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鴉啼,野狗穿行。
這裡是一片廢棄的園林,不,切卻的說來這裡是一片墳林,一座座微微凸起的墳包整整齊齊的排列着,大大小小足足有二十九座,只是時間流逝,每座墳墓前那木質的墓碑已經腐爛,再也看不出這些墳墓曾經埋藏着什麼人,不過園林周圍那半倒塌的高大牆壁依稀可以證明着這裡曾經的富麗。
若是問一問金吾城內的老人,他們或許會壓着聲音告訴你,這座廢棄的園林曾經是金吾城內三大家族之一白家的練武場。
話到這裡那些老人便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羣墳,荒園,曾經的白家......這些無不向世人說明一個繁榮家族的覆滅。
“咳咳!”
一聲虛弱的咳嗽聲響起,平時人跡罕至的廢棄園林迎來了一位陌生的男子。
這男子看上去約莫二十左右,顯得非常年輕,身穿黑色勁袍,體型修長,俊朗剛毅的臉龐上透露出一股病態的潮紅,身上透漏出來的生命氣息也隨着他一步步走越來越弱。
“父親,飛飛,白瓊......抱歉,答應你們的事情我沒有做到,白家我沒能重振。”
白風一個踉蹌跪在了一座長滿雜草的墳包前面,臉上無悲無喜,只有一絲遺憾和愧疚。
“害我白家滿門被滅的叛徒江鶴已在十日之前突破到了顯化境,勁力化形,擁有開宗做主的資格,我於半月之前得知他要突破的消息便知那是我最後動手的機會,倘若以一對一,我有十足的把握將其斬殺,手刃此賊。”
“然,江鶴工於心計,料我會前去斬他,竟買通十位強者伏擊我。”
“縱盡死力也不過殺敵三人,傷敵四人,賊首江鶴仍是毫髮無損,但我如今生機已斷,此仇無力再報,唯有遺憾而終。”
白風深深的嘆了口氣擡頭看着天空,眼前不由的恍惚起來,看來生機流逝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快。
曾經的白家與金吾城的,王家,張家並稱爲三大家族。
不,應該說只有兩大家族,王家,張家兩家聯合一起才能和曾經的白家抗衡。
當初小富即安的白風仗着自己家族的強勢準備當個富貴少爺,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至於那些辛苦修行則想都沒去想。
可是好景不長,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走街串巷無意中發現了一座陰宅。
陰宅,顧名思義那是個死人住的地方,可是那座陰宅不是普通的陰宅而是一位顯化境高手的坐化之地,在那陰宅的下面留有那位高手的傳承。
可是當初白風沒有過多的接觸修行並沒有第一眼認出那些東西,反而是曾經跟在自己身邊當小廝的江鶴給認了出來。
江鶴十分有心計,在知道那地方的傳承之後開始憑藉着那位顯化境高手留下的資源偷偷摸摸的修行。
僅僅三月的時間過去,只是一位普通小廝的江鶴居然一路突破,成爲了金吾城內一位頂尖的高手,而後他憑藉着自己的實力聯合王,張兩家一步步算計謀劃,最後在半年後動手,一夜之間滅了白家,將繁華一時的白家瓜分一空。
而當時白風卻被沒有遭到毒手。
那時候江鶴的理由是身爲少主的白風之前待其不薄,念及舊情所以放其一馬。
可笑,白風很清楚,江鶴那時候不殺自己的理由不是因爲念及舊情,而是因爲想保留一點名聲,身爲賣主求榮的下人已經是聲名狼藉了,若是再殺了對其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恩的白風,那麼便是狼心狗肺,毫無人性,到時候哪個修行之人敢和其往來?
再者白風當時也沒有修爲,對那些修行之人根本夠不成威脅。
然而經歷了那一夜之後白風無時無刻不想着報仇,可是要報仇卻需要強大的實力,然而真正踏上修行之路後他纔開始明白修行的艱難。
亡命修行幾十年如今依然是有心無力。
之前經歷的種種不斷的在眼前浮現,很快一生的經歷便走到了盡頭。
回想到這裡白風那擡起的眼皮漸漸垂下,眼前多彩的世界也逐步的昏暗起來,那自從修行以來就從未感受到酷寒的身軀也彷彿進入了寒潭一樣,冰冷徹骨,似乎要把靈魂都給吞沒,但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
“我這一身遺憾太多,倘若再有一次......”
