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二刻,天地間仍是白茫茫的一片,漫天的風雪依舊在不停地呼嘯着,內城的街道上早已沒有巫民行走,只有滿天的風雪不停地吹拂着大地。而外城此時與內城卻截然相反,做買做賣巫民往來如織,甚至比平時還要多。
大人們爲了生計四處奔波不論是嚴寒還酷暑還是風霜雪雨都是一樣,而小孩子們則更多的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三三兩兩的孩童們互相追逐打鬧,嬉戲玩耍,一時之間滿天的風雪中又夾雜了也許的偌大雪球。
“看我的無敵大雪球。”
一個穿着黑色厚實棉襖的小男孩,一手拿着一個比他他手掌還大的大雪球朝着對面孩子就扔了過去。
“我躲,我再躲,我還躲。”
幾個小孩邊互相躲避着對方的氣勢如虹的大雪球,邊撿起一個個散落的大雪球朝敵人扔去,嘴裡還不停地喊着爲了先祖的榮耀。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碩大的雪球砸中了一箇中年胖婦人的臉上,頓時在風雪的裹挾下變成了一個胖胖的大雪人
“誰家的死孩子,打中老孃了不知道嘛!”
這位中年胖婦人一邊立眉橫目罵着街,一邊擼起了袖子邁着矯健的步伐追着那羣嬉笑的孩童向遠處跑去。
路上匆匆行走的巫民有的駐足看向那位胖婦人無奈的搖頭一笑,有的則是爲了生計無暇多看。
而在這漫天風雪中有一人則是逍遙自在地拄着柺杖坐在崔家酒館門口,睜着一隻比較明亮的眸子看着來來往往爲了生計行色匆匆巫民們,咧嘴笑着。
不少好奇路過他身邊的巫民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邊行色匆匆的走着邊嘴裡小聲嘀咕着。
“這老頭還真是可憐,如此寒冷的風雪天,境穿的如此單薄,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許久!”
那個衣衫襤褸瞎了一隻眼拄着破木柺杖的老頭,有些豪氣的大聲說道,也不知道那些個形色匆匆的路人聽到了沒有。
咚!咚!咚!
“小二給老頭子我沽一罈最烈酒來!”瞎眼老者舉着那根陳舊的破木杖,對着崔家酒館的門板用力的敲打幾下高聲叫喊。
沒過多大一會兒的功夫,一個穿的跟狗熊似的小二,手裡拿着一罈熱乎乎的燒刀子走到瞎眼老者面前。“我說費老頭,這麼冷的天你趕緊進來暖暖吧,再呆外面一會都凍硬了。”
瞎眼老費一伸手將小二手裡的一大罈燒刀子奪了過來,擺擺手不屑的開口。“進去幹啥,我老費就喜歡這風雪的天喝上一壺你家的燒刀子,那叫一個舒坦。就是死了嘿嘿也無憾了。”
“嘿!老費頭要死可別再這裡死,我可沒錢給你買棺材!”小二笑罵了一句轉身進屋那一件大衣要給他蓋上。
“後生崽你見過我老費頭啥時候穿過大衣呀!”見小二拿出一件大衣,費老頭有些責怪的瞧着他。
“真是不識好人心。”小二冷哼一聲轉身進屋,獨留費老頭一人在這風雪交加的外面。
費老頭也不管哪個生氣的小二,而是自顧自的一仰頭一大壺最烈的燒刀子頓時一飲而盡,打了飽嗝大笑起來。
“我自孤獨,一個酒壺,一把長刀,浪蕩江湖。”
啪!啪!啪!
一陣鼓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讓這個瞎眼老者眯着一隻有些微醺的眼睛瞧着面前的黑衣少年。
“老人家淪落至此,還能如此瀟灑不羈,讓晚輩着實佩服!”沈成林走到費老頭面前笑着躬身施了一禮。
“怎麼,瞧不起我這老瞎子?”
瞎眼費老頭又飲了一口烈酒不削地說道。“在這國都內外兩城,誰還能有我瀟灑不羈,就連國主都不可能嘍!”
沈成林閃身坐在瞎眼費老旁邊,看着他瀟灑的飲酒發笑着實有些羨慕。
“後生仔不去爲生計奔波,陪我着個糟老頭子作甚!”
費老頭抱着那壇烈酒眯眼瞧着沈成林。
而沈成林則側目瞧了瞧這位費老頭,答非所問的說道。“不知您老爲何如此的高興?”
“哈哈!”
瞎眼費老頭大笑一聲,將一罈燒刀子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巴瞧着沈成林。“想知道的話再來五壇!”
沈成林聞言立馬起身走進了崔家酒館,喚來小二。“小二,你家最烈的酒是什麼酒?”
小二立馬笑着回答道。“回這位客爺,是我家掌櫃祖傳釀製的燒刀子,您看見那個外面瞎眼老頭喝的了嗎?那個就是!”
沈成林點點頭心說尚名伍巫祭要的就是他家最烈的酒,看來就是這個燒刀子了。
隨後他在小二驚訝的目光中,將他崔家酒館裡所有的燒刀子全部買下放進了巫神面具裡,然後轉身出門又坐在費老頭身旁拿出五罈燒刀子遞給了他。
“嘿嘿!”
費老頭先仰頭飲下大半的烈酒,隨後衝着沈成林咧嘴一笑將酒罈遞過去豪邁地說道。“來共飲此壇。”
沈成林含笑點頭也不嫌棄的將他剩下的半罈燒刀子一飲而盡。
“啪!”
