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離開皇城並未回返柳園,而是徑直去了東市,咬咬牙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了一大包“香奈齋”的水粉胭脂,又到“鴻悅居”拎了兩罈好酒,騎着馬去聞香樓找李靖和紅拂。
進了一次皇宮,好處沒撈到不說,還白白費錢費力,小命更莫名其妙地被人攥在手裡,這感覺實在讓人很鬱悶。
儘管金城公主說了李靖也解不了“黑陽伏龍丸”,但專家的意見最好聽一聽,順帶也向紅拂打探一下這小娘皮的底細。
刁小四纔不信,每一個深居大內的金枝玉葉都會養只老虎當寵物,還擁有如此可怕的修爲和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手段。
恰好,李靖和紅拂正要開飯,刁小四便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來,呈上禮物道:“紅姐,香奈齋的庸脂俗粉原也配不上你,可惜小弟來得太倉促,下回再補些好的來。”
紅拂微笑道:“小四兄弟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什麼事?”
刁小四支吾道:“我當然是特意爲感謝紅姐而來,若不是你的提醒,咱們說不定就栽在段震天那老王八蛋的手裡了。”
紅拂道:“你只爲這個謝我?”
刁小四愣了下,猛地恍然大悟道:“難不成是你請出兩位公主爲鏢局解圍?”
紅拂含笑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刁小四驚疑不定地望着紅拂道:“你……怎麼會認得她們?”
紅拂悠然道:“我曾經是越國公楊素的義女,和南陽公主自幼相識,如此而已。”
“越國公楊素?”刁小四驚訝道:“那紅姐你爲何——”
紅拂知道小刁四要問什麼,搖搖頭道:“一言難盡,不說也罷。”
刁小四點點頭,就聽紅拂接着道:“不過能夠請出南陽公主,也不全是我的面子。你可曉得,她是赤尊俠赤大哥的同門師妹。”
“什麼,那南陽公主豈不成了崑崙瑤臺宮的弟子?!”刁小四大感意外,心道:“難怪她對老子和顏悅色一路相幫,敢情是衝着赤大哥的面子。”
紅拂回答道:“她的修爲比起赤大哥來恐怕不遑多讓,只是從不輕易出手而已。”
刁小四心念閃動,問道:“那金城公主呢,她師出何門?”
紅拂搖頭道:“我只知她的修爲極高,但師承詭異,應是出自魔門。”
李靖忽然開口道:“你吃過她的苦頭了?”
刁小四哼了聲道:“笑話,一個小丫頭片子也能讓我吃藥?”
紅拂盯着刁小四笑而不語。刁小四苦笑道:“好吧,老子承認剛剛是被那丫頭坑了。但我威武不屈,還賺回來一張六品道符。”
李靖冷冷道:“別繞彎子了,你找我們到底什麼事?”
刁小四道:“不瞞小三哥,我是來找你打賭的。”
李靖嘿然道:“你中毒了?”
刁小四搖頭道:“你若能說出它的來歷,我再送十罈好酒。”
李靖沒吭聲,伸手輕搭刁小四的右腕脈門,微合雙目探視須臾,說道:“不是毒藥,而是一種催發真元的丹丸,只是藥性猛烈,發作時不死不休稍顯歹毒。”
刁小四聽他一口道出黑陽伏龍丸的特性,心中頓生希望道:“你能解?”
李靖收回手,乾脆利落地回答道:“不能!”
刁小四大失所望,使出激將法道:“那我去終南山找賊老道,請他運功逼出。”
李靖傲然低嘿道:“我不行,他更不行。”
刁小四皺眉道:“那誰行?”
李靖胸有成竹地說道:“給你吃藥的那個人。”
刁小四泄氣地靠倒在椅背上,朝着李靖猛翻白眼道:“高見,果真是高見!”
李靖不理他,悠閒自得地喝酒。紅拂已猜出了七七八八的內情,說道:“妃兒又在胡鬧,我明日進宮去找她。”
刁小四擺手道:“免了紅姐,這丫頭明知我和小三哥有過命的交情還這麼幹,擺明了就是故意的,只怕你去了也沒用,說不定老子還會被整得更慘。”
李靖看了眼刁小四,不滿道:“誰說我和你有過命的交情?”
