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女子。”在聽到那聲音傳出的一瞬間,凌展心道。
其實在沒有來到太陽周圍之前,凌展就隱約猜出這次要找的合道修士多半是個女子,這一點從樊席的不經意間的一些感情流露就能看得出來。
而在聽得樊席喊出“冰韻”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心中的猜測更確實了八九分,如今真正聽到了對方聲音的一刻,他反而沒有什麼驚訝的感覺。
不過下一刻,凌展心頭升起一陣強烈的警惕之意,大量元氣自他周身散發開來,瞬間形成一層比方纔抵禦太陽的烈焰氣息時更加厚重的防禦。
而激發他做出這種防禦動作的原因,正是那女子的一句話。
就在方纔那冰冷的聲音響起之時,原本因爲樊席的音功而降低了許多的溫度又再次大幅降低,那一瞬間凌展本以爲是冰韻施展了和樊席一樣的音功,但很快他卻察覺到,這一次的變化顯然和先前有些不同。
當樊席施展音功的時候,是音波的強烈震盪破壞了周圍範圍內的灼熱之力,才使得溫度下降。
可是冰韻的音功靠得卻不是音波震盪,或者說那根本就不能叫做音功,而是藉由聲音傳遞的冰寒氣息。
在這種冰寒的氣息之下,不但四周溫度急劇下降,甚至就連凌展的身體也跟着一起寒冷下來,絲絲徹骨的寒意滲透到四肢百骸之中,甚至就連其元神也隨之逐漸凍結,思維開始變得停滯,只要再過數息時間,他就會被由內而外被徹底冰凍,連元神也無法遁出,從此煙消雲散。
只不過以凌展如今的修爲,絕不可能讓對方就此得逞,以他如今的實力之強大,在察覺到一樣的一瞬間,便強行調動起元力滌盪周身,霎時間將寒氣驅出體外,而元神中也升起一陣有如雷霆般的波動,震碎掉那冰凍之意,重複靈動。
抵禦住那詭異莫測的寒氣侵襲,凌展冷哼一聲,神色變得極爲不悅,對方與他素不相識,卻一上來就下次殺手,換做誰此刻心情也不會太好。
但不等他說話,只聽樊席猛然大呼:“冰韻,你怎麼能這樣,你拒絕我的追求就算了,每次故意用種種手段刁難我,我也並不計較。可是凌展小友與你並不相識,卻被你暗中偷襲了一下,豈不是遭了無妄之災?”
“哼,姓樊的你不要假惺惺,我的冰魄倫音只是對你一人而發,不過有些許力量波及到他而已,如果他真的是你口中所說的三條天道的掌控者,又怎麼會被這一點點力量傷到?‘無妄之災’一說本就不存在。”
樊席聞言一怔,一時間卻似找不到什麼反駁之言,只好對着凌展訕笑兩聲,似乎覺得眼前發生的事情有些過於尷尬。
而凌展則是微一皺眉,隨後便既舒展開來,朝着聲音傳來處一抱拳道:“這位冰前輩,晚輩不知您與樊老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但此次晚輩前來,卻是因爲人界將要面臨滅頂之災,想請您回去一同抵禦天魔入侵,無論您出身於哪家哪派,想來總有親人或是後輩還留在那片大陸上,就算是爲了保全他們的性命,您也該暫時放下過去種種,與天下修士一道,抵禦魔劫,而不是在這裡玩什麼偷襲手段吧。”
“呵呵,小子說話倒是頭頭是道,只可惜你說錯了,我如今還真的沒有親人或是後輩,因爲我根本就不是人類。”
凌展本以爲自己一番話曉明大義,應當能暫時化解對方與樊席之間的嫌隙,共抗天魔,但冰韻卻忽然說自己並非人類,更沒有親人後輩,一下子便將他準備的言語全都打亂。
他此時不由得將目光轉向樊席,只見得此老臉上訕笑之色更濃,還十分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自己的鬍鬚。
原來卻是此老故意沒有說出那冰韻的身份,讓凌展誤以爲對方也是一名人類修士,結果現在看來這第三位合道強者,其來歷多半卻是一頭靈獸,行事風格根本和人類不同。
下一刻,只聽冰韻又道:“我知道你們想拉上我一起去和那些天魔作戰,說實話我不是沒和他們鬥過,但當時我被抓去做了冰心閣的鎮宗之獸,是被強行綁上戰車的,本非出於自願,後來我趁着冰心閣在天魔大劫中元氣大傷,這才終於逃了出來,並漸漸將冰心訣修煉大成,纔算徹底脫離你們人類掌控,如今想讓我再和人類一起作戰,那是絕無可能。”
凌展卻想不到原來這位叫做冰韻的女子,卻有着這樣一段過往,那冰心閣他也曾有耳聞,乃是北方陵嵐大陸上的一箇中型門派,而如今看來,冰心閣過去曾有這樣強大的鎮宗神獸,多半曾經還是一座大型門派,只是在某次天魔大劫中沒落下來,總派實力整整下降了一個等級。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就不好在勸說對方什麼,畢竟自己與其素未謀面,對方又對人類心存強烈反感,強行要求對方一起抵禦天魔入侵,根本就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想到這裡,凌展便已經生出離去之意。
