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老尚未答話,反倒是凌展先開口了:“三位前輩,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們這是想把我當做一件貨物用來交易了?”他雖然身體行動受制,說話卻是可以。
雖然三個元嬰老怪在場,看似沒有他說話的份,不過他選擇說話的時機恰好在氣氛略有緩和的一刻,而且因他身份特殊,所以也不怕引來諸人不滿。
果然,只見魏木恆將目光轉向他,好奇地說道:“怎麼?你這小輩如今是我手中的俘虜,難不成還想在這場交易中分些利益麼?”
此時何環仲也把目光投向了凌展,雖然不說話,但眼中也有好奇之色,他原本不知凌展爲何會來到天寶總會,只以爲是魏木恆出手將之擒來,更想不到這個雷修已然知曉自己派人抓他的目的,因此何長老對於他彷彿有恃無恐的態度十分詫異。
卻聽凌展說道:“前輩說得不錯,雖然晚輩從未見過諸位,但是看這情形也能猜出三分,看起來眼前這位應當就是想要抓我的何長老了,而您的姓名我雖然不知,但聽您先前對何長老的稱呼,似乎正是這位何長老的對頭。而遠處那位先前冒充築基期修士的前輩麼,當是您請來的幫手了。”
他這番話可說將實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頓時讓在場三個元嬰老怪驚訝不已,想不到一個築基期的後輩何以有這等見識。
沉默半晌,魏木恆驀然道:“就算你猜出我們幾人的身份,那又如何?你仍是掙不脫束縛,依舊是我手中俘虜罷了。”
凌展方纔也是故意先用話震住幾人,心中正在飛快思索對策,聞言故意打了個哈哈,拖長聲音道:“前輩真以爲我沒有一點辦法?”
因他曾見識過許多元嬰期修士,甚至正面迎戰過段涵龍,因此在氣勢上並不弱於在場諸人,說話雖然用詞恭敬,但語氣卻不卑不亢,單隻這一點,就着實讓在場諸人驚訝。
故而他這一句話,雖然並未說出什麼實際的內容來,但不知爲何,魏木恆心中卻對他生出一股難以掌控的念頭來。
念頭一起,這元嬰老怪也不由心驚,心想自己今日是怎麼了,明明剛纔還在氣勢上壓住了何環仲這個老對頭,現在卻被一個築基小輩震懾住心神。
他猛然精神凝聚,雙目放出奇光,射向凌展。
這原是一門以神識之力壓迫對手精神的法門,通常很少用於爭鬥之中,因爲神識的比拼最爲兇險,即便是法力修爲相同的兩個修士,神識力量也未必一樣,爭鬥之中瞬息萬變,以神識比拼很不妥當,一個不慎便會落爲敗勢。
但如果是兩個修爲差距極大的人,修爲高者的神識一定會比另一方強大許多,用這方法便不必擔心。
不過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因修爲的差距,強大的一方直接就能以法力控制住弱方,也不必用這等耗費心神的方法。
凌展見這元嬰老怪忽然以雙眼盯住自己,兩道凌厲目光向自己射來,頓時感覺頭腦發昏,似乎隨時都要暈去。
他心知不妙,想要趕緊轉開頭不看對方,但身體周圍的法力禁錮尚未解去,頭頸根本無法轉動分毫。
就在這一刻,體內三十六個穴竅齊齊一跳,各自生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向他雙眼中匯聚而來。
瞬間,那股神識的壓迫力煙消雲散,凌展神智一清,心知機會難得,立刻嘗試着調動那股力量,想要反擊對方。
但或許是因爲他如今修爲倒退,那股力量並不聽他使喚,在雙眼中徘徊一陣後,悄然散去,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不過單是這一下,已然讓魏木恆心中大驚,他雖然多年來已養得喜怒不形於色,但是在一個小輩修士身上失手還是第一次,心中震驚的同時,神色間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絲。
何環仲跟他作對多年,對這老對頭的言行舉止最爲留心,立刻就發現了對方的異樣。
不過這老傢伙卻不動聲色,只是心中對於凌展更加好奇起來。
魏木恆此刻心中驚疑不定,方纔他神識壓迫竟然沒有傷到凌展分毫,而且對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彷彿化解自己的攻擊根本如同拂去肩頭灰塵一般簡單。
他一時間有些拿不準對方修爲,按理說能輕易抗住元嬰修士的神識壓迫,道法修爲至少也是同階,而能做到這般輕鬆寫意,修爲定然更高。
可是對方一來沒有立刻施展反擊,二來自己設下的法力禁錮也並未解開,這樣看來,凌展的真實修爲應該就是與表面看來一樣,只是身上不知隱藏了什麼古怪的力量,可以不懼神識壓迫罷了。
沉默半晌,他終於開口道:“小子,想不到你身上的古怪還不少,看來不是單純的一名雷修而已,說說看,你究竟有什麼倚仗,可以在這場交易中分得利益。”
方纔這一下,倒正好爲凌展爭得了時間,他抵住了對方的攻擊,如今又已將思路整理清晰,聞言立刻答道:“好教前輩得知,晚輩已然知曉何長老爲何要擒捉我,無非是爲了討得雷道修煉之法,爲其玄孫調和道法缺陷,增長壽命。不過說起來,這件事他卻還問過我的意見,如果我本人對此並不同意,任是他殺了我,也得不到那修煉之法,卻是救不得他玄孫性命的。而前輩將我擒住,想以我爲籌碼,也要考慮我對於此事的態度。既然我表示了反對,那對於何長老來說,我就是個無用之人,他也就不必屈服與你,做些不公平的交易。”
他這話雖然說得有三分道理,但是如果放在先前,沒有抗住魏木恆神識壓迫的時候,也未必起到什麼效果,畢竟只要將他交到何環仲手裡,對方修爲遠高於他,定然有無數手段能迫使他說出修煉之法來。
但是方纔的事情,恰好讓幾個元嬰老怪感覺到他身上的神秘,再說出這話來就已然有了幾分份量。
魏長老聞言,轉頭打量了何環仲一眼,道:“何長老,你怎麼看?”