酒罈碎裂沈成林放聲大笑,他從小大大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痛痛快快的大笑,感覺心中豪情萬丈,於是對着這滿天風雪張嘴豪邁地高聲吟誦。
“天高風急雪慕白,萬鳥歸巢獨登臺。”
“無邊草木瀟瀟落,千金散去還復來。”
當沈成林話音落下時,費老頭一拍大腿大笑起來。“好一個獨登臺,好一個還復來,來來來在飲一罈。”
沈成林也跟着大笑着與老者對酒言歡,早已忘記剛纔他問老者什麼問題,完全沉寂在與老者歡笑當中。
這時小二從屋裡走出看到這二位在他家門口耍酒瘋,頓時無語轉身大步回到屋子裡哐噹一聲將們關的是嚴嚴實實的。
“後生仔你着實的可愛些。”瞎眼老者大笑了一聲,隨後有些感慨的說道。“想當年老頭子我跟隨國主征戰大半生,大大小小的戰役不計其數,最終都忘了爲何而戰,爲誰而戰。”
說到這裡費老頭一把按住沈成林的肩膀,用那隻比較清明的眼睛盯着他。“你剛纔不是問我爲何笑的如此開心嗎?我告訴你,老頭子我在被地妖門的妖孽弄瞎了一隻眼好一條退後,我就知道爲誰爲何而戰,爲誰而戰。”
沈成林放下酒罈盯着瞎眼的費老頭,想聽到他自己心中的答案說出來。
“老頭子我要爲着朗朗乾坤而戰,爲這一城巫民而戰。”費老頭艱難地站起身眼眸十分犀利地大聲說道。“曾幾何時,老頭子我跟隨國主和國師的腳步一同打上這八百里風蛇山,讓山上所有的妖族聞風喪膽,潰敗而逃,直到殺到妖獸林外時國主才下令讓我們退回去。”
“爲什麼?”
沈成林有些不解的看着費老頭。
費老頭咕咚又喝了一大口酒後又坐在冰涼的臺階上,望着風雪交加的天空陷入了久久追憶。
沈成林也沒有追問,而是靜靜地陪着他坐着沒有打擾他的意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漫天鵝毛大雪變爲洋洋灑灑的小雪花時,這位曾經在戰場上揮毫潑墨的老巫甲士纔回過神來。
“國師說凡是不能趕盡殺絕,否則必有大患。”
瞎眼的費老頭嘆了口氣,轉頭看
向沈成林。“你覺的國師說的對嗎?”
沈成林一愣,他沒想到費老頭會這麼問他,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覺得國師說的對!”這時一道冰寒的聲音在瞎眼費老頭身前響起,讓二人回頭朝前方看去。
一個身穿紫色勁裝面容冷峻,身後揹着一把鎏金長弓的少年巫修緩步來到費老頭面前。
沈成林太眼看了看他,此人一身冰冷寒意看樣子不是善類,而瞎眼費老頭則是眯着眼打量他一番嘿嘿笑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前有黑袍少年郎與我飲酒,後有勁裝少年郎與我解惑不錯!不錯呀!”
“不是解惑!”紫色勁裝少年郎搖搖頭。“是事實。”
瞎眼費老頭搖頭一笑又坐回了臺階處。“你從他坐到我這裡開始,就板着一張臭臉在遠處瞧着,如今又過來說一些事實,你着實掃興了些。”
沈成林聞聽此言眼眼眸挑了挑,那起一罈燒刀子豪邁的飲了一大口,隨後眯着眼笑着開口問着個站在自己面前的紫色勁裝少年郎。“找我的?”
勁裝少年點了點頭。
“殺我?”
他又冷冰冰的點點頭。
“那爲何剛纔不動手呢?”沈成林揶揄地看向他。“如果剛纔在漫天的風雪裡用你的弓殺我,也許還能成功呢!”
“我只殺你,跟旁人無關!”勁裝年郎冷冷地開口。
沈成林聽後噗嗤一笑,隨後將一罈燒刀子遞到他面前。“等了這麼久都沒動手也不差這一會了,來喝一口。陪老爺子說說話,一會咱們出城在定生死可好?”
勁裝少年面無表情接過沈成林手中的酒罈,飲了一大口坐在費老頭的旁邊冷漠的看着前方。
此時節雖然寒冷,但是爲了生計外城的巫民們都分分走出家門,有不少巫民看到平時如同孤寡老人一般的瞎眼老頭今日卻有兩個少年郎陪伴,着實讓有些巫民很是不解,還有幾個好事兒的上前詢問都被勁裝少年冷漠的眸子瞪回去了。
“唉!真是無趣剛纔醞釀地氣氛一下子全沒嘍!”說到這裡費老頭艱難地站起身瑤瑤望了一眼內城,隨後邊拄着柺杖向一旁幽深的巷子裡走去,邊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與誰訴說。“下回再來帶些好酒,燒刀子雖好但是總喝會膩的。”
沈成林在他身後笑着點點頭,然後拿起另外一罈燒刀子遞給揹着弓箭的少年郎。
“咱們邊走邊喝!”
少年郎也沒有拒絕拿過酒罈邊大口喝着酒,邊跟在沈成林身後往城門外走去,不知道還以爲他倆是多年好友!
“你是學院的?
“無可奉告”
“誰讓你來的?”
“無可奉告!”
“剛纔爲何不殺我?”
“無可奉告!”
“你叫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