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一時間只覺自己渾身的血脈都靜止了下來,時間彷彿被拉長了成百上千倍,他甚至可以清晰得看見那利爪上的根根毫毛,也可以看清尖牙上緩緩流下的唾液。
這一刻,他想要再次發動神識雷獸的怒吼,但是事與願違,一瞬間,在他的神識深處產生了一絲波動,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一般,再也無法將其全部凝聚起來,變化成雷獸的模樣。
凌展心中的焦急之情無以復加,但時間依舊在緩慢地流逝着,神識深處的波動也並未停止。
四周的一切都靜止下來,他彷彿覺得自己如同穿梭在時間的長河中一般,眼前不斷有一段段記憶碎片閃過,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只是他無法將其分辨出來罷了。
好像過了億萬年那麼久,凌展猛然感覺到神識一跳,一切似乎恢復了正常,肩頭的利爪和眼前的獠牙正在飛快地接近自己的軀體。
這一刻,他的神識並未凝聚,也不再變化成雷獸的模樣,只是保持着原來的樣子,爆發出一身驚天巨吼!
與此同時,他的嘴也隨之張開,胸腔震動,與神識一般發出同樣的巨吼!
身後的兇獸一瞬間被震住了,利爪與獠牙頓時停住,而後飛快的向後收回,甚至連帶有沉重的腳步後退之聲,彷彿那兇獸也懼怕於凌展猛然爆發出的威勢。
隨着凌展的一吼,空氣中隱隱發出了咔嚓的脆響,似乎暗中存在的什麼東西正在破碎。
察覺到重重阻力正在飛速瓦解,凌展也不及多想,雙腿展動間飛速向前奔跑,甚至在到達九百五十丈的時候,也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的增加,彷彿整個長廊中的神秘力量都被他一吼破去。
終於,他的腳步跨過了一千丈的距離,來到石門之前。
當到達這裡時,他才發現,原來長廊的距離並非是一千丈,石門前方恰好又多出了一丈距離,長廊的總長變成了一千零一丈,而這多出的一丈,不知是否因爲他方纔的一吼,站在這裡時不但感受不到前方有半分阻力,就連身後也沒有那圍牆似的力量,身子已然可以隨意地向兩邊轉動。
發現了這種變化後,凌展做出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轉過身來,雙臂瘋狂舞動,殘存在體內的所有雷力都化爲刀光伸出,斬向那屢次帶給自己無窮危險感覺的兇獸。
可是下一刻,凌展忽然呆住了,雙臂緩緩垂下,驚詫的望着身後的情形。
映入他眼中的,只有幽暗的長廊,根本沒有什麼兇獸存在!彷彿先前的那些全部只是他的幻覺罷了!
再定睛看去,長廊中卻並非是空的,在很遠的地方,大約是那五百餘丈的距離處,何淵傑正詫異的望着他,全身似乎根本沒有半點傷勢,只是前進的腳步十分緩慢,似乎正在努力抗衡着長廊中存在的強大阻力。
隨後,凌展就聽到了何淵傑的聲音遙遙傳來,雖然距離很遠,但其中彷彿灌注了對方的法力,所以聲音並不模糊,而是十分清晰,只聽那話中說道:“凌道友?你爲何突然加速前行,而且途中對何某的呼喚聞所未聞,彷彿聽覺盡失一般?而且你又是如何保持那樣的速度前進到如此遠的距離?這長廊到你現在的位置就結束了嗎?長廊前方又是什麼所在?”
