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悠揚的鐘聲,再次響起,響徹整座學宮,傳到江陵城的每一個角落。
每半柱香時間敲響一次,每次連響九聲,當接連敲響九次,也即九九八十一聲後,隆重的慶典將正式開始!
聽到香山之巔傳來的悠揚的鐘聲,江陵城內的人們紛紛擡頭張望。不少人像往年一樣結伴來到香山腳下,尤其是不少讀書人,都期望能上山朝拜,參加祭奠。可惜,上百萬大軍駐紮在山腳下,把大大小小的上山的道路全都封死,嚴禁上山。無奈之下,人們只好滯留在山腳下。
“文……寫春秋,武……譜傳奇!”
“文……武……”
……
山腳下,人越積越多。
一邊昂頭張望,一邊用獨特的南疆腔調,唱了起來。
唱着唱着,一些靠前的老秀才,老學究,紛紛淚如雨下,老淚縱橫,甚至當衆嚎啕大哭。他們當中,有考了大半生也無法金榜題名,一輩子都只是一個普通秀才的讀書人;有從南疆各地聞訊趕來,希望能上山參加慶典的學宮記名弟子,沒人比他們更清楚香山學宮在讀書人心中是何等的神聖,也沒人比他們更難以割捨。
值此香山學宮八千年隆重大典之時,來到了山腳下,近在咫尺卻無法登山進宮朝拜,讓他們心生遺憾。聯想到,源遠流長的學宮甚至就要被付之一炬,慘遭無情的血洗,更是悲從心來。一邊唱着,一邊不約而同地往前擠,慢慢擠壓士兵們的防線。
雖然大部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但慢慢地,人越積越多,讓殺氣騰騰的滿城兵馬都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
水能載舟,也能覆舟。
作爲南疆首府,江陵城內人口衆多,數量加起來比圍在山腳下的大軍多了十倍不止。這裡,民風雖然算不上剽悍,無法和寒冷的北風城相比,但是,讀書蔚然成風。俗話說,江南多才子,才子多出於江南,由此可見一斑。
在南疆人眼裡,建在香山之巔的香山學宮,一直是一個神聖的地方。驟然發兵把香山團團圍困起來,甚至風傳要血洗學宮和香山,自然激起了南疆人心中的強烈不滿和仇恨。面對殺氣騰騰的大軍,手無寸鐵的民衆們一時之間不敢怎麼樣;然而,當真到了刀兵相見,血洗學宮的那一刻,誰也不敢保證往日看起來溫文儒雅,知書識禮的南疆人會做出什麼來。一旦引起全城譁變,乃至兵變,那就是各級統領的噩夢了!
手執刀槍,披盔戴甲的士兵們也是人,甚至除了高級統領外,大部分都是南疆人,香山學宮在他們心裡,從小就是一個神聖的地方。一不小心處置不好,從民衆的譁變演變成兵變,恐怕被血洗的就不是學宮,而是下令圍困、血洗香山的各級統領了。正因爲這樣,手握將軍府兵權的何大福才一直圍而不攻,一次又一次地拖延。
山腳下的歌聲,越來越整齊,越來越響亮,一直傳到了高入雲霄的天策臺。
聽聽飽含着人們滿腔悲憤和不捨的歌聲,跪坐在廣場上的莘莘學子們喜出望外,激動不已。咄咄逼人的何大福一行,臉色卻是越來越沉。尤其是爲首的何大福,明白自己還是低估了學宮在南疆人心中的地位了,突然之間,有些後悔接下這樣的苦差事。
“大人,情況似乎有些不妙,山腳下的人越來越多,是不是趁早……”看一眼山腳下的情況後,白面無鬚的諸葛留有些慌亂和不安。現在時辰還早,天才矇矇亮,這樣等下去,聚在山腳下的人恐怕越來越多。
“不,再等一等!”
何大福明白諸葛留的意思,看看幾乎坐滿了整個廣場的莘莘學子,以及還在不斷地涌出人來的上古傳送陣,竭力平靜下來,沉住氣準備再等一等。
廣場不遠處的上古傳送陣,不停地紅光反動,每次紅光一閃,就有一羣人遠道而來。
慢慢地,前來祝賀的賓客越來越少,基本上都是從各地趕回來的學子,以及來自天魔戰場守衛天都峰的學子和戰奴。一個個魁梧剽悍,人人身披重甲,眉目間帶着一股濃重的殺氣,眼神兇狠。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全都是終年和天魔們作戰的百戰精銳。
看到這些精銳學子的歸來,人們大聲歡呼。遺憾的是,一直不見大師兄拓跋天都的身影,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慢慢地,上古傳送陣開啓的頻率越來越低,直至徹底停了下來,都還不見鎮守天都峰的大師兄的歸來。
大師兄拓跋天都,臨時有什麼急事耽誤了,還是出現了什麼意外?
翹首以盼的學子們,心中暗暗嘀咕,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當、當、當……
良久,當第八遍鐘聲響起,太陽高高升了起來後,眼看聚在山腳下的人越來越多,士兵們的陣型已經開始出現了騷亂,一直沉住氣的何大福終於按捺不住了,挺身站了起來,遠遠地大聲說道:“宮主大人,今天,是最後期限了,到底交不交人?要是再拒不交人,那就別怪本將軍一聲令下,血洗香山了!”
雖然不願在所有南疆人心中埋下仇恨,但事到臨頭,何大福也只好咬牙豁出去了。和南疆人的仇恨、報復相比,遠在帝都的太師趙無極的密令顯然更加重要。觸怒了前者,隨時都要面臨着危險,但觸怒了後者,他的仕途就走到了盡頭,甚至生不如死!
血洗香山?
端坐在天策臺上,一直閉目養神的宮主葉貝宮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着咄咄逼人的何大福,臉色平靜,不置可否。
他這個宮主沒什麼表示,但是,聽何大福當衆這麼一說,跪坐在廣場上的學子們卻羣情洶涌,齊刷刷拔出了懸在腰間的長劍,霍然站起來,怒目而視。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今天是什麼日子?
是學宮隆重的八千年大慶,這個時候宣稱要血洗香山,無疑是在學子們的心頭澆上一把火油,把學子們的不滿和仇恨全都激發出來。不過,想到駐紮在山腳下的百萬大軍,沒有宮主葉貝宮的命令,沒有任何人敢輕易動手。
“好大的口氣,是誰,要血洗我香山學宮?”
正當學子們怒目而視,不得不保持克制時,虛空中突然傳來一把冷冰冰的聲音。跟着,古老的傳送陣紅光一閃,就出現了一個偉岸挺拔的身影,腳尖輕輕一點,飛身落在高聳的天策臺上。面目俊朗,不怒而威,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和自信,伴隨着一股強大的氣息,猶如一座萬丈高山般讓人仰視。
“恭迎大師兄!”
“大師兄威武!”
……
看見天策臺上高大偉岸的身影,學子們紛紛躬身行禮。
王者歸來!
在何大福咄咄逼人,八千年大慶即將開始的最後一刻,雄才偉略,一身修爲深不可測的拓跋天都王者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