操’蛋、很能騙麼,有種當着老天爺的面再‘操’蛋一次?
他想笑,可是剛一咧嘴就疼得差點昏過去。莊嚴淨土真不是蓋的,僅僅是撞了一下,那滋味就比一百頭大象在身上來回踩過還要難受,渾身經脈忽而扭曲忽而繃緊,丹田裡哧哧往外冒氣,像是燒開的大水壺。
如果不是他星陣全開又逃躲得及時,此刻怕早已變成長安街頭的著名小吃‘肉’夾饃。
“嗯?”金鼎神僧的面‘色’微微一凝,隨即又‘波’瀾不驚宛若一口深不可測的古井。
他知道自己着了刁小四的道兒,被那小子使‘奸’耍滑破解了法佛無二之心,從而產生天人‘交’感引發了天譴。
事實上修爲到了像他這樣的境界,差不多就是逆天而爲了。之所以能夠強留人間沒有飛昇,全靠了“不沾因果”四字。這道理說來簡單,但真正能夠領悟明白的,當世之間屈指可數。
也不知刁小四怎麼會明白到其中的玄機,連施手段鎖定因果,硬是整出了天譴。
可惜刁小四也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對他來說世間萬事盡在掌握,早已失去了樂趣,如今惟有與天鬥纔是真正的其樂無窮!
他安詳地佇立在原地,頭頂上無聲無息匯聚起一團淡金‘色’佛光,宛如遮天大傘若有若無地向四方撐開。
“砰!”剛猛無鑄的五彩神光應聲劈落在金‘色’佛光之上,那遮天大傘驟然變亮如日中天,強烈的光芒像千萬把利劍朝四周迸‘射’,整座庭院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縱然是天罪真人這樣的忘情境巔峰高手也身不由己地翻飛而出,靈臺搖晃像是地震海嘯,腦海裡出現霎那的空白,一口血涌到喉嚨口差點噴出。
再看金鼎神僧穩穩佇立,頭頂的佛光倏然黯淡幾乎難以用‘肉’眼看到。
然而誰都曉得,它並非被五彩神光擊破,而是重新進入到一種“無”的境界。
假如不是這道五彩神光的力量已非世間所有,硬是把金鼎神僧頭頂的佛光打得顯形,根本就不會有幾個人可以察覺到它的存在。
五彩神光噼啪龜裂,濃郁的天界仙氣頓時泄‘露’出來,引得虛空翻卷萬象橫生。
刁小四駭然瞪視金鼎神僧,終於明白出家人不打誑語是啥意思——敢情這賊禿已經強大到真的可以逆天的變態地步。
那可是天譴啊,別說正面硬撼,即便不小心給掃中一下,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還得兩說。可金鼎神僧居然像站在包子鋪前等熱包子出籠似的渾若無事,光溜溜的頭皮煙都沒冒一絲,他孃的還是人嗎?!
正自驚疑不定之際,金鼎神僧忽然伸手憑空一記虛劃,就似在撕扯什麼東西。
刁小四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老賊禿想要幹什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哧啦——”金鼎神僧身前的虛空竟被他用手硬生生撕裂開一道大口子,‘露’出一團黑沉沉的‘混’沌之氣。
刁小四就感到自己身外的十三虛無結界嗶啵作響,仿似一個玻璃瓶在碎裂。
徒手撕裂虛空?!刁小四倒‘抽’冷氣失聲叫道:“娘希匹,你個哈巴!”玩命地舒展鳳翼天翔一掠數十丈。
“哧啦啦——”金鼎神僧的右手再一扯,身前的虛空碎裂成片,十三虛無結界灰飛煙滅。也不見他的身子有什麼動作,一隻手已經穿越虛空抓向了刁小四後脖頸。
刁小四根本沒有回身招架的念頭,一心只想往前飛,趕緊找個老賊禿手伸不到的地方躲起來,他若不死便一輩子再不出來。
幸虧老天爺幫忙,第二道五彩神光打落下來,又砸在了莊嚴淨土所化的佛光上。
這回金鼎神僧的身軀總算微微晃了一下,倒不是那道五彩神光的力量增強,而是其中蘊含的浩‘蕩’天意仙人意志比剛纔儼然濃烈了數倍,透過莊嚴淨土轟在了他的靈臺之上。
假如他先前沒有受傷,且法佛無二的禪心也未曾遭遇到打擊,哪怕五彩神光裡的天意仙念再強幾倍亦未必管用。如今此消彼長,靈臺到底生出了一絲‘波’動。
但就是這絲‘波’動暫時救了刁小四一命,堪堪逃過金鼎神僧的“無邊佛手”掌握,橫摔出去十幾丈。
天罪真人、無罪真人、南陽公主和金城公主見情勢危急,全都奮不顧身地衝了上來,祭起法寶道符照着金鼎神僧就是一通狂轟‘亂’炸。
然而這些法寶道符轟擊在莊嚴淨土上,也不過是讓金‘色’的佛光微微一亮,迸濺出幾點星焰而已。他冷冽注視刁小四朝前跨出一步,無邊佛手鋪天蓋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