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好幾口茶,緩和了好久,陸監院纔看了一會書簡,瞳孔微微收縮,緩緩的開口道:“原來是劉申公子,真是沒認出來,沒想到你居然就是之前學院裡的那名‘武書生’,當年……你的名聲,可是威名遠播啊!”
他這具肉身主人,以前在書院裡仗着不小的力氣,倒是經常打架鬥毆,名聲不太好。
“年少輕狂!讓監院大人見笑了。”
劉申隨意說了一句,下意識的也是喝了一口劣質果子酒,這次是比較酸爽的微波爐加熱臭榴蓮口味,攻擊力端的霸道無匹,讓他的表情逐漸猙獰!
看的陳秘書不自由的就雙手護住了胸口。
陸校長更是眉毛連跳,心說這娃兒有些自虐啊!
眼珠爆起的劉申,兇惡的張嘴說道:“如何才能將孔孟等思想家的重要思想方針貫穿到大唐社會當中?人文、仁道、文明、和諧等中華傳統之道德,如何才能延續輻射甚至形成文化圈?現今的亂世,是否就是我大唐千萬萬同胞,缺失了蘊含着偉大民族氣節的精神指引,才造成的混亂效應?”
陸校長和陳秘書看的臉如豬肝色,話雖然是對儒學發展乃至大唐發展、人類存續發展的憂思……
可、可您的表情是不是有點太粗暴!
你這傢伙是不是有點太憤青了!不會報復社會吧!
臉有些抽抽兒的劉申,詭異的盯着兩人,說:“這些問題夜夜迴盪在我腦中,百思也不得其解,經過大量的苦思冥想和晝夜難眠後,我決定開設一傢俬塾,來尋找前方的道路。”
“其一,我會舉辦義學,讓一些讀不起書的窮苦孩子,有一個未來改命的機會;其二,可以與志同道合的書生,更深層次的交流儒學的博大精深。”
“其三,也是我個人這幾年來的一點體悟,我認爲有能力或當權者,應該爲民服務,改善民之生活,能讓百姓識字明理,我覺得就是其中之一。”
“最後嘛,說句不好聽的,如今亂世就是重武弱文的結果,要想改變,光靠幾家滿是勳貴才子的書院,是不夠的,所以我準備以私塾入手,把希望寄託在未來……”
“當然了,這殊爲不易,不過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已成江海,我願意從點點滴滴做起,以後開設第二家、第三家,乃至每個州府大城,都開上這種私塾!這也算我的宏圖大願吧!希望監院大人能夠支持。”
話說完後,酒勁也剛剛消除,劉申整個人一下子就如大病剛去、抽絲剝繭一般,靠在椅子上緩緩的喘氣。
旁邊的老餘聽完心裡莫名激動,很是崇拜的看着葛優癱的劉申。
陳秘書開始時,還心裡腹誹,想着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吹什麼呢?一家小小的私塾都能被你吹上天,可聽到最後,見劉申認真無比,心裡則有些不平靜起來,眼底也閃過一些光芒。
認真的女人最好看,同樣,認真的男人也是相當吸引人。
陸校長畢竟年長,聽了劉申的話,已經開始反覆思考起來,越想越是覺得有些意思,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
到最後,情緒越來越激動無比,好一陣子後,直接起身回到書桌前,開始寫寫畫畫起來,時不時的皺眉思索,時不時的下筆如柱。
過了許久,才意猶未盡的走回來,朝劉申拱了拱手,說:“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陸校長頓了頓,看着劉申說道:“劉小友這番話真是深入我心,按理說,公子如此高才,憂國憂民,老夫不全力以赴,便枉爲這書院的監院之職了,奈何……”
劉申一聽,微微一笑,知道這麼說其實就是有戲,花花轎子人人擡,他遂說道:“我一直都聽說陸監院博物通達,乃是真正的飽學之士,對人對事向來公正無私,剛正不阿,以前小子在書院,的確是有些年少無知了。”
“不過那些事也都是因小子急公好義所致,既然大人聽說過小子,來龍去脈,大人也應該一清二楚了,大人萬萬不可因之前之事,而否定小子如今所做所爲。”
陸校長則直接哼道:“不用拍老夫馬屁,你須知爲人要直言正諫,見義見勇!剛纔你的一番話,老夫若不爲你傾力而爲,也枉學了這聖賢書了!”
“如今亂世,正是禮儀道德崩潰之結果,你日後需恪守本心,切不可如這世界草莽一般,眼中只有利益二字,爲利益而折腰!”
“額,夫子教會的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也,亦是吾之所向也。”劉申趕緊面色一轉,臉上浮現聖光,一臉正直風骨樣貌,起身拱手稱是。
心裡卻暗自嘀咕:這老頭,吃硬不吃軟啊!
聽這小子的言語,真是大公無私,忠實厚道,真誠無比,哪怕就是一個讀了一輩子聖賢書的大儒或是爲國操勞一生的首府,都不可能說出如此有覺悟有思想的話。
可你再看看這小子如今的面目、神態!
神色安閒隨意,無拘無束的還帶着些痞氣,翹着一副二郎腿,完全沒個書生樣子,就是門口街邊一抓一大把的該溜子看着都比他有禮貌,尤其這小子的眼珠,還時不時的賊兮兮偷瞄一下陳秘書胸脯……
這哪裡是剛纔所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哪裡是整日憂國憂民了?哪裡是爲中華傳統和民族精神的存續而苦惱了?
分明就是在與人吃飯、拉屎時候胡吹的牛逼而已!
這讓一直盯着劉申研究的陳秘書實在有些啼笑皆非。
陸校長此時又是嘆息一口,說道:“不過我要是自己說話管用的話,卻也不用跟你囉嗦這麼多了。”
陳秘書是今年才通過關係,到幽鬆書院來做事的,本身也是爲了照顧一下家族中的幾個晚輩,見陸校長自己都做不了主,嘆息不止,不由便起了好奇之心,一臉疑色的看着老夫子。
陸校長將劉申資料的竹簡放於桌上說道:“本來呢,抽調些學生過去,或以書院之名,或以私人之約,也未必有多麻煩,不過,怪只怪你之前在書院行事百無禁忌,惹了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