“誰說不是,咱們可是在虎戈寨一塊兒拼過命流過血的兄弟。如今又要一起對付鷹揚老妖,可謂同仇敵愾生死之交。”
刁小四一口喝乾杯裡的酒,嘆口氣道:“我先回去睡一覺,養足了精神再好生想想如何收拾那丫頭。”
他沒精打采走出聞香樓,翻身上馬往柳園行去。
他並未將自己和金城公主之間的交易內容透露給李靖和紅拂,並非信不過這兩人,而是覺得這樁事情太古怪,在弄清楚之前最好守口如瓶,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走進永安坊,遠遠便聽到人聲喧囂鼓樂喧天,好似誰家在嫁女兒。
待等走近了一看,竟是柳園大門緊閉,園外聚集着百八十個叫花子,一邊唱蓮花落,一邊乒乒乓乓用筷子敲打破碗。有些傢伙折騰累了,居然蹲在牆角就地出恭,臭氣熏天頂風飄出八百里。
刁小四心情奇差,馬鞭甩得噼啪作響道:“閃開閃開,好狗不擋道!”騎馬前行。
一羣叫花子立刻擁了上來,將刁小四團團圍住,伸出又黑又髒的破碗叫嚷道:“大爺行行好,賞口飯吃吧……”
刁小四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夥兒人來柳園搗亂也就罷了,能讓夏培恆頭疼也算功德無量,可竹槓敲到老子頭上來,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剛剛丟出去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體內卻多了一點火辣辣,一腔怒忿卻向誰人訴?偏偏這羣叫花子不識趣,居然無緣無故糾纏自己。
當下刁小四跳下坐騎,橫眉豎目道:“格老子的,你們有誰比老子更窮?我剛把皇城裡的甘露殿炸了個大窟窿,欠了人家九萬七千五百三十六兩紋銀。你們誰來行行好,捐點兒錢給老子,也賞我一口飯吃。”
說罷手起爪落毫不客氣,將破碗裡盛着的銅板一掃而空,然後意猶未盡又扒下一個老乞丐的衣衫往自己身上一套,擠開人羣就往大門走去。
一羣叫花子頓時傻了,齊聲叫道:“打劫,有人打劫叫花子啦——”
只見幾個乞丐頭兒模樣的人迎面上來堵住刁小四的去路,道:“朋友,你這麼幹未免有點不上路吧?”
刁小四冷笑道:“不管你們是誰派到這兒來鬧事的,都跟老子沒關係。聰明點兒把路讓開,別等我發火。”
那幾個叫花子頭目見刁小四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娃兒,其中一人哈哈笑道:“小兔崽子,你嚇唬誰呢?”
刁小四搖搖頭,突然施展出一式青龍爪劈手奪過那叫花子的破碗,摟頭蓋臉“啪”地扣在他的面門上。
那叫花子滿臉開花大聲慘叫道:“這小子不想活了,給我往死裡打!”
四周的叫花子有的抄木棒有的舉板磚,還有的乾脆就用碗砸,噼裡啪啦圍着刁小四便是一通羣毆。
刁小四大吼一聲:“當年常山趙子龍在曹孟德的百萬軍中七進七出,斬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看今日刁四爺我匹馬單……鞭,要殺得百多叫花子屁滾尿流哭爹喊娘。”他揮舞馬鞭以一敵百,便與一幫叫花子混戰一團。
門外的喧譁打鬥驚醒了柳園中的鏢局衆人,夏培恆、玉玲瓏、耿少華、易柏等人率領十餘名鏢師打開大門衝了出來,欲將刁小四解救出重圍。
這些人被叫花子堵了半天門,進不能進出不能出,早憋得一肚子無名火,當即拳打腳踢毫不留情。
易柏一邊和叫花子過招,一邊往人堆裡喊道:“四爺,四爺——”
忽見刁小四施展三十六天罡身法左一轉右一繞從人縫裡鑽了出來,胳肢窩底下還夾了兩根打狗棒。
易柏大喜迎上,哪知刁小四猛地調頭回轉又往人多的地方擠去,一邊擠一邊高喊道:“來者通名,四爺鞭下不死無名之鬼!”
有腦瓜不靈光的叫花子七嘴八舌地叫道:“我乃天水大屯村陳二狗!”“我乃南陽諸葛莊張曉凡!”“姑奶奶我是席洪氏!”“俺小名土豆,席洪氏便是俺老婆!”
易柏哭笑不得,問道:“四爺,你這是做什麼?”
刁小四奮力撥開人羣殺入陣中,大聲回答道:“老子要殺他個七進七出,這才第二次剛完,還差五次!”
易柏好險沒暈過去,好在別人不會似刁小四這般無聊,一陣猛衝將百餘個叫花子打得落花流水,只是不願鬧出人命纔沒下重手。
那些叫花子欺軟怕硬,見勢不妙一鬨而散,待跑出幾十丈外才回過頭手指刁小四道:“臭小子,把衣裳還給我,搶叫花子的東西還要不要臉?”
衆人愕然望去,只見刁小四腳邊堆滿了戰利品,什麼缺碗棍棒、二胡嗩吶、衣衫帽子甚至還有幾雙混戰中掉下來的破草鞋。
他脫下剛搶來的衣服,露出裡頭一根根掛在身上的爛布條條道:“你們誰的衣裳比老子的更破,身上的傷口比老子的更多,臉比老子的更腫?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跟我討錢,到底誰不要臉?”
一衆叫花子望着刁小四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模樣登時啞然,優越感油然而生。
夏培恆走近刁小四道:“刁總鏢頭,你終於回來了,怎麼會傷成這樣?”
刁小四愛理不理道:“被母老虎咬的。”
婉兒一驚道:“你沒事吧?”
刁小四搖搖頭,指着落荒而逃的叫花子道:“這是怎麼回事?”
玉玲瓏苦笑道:“這夥兒人多半是長安幫派來跟我們搗亂的。”
刁小四“哦”了聲便不再多問,剛纔亂七八糟幹了一架心裡舒坦了不少,至於什麼長安幫短安幫該是由夏培恆去搞定,誰教他是總鏢頭呢,他不出頭誰出頭?
《無恥妖孽》最新章節由雲起書院首發,最新最火最快網絡小說首發地!(本站提供:傳統翻頁、瀑布閱讀兩種模式,可在設置中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