他故意將問題拋給自己的對手,一來也是他親自感受過凌展的古怪,心有顧忌下不好做決定,二來也是想看看何環仲的反應究竟如何。
不過對手終究是對手,何環仲心思一轉,暗中向凌展抵了個眼色,隨後答道:“既然這位小友不願做這交易,何某也不會強求,先前的行爲卻是何某失禮了,這邊廂還要想小友道歉則個,請你原諒老夫擅自派人擒拿之過。”
他故意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架勢來,就是要聯合凌展之言,反過來給予魏木恆壓力,至於對方另有幫手的事情,他倒也並不懼怕,雖然正面對敵,自己一人定然打不過兩個同階修士,不過一個元嬰老怪想要逃命,辦法還是很多。
他這番果然把魏長老僵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說起來,一切的關鍵還是凌展體內那些古怪的力量,否則以他的狠辣,本想先跟何環仲拖延一段時日,期間親自向凌展逼問出功法後,再將這小輩直接擊斃,屆時雷道法門就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怕老對手翻出天去。
場面一時間沉默下來,幾人都暗中互相緊盯着,同時心中思索接下來的對策,唯有蔡州宇一人遠遠立在旁邊,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三人,不過他看得最多的還是凌展,對於這個小輩的神秘十分好奇。
約過了一刻鐘,何長老驀然身形一動,作勢便要離去。
魏長老頓時警惕起來,展身攔住起去路,用低沉地聲音說道:“何環仲,你這便要離去麼?難道你真的就不在意那玄孫的性命了?”
何長老哂然一笑,道:“何某修道修了這麼多年,事情也見得不少,方纔我忽然想明白了,不過就是一個玄孫而已,我輩修道之士,本不應受這俗世感情羈絆,他沒有修道天份,我強行要他修習左道功法,反而害了他性命。既然如今尋不到好的辦法將他救回,也就算了吧,總歸他也以凡人的壽命享受了修士的逍遙自在,我就安心陪伴他度過這最後的幾年,也算了了我的心障,或許自身修爲從此突飛猛進也說不定。”
魏木恆聽他說出這等言語,神色越發陰沉,沉默有頃,這才緩緩說道:“姓何的,你這番話故作灑脫,好似真的想開了一般,但是要騙騙別人容易,騙我魏某人卻難。你當真會放任那玄孫的性命終結麼?魏某根本不信!”
何長老好奇的打量着他,道:“哦?何某倒要聽聽,你魏木恆究竟爲什麼不信我方纔之言。”
魏長老聞言,故意用目光瞥了凌展和蔡州宇一眼,思索了一下,終究沒有選擇向對方傳音的方式,而是神色整肅地直接說道:“何環中,你這些年對於一個玄孫出奇地愛護,這等事情本不應出現在你這元嬰修士身上,只是別人都當是你自有隱情,也不會多想。不過魏某與你做了多年對手,這等古怪事情怎會輕易逃過我的眼睛。不過你始終將事情隱藏得極深,竟然不露半分端倪,看來似乎就是長輩愛護自家晚輩之情,也不知矇蔽了商會中多少人。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有心人,我終於在一年前打聽到了一些端倪。”
說着,他故意放緩了語氣,一邊緊盯着何長老的神色,一邊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竟然學得了塑造分身之法,想要借玄孫的身體,塑出一個身外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