他一連問出數個問題,一時間問得凌展不知如何回答,但這些問題中,似乎又單單漏過了對他最後施展雷霆刀光的疑問。
凌展沉默半晌,將思路大致整理清晰,卻不知道傳音之法,況且他如今雷力消耗一空,知道方法也不能運用,因此只好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高聲道:“何道友,凌某方纔中了些迷幻之術,只以爲身後發生變故,因此一路奮力前行,也不知爲何竟然就順利走過了整條長廊,這長廊總共千丈之長,到凌某這裡便結束了,如今我身後正有一座石門,尚不知是何等所在,還要等何道友來一同參悟參悟。”
他話剛出口時,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因爲如今他體內不知是發生了什麼變化,說話的聲音竟然有如驚雷,在這封閉的長廊中響起,一時間不啻於數萬雷霆一同炸響,不過馬上,他就領悟了控制聲音之法,因此只有開始的幾個字聲音極其響亮,後面就變得正常了許多。
何淵傑也被他開始時的一聲呼喚驚了一跳,邁出半步的左腿不禁一抖,幾乎就要落不下去。
但他也是心志堅毅之輩,否則也不能在如此多年的時間裡始終將神識隱藏在軀體深處,任由泯滅親情的曾祖佔用自己的肉體,卻又趁着這次機會突然發難,奪回了對肉體的控制權。
因此他也只是微微滯了這一下,很快就再次穩穩的邁步前行,只是如果凌展此刻站在他身邊,就會發覺何淵傑的渾身都在輕微的顫抖,似乎力量太弱,無法輕易抵受住前方的阻力壓迫。
聽過凌展解釋後,何淵傑沉默下來,開始專注的前進着,似乎對於那石門後的景象十分期待。這個過程中,他的雙目中不斷有精光閃過,似乎在計算着什麼。
凌展見他安心前進,自己又力量耗盡,幸好這最後的一丈之地始終保持着普普通通的樣子,不再從任何方向對生出阻力來,於是他退了半步,將身子輕輕靠在石門上,緩緩地坐了下來。
這一坐下他才發現,原來自己身上的許多關節真的在方纔受到了嚴重的傷害,特別是雙膝,在彎曲的過程中傳來陣陣劇痛,彷彿裡面的骨頭已經完全粉碎。
好在他如今的軀體大半都是以雷霆變化的,倒不像正常人的軀體在受到這種傷害後需要長期靜養,對於他來說,只要經脈中存在雷力,便能以之引導血肉的組成發生變化,重新塑造軀體。
不過現在他的經脈中也是一片空蕩,雷力急需得到補充,不過這也難不倒他,雖然這裡似乎不能溝通外界,無法引來天雷轉化自身雷力,但他如今早已結出雷丹,只要默默催動雷丹旋轉,便能自其中源源不斷的生出新的雷力,補充到空蕩的經脈中去,只是這個速度要比直接吸收天雷慢上許多罷了。
就這樣,凌展默然端坐在石門前,腹中雷丹轉動不休,約過了三日工夫,體內雷力便小有恢復,並且也早已將損傷的關節都修復如初。
此時何淵傑纔剛剛走過六百丈的位置,神色間十分疲憊,雙臂更是軟軟的垂在身側,並不隨着腳步的邁進而擺動,似乎肉體的力量快要耗盡。
但他的目光卻是十分堅毅,平靜而筆直地望着前方,不知是在看這凌展身後的石門,還是在盯着凌展。
凌展此時精力略復,心中忽然有些躁動起來,不由得收了功夫站起身來,轉過頭打量着石門。
這道石門整個將長廊的盡頭擋住,兩邊直接連接在側面的牆壁上,只能隱約看見門軸的縫隙。
至於石門的高度,則與這長廊相同,一直向上延伸到數十丈高處。
凌展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這長廊在高度上的詭異,可是這裡依舊有那壓制飛行的力量,使得他無法飛到上方查看,而且先前這長廊中始終是一片幽暗,單純以目光向上方望去,也是難以看清頂端的情形。
而另有一樁古怪之處,便是這長廊明明是整體封閉起來,內中有無火把燈籠的照明之物,卻有始終有些隱隱的光芒存在,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東西散發出來的。
不過此時此刻,凌展注意的並非這些,三日前他一路飛奔,終於來到石門前時,因爲始終擔心着身後追來的兇獸,所以他根本沒有精力觀察石門,便立刻迴轉身施展雷霆刀光去了。
但是今日一看,他才注意到,這石門上居然刻畫着一個巨大的陣圖!
只是這刻畫十分之淺,在加上四周的幽暗,不站在近前根本看不清楚。
而這陣圖也不是別的,正是跟他和何淵傑傳送來的那座石臺上方一樣,是一座八卦陣圖!
凌展觀察半晌,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下意識得將一隻手放了上去,就在他的指尖剛剛接觸到石門表面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小子,不怕被吸乾全部力量,就不要亂動,老實恢復了實力再來。”
這聲音中飽含無盡滄桑,正是先前數次出現的那個。
凌展眉頭一皺,依言收回手來,心中卻在思索,究竟這說話之人是誰?對方先前能將聲音輕易穿過千丈長廊傳遞到那大殿中去,證明此人修爲不弱,但是這般強的實力,爲何先前卻說自己不能到達大殿去,反要讓他和何淵傑自己過來?
如果說是因爲長廊中反向行走會產生使人完全不能移動的阻力,那麼自己如今所處的這一丈之地卻是沒有任何阻礙的,可以自由行動。
難道說這道石門有些特殊,只能從外側打開麼?那麼在這石門後面,是否又存在着新的考驗?想要到達說話那人所在之處,究竟還要花費多少時日?
正當凌展胡思亂想之時,卻聽那個滄桑的聲音再次響起,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說道:“小子,老老實實照我的話坐下修煉,依照你的修爲,大約恢復了一半實力就能啓動這道門,門後就是老夫所在之處。”
說着,那個聲音頓了一下,用警告的聲音繼續說道:“另外,一定不要讓那個小子知道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