隨着最後一個念頭消失,跪在二十九座墳前的白風已經成爲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
晃動,沉重,渾身無法動彈的感覺出現了。
“是野狗在啃食我的屍體麼?不,不對,我怎麼又恢復了思考的能力,我不是已經死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風心頭顫抖,難不成是有什麼絕世強者路過救了自己?
這個修行世界奇大無比,強者無數,奇蹟無數,出現死而復生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他縱然是在這個世界活了幾十年也只是探尋了一些皮毛而已。
能思考就說明自己並沒有死去。
一念至此,白風那沉澱下去的心瞬間活絡起來。
不管是不是上天眷顧的原因,他開始重新感受自己的身軀,盡力恢復知覺。
“少爺,少爺,快醒醒,天已經亮了,再不回去的話老爺又要訓罵少爺了。”
白風聽見一個恭敬卻十分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同時也感覺到了身體的晃動,似乎在有人輕推着自己。
“誰,是誰在和我說話。”白風漸漸的睜開了眼睛。
一個清秀的小廝湊了過來:“少爺是我啊,江小鶴,少爺莫不是昨天喝酒喝糊塗了吧。”
江小鶴?
聽到這個名字白風雙目猛然一睜,身子如同條件反射一般從榻上躍了起來,可是這具身軀羸弱無比,好像沒有經歷過修煉的普通人,他還未躍起便又重重的摔倒在榻上。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江小鶴這個名字。
因爲在白家沒有被滅之前江鶴的名字就叫江小鶴,之後是因爲江小鶴這個名字顯得有些像僕奴,小廝,所以江鶴就把自己的名字給改了。
可是看着眼前的江小鶴白風卻一時間給愣住了。
眼前這個人是江鶴沒錯,可是這模樣卻是他十五歲左右的樣子,和以後那一副陰鶩的樣子完全不同。
“等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風心頭震撼,他環顧四周,卻是芙蓉暖帳,香氣四溢,似乎是某個女人的閨房。
“我好想記起來了,這是金吾城內最大的春樓,宜春樓,不對,宜春樓在十年前已經倒閉了,改做酒樓了。”
白風似乎意識到什麼,搖晃着身軀站了起來。
“少爺,小心點,您昨天喝的太多了,現在還沒有醒酒呢。”身爲小廝的江小鶴急忙走過來攙扶着。
白風下意識的拒絕了他的攙扶,走到了一面琉璃鏡前。
看着眼前這張熟悉卻又稚嫩的臉龐他如同電擊,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重生了,回到了十五歲的時候,這,這怎麼可能。”
“不,這種真實的感覺不會有錯的,我真的重生了,要不然江小鶴怎麼解釋?要是換做以前的他現在絕對會把我擊斃,哪還會叫我少爺。”
對着鏡子發愣了少許,白風懷着激動的心情接受了這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少爺,少爺,你怎麼了,沒事吧。”江小鶴試探性的問道。
白風目中精光一閃,心中殺意浮現:“江鶴!對了,只要現在殺了這個江鶴以後便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父親不會慘死,白家嫡系二十九口也不會被滅,王,張兩家再也無法和此賊裡應外合吞噬白家,以後白家依然會在金吾城內傳承下去,成爲三川郡最大的家族。”
然而就在他想要動手的時候卻猛地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沒有半分的修爲,而按照現在的時間推斷江小鶴應該已經得到了陰宅裡那位顯化境高手的傳承。
換句話說,他根本不是這個小廝的對手。
因爲這是一個武者的世界:通脈境,神力境,搬山境,顯化境......這幾個境界是每個人畢生追求的東西,對普通人而言哪怕是一位通脈境的修士也是仰望的存在,更不用說一位顯化境的高手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白風搖晃着腦袋道。
江小鶴道:“具體的時辰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已經是清晨了。”
“原來我在這裡宿醉一夜,嗯,也該回去了,不然又得被訓,別愣着了,服侍我穿衣,然後立刻返回白家。”白風學着以前的口吻不耐煩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