但樊席見他要催動遁光離開,神色卻不免焦急起來,一邊擺手制止,一邊朝冰韻所在的方向說道:“我知道你過去受到了許多不好的待遇,可是當年欺侮你的那些人都已經死了,而你自己又修煉到這樣強大的境界,曾經的仇恨也該消了吧。需知天魔一旦入侵人界,定然要將所有人類屠戮乾淨,所謂脣亡齒寒,到時候就算你們靈獸不會遭受殺戮,但也一定會淪爲天魔的坐騎或是靈寵,特別是你這種極其強大的存在,一旦被天魔得知,便是那個瞳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可要想清楚纔好。”
想不到此老先前還一副好像追求心愛女子時那般炫耀自己的輝煌經歷,此刻見凌展說不動對方,便忽然轉爲了一本正經,說出的道理竟是清晰分明。
冰韻聞言一時間沉默下來,似乎念頭已被打動。
趁此機會,樊席又忽然拋出一個重磅籌碼:“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找到延續冰鳳血脈的辦法麼,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提前一步找到了。”
“什麼?你找到了血脈延續之法?怎麼可能!你這些年不是一直待在月亮上,沒有離開過麼!”冰韻此刻語氣竟然不再是能夠凍住元神般的冰冷,轉而卻變作了極度的激動。
“哈哈,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除非你跟我們一起先抗過天魔大劫再說,況且你又怎麼知道我一直沒有離開月亮,難道你一直都在關注着我麼?”樊席佔據了話語主動權後,立刻得意起來,甚至說到最後的時候語氣中還帶上了一絲調笑之意。
“我……哼!誰會注意你!我不過隨便猜測罷了,看來你一定是什麼時候悄悄又跑回人界去了。”
冰韻顯然有些羞惱,但很快她又語氣一併,恢復了方纔的冰冷:“你不肯現在告訴我也可以,不過至少要給出一個證據,證明你不是在騙我。”
“證據?好,我給你證據,不過你要先從太陽裡面出來,我纔好拿給你看。”樊席顯然也很懂得談判的技巧。
“哼!出來就出來!”
冰韻說話間,只見得太陽表面的一處地方驀然將烈焰急遽翻滾起來,很快便形成一個類似火山口的形狀,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衝出。
這種情況大約持續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驀然間一聲禽鳴自火山口中傳出,聲音高亢嘹亮,飽含着尊貴的王者威嚴,空氣中竟隱隱浮現出百鳥來朝的幻象,好似禽王出世。
這一聲尚未落下,又是八聲禽鳴隨之響起,只是這一次的聲音卻要弱上許多,全無百鳥之王的氣象,不過八個聲音彼此交纏成一個整體,倒也顯得甚有氣勢。
一連九聲叫罷,火山口中驟然爆發出一陣轟鳴,九道火紅的影子自其中衝出,裹挾着無盡灼熱之氣,直奔凌展與樊席而來!
那九道影子裡面,最中間的一個最爲巨大,攜帶的火焰也最爲濃烈,兩邊的八個則明顯小了幾圈,不過這種小也只是相對而言,單是那一團影子的體積,也足有二十丈寬窄,彼此連成一線,彷彿一道長長的火牆一般。
凌展此刻運足目力觀瞧,霎時間便看清了九團火焰中包裹的存在,心中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那最大的火焰中包裹的乃是一隻體型獨特的禽鳥,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一身羽毛通紅如火,竟然真的就是傳說中的百鳥之王——鳳凰!
而另外八隻,羽毛卻呈暗金之色,腹下生着三隻腳爪,卻是僅次於鳳凰的鳥中強者——三足金烏!
凌展努力分辨這九頭禽鳥的氣息,驚訝地發現八隻金烏竟然全部是煉虛初期到中期的實力,而那頭鳳凰,則已然達到了煉虛後期,單是這股力量,便已凌駕於三大海族之上,說是能橫掃四塊大陸只怕都沒人會懷疑。
不過這還沒有結束,在九頭禽鳥的身後,都各自拉扯着一條火焰凝就的粗大繩索,而九根繩索的另一端,則同時連接着一架造型古樸的巨大戰車。
那戰車的外面包裹着熾烈的火焰,但車當中供人安坐之處,卻是一片異樣的冰藍顏色,彷彿是由無數玄冰打造,完美的擋住了外面熊熊燃燒的烈火。
只是凌展此刻卻無心去思考,爲何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能夠存在於同一件事物上面,因爲他的目光已然被那端坐車中的窈窕身影緊緊吸引住,冰韻終於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