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徐翠石悠悠問道:“小子,你知道我徐家的墮仙塔有什麼來歷麼?”
這個問題凌展自然不知,甚至就連一旁的徐若婷也神色懵懂。
徐翠石見兩個小輩都答不上來,不禁有些得意,有些賣弄地說道:“這墮仙塔麼,自然是一件法寶了。你們也知道,本族擅長祭煉法寶,但是此寶卻不是徐家之人煉出的,而是在許多年前,本族初建之時,由老祖宗自外面帶回族裡的。而且據我所知,他老人家當年就是因爲得了那件法寶,以及一本典籍,才悟出了我徐家的修煉之道。”
說到此處,凌展心中已想出個大概,不禁打斷道:“難不成您是要我去尋徐家那位真正的老祖宗麼?”
徐翠石聽他發問,一顆腦袋立刻搖成了撥浪鼓,連聲道:“不是不是,我徐家的老祖宗早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怎麼會讓你尋他?你知道,我是若婷丫頭的高祖,我的兄長徐翠山是現今的族長,而我叫你尋的人,乃是我的高祖,同時也曾當過一段時間的族長,只是他老人自從踏入化神境界,從此暢遊天下,不知所蹤。”
說到最後,他輕嘆一口氣,彷彿在感嘆世事變化。
凌展眉頭微皺,心想這人既然不知所蹤,我卻要去何處尋他?而且徐翠石又怎麼肯定,那人一定能救治得徐若婷?
心中雖有疑問,但他表面卻不立刻顯露出來,而是恭敬地問道:“徐前輩,凌展卻要請教您高祖的姓名,以便日後尋找。”
徐翠石此刻正擺出一副眺望遠方的神情,彷彿是在遙想自己的高祖當年掌管一族的情形,聽凌展發問,他收回目光,道:“哦,他老人家的名諱上獨下衆,乃是獨立於衆人之外的意思。”
凌展咀嚼着“徐獨衆”這個名字,只覺其中一股孤高之意流露,卻不知這人究竟是一身怎樣的氣象。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如今首要之事就是救治徐若婷,因此他繼續躬身問道:“那不知這位徐獨衆前輩有何特殊的法門,可以消解那墮仙塔造成的傷害?”
聽凌展這樣問,徐翠石的腦袋再次搖成個撥浪鼓,說道:“不不不,墮仙塔雖然是件法寶,但是卻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它不過是一件助人蔘悟化神境界的法寶罷了。”
他這樣一說,凌展心中疑問更甚,不由得轉頭看了徐若婷一眼,隨後又向徐翠石道:“還請前輩明言。”
徐翠石此時覺得自己一個人立在空中,低頭與人說話甚是不便,於是徐徐降下遁光,落到二人面前數丈遠站定,沉聲道:“說起來麼,這墮仙塔着實是件難以理解的法寶,當年老祖宗將其帶回族中後,便明確指出,這是一件可助人化神的法寶,不過他也曾鄭重告誡所有族人,除非是於化神之道已有所得,否則切切不可進入此塔,如有人違背此言,只會招致道消之禍。
老祖宗教導了一代子弟後,見家族勢力已成,便悄悄離開了,無人知其去向。
此後千餘年,本族修煉老祖宗帶回的道法,可說人才輩出,但是其中修爲最高的,也只達到元嬰期爲止,再無人能踏入化神境界,當然其中也有些驚才絕豔之輩,打算拋開墮仙塔的倚仗,自行參悟化神,不過這些人後來也漸覺困於族中於修煉無益,紛紛離開本族,遊歷天下,至於其中究竟出沒出過化神高手,便不得而知了。
但就在數百年前,本族又誕生了一位絕世天才,竟能夠順利進入墮仙塔修得化神之境,使得徐家一時間在各大修道世家中風頭無量,那人便是我徐翠石的高祖——獨衆公!”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間全是崇拜之意,彷彿如果徐獨衆此刻站在他面前,他立刻便要頂禮膜拜。
其實這些事情徐若婷也知道一些,雖然她從小就被送到蓬萊派,但畢竟也是徐家弟子,對於本族這等光輝之事自然有所聽聞。
凌展身爲一個外人,自然是無法完全體會徐家人對於那徐獨衆前輩的仰望,不過他也明白,這世間的化神高手十分稀少,一家一姓中能前後出現兩人,確實是一樁只得炫耀的事情。
只見徐翠石在獨特的情緒中沉浸了一陣後,驀然道:“小子,你明白他老人家爲什麼能解救若婷丫頭了麼?”
凌展略一遲疑,道:“晚輩確是有些猜測,不過其中要是有何謬誤,還請前輩指點。”
見徐翠石點頭,他繼續道:“依晚輩之見,這墮仙塔既有消磨人修爲的力量,多半是要人拋棄這層束縛,一心體會修道的本質,感悟道之意念,先從精神上達到化神境界,而一旦做到這個地步,法力便是隨手可得之物了。同時,那墮仙塔多半也與徐家的功法存在某種契合,可以在這個過程中增進感悟,而那位徐獨衆前輩既然能在塔中化神,便是明悟了此塔的道,自然能夠逆轉此道,幫助徐師姐恢復修爲。”
徐翠石聽到此處,不禁雙目大睜,驚訝道:“好小子,居然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中七八分,好強的悟性!難怪年紀輕輕就能修到元嬰境界,看來我們這些老傢伙這些年都是白活了。”
凌展聞言,忙謙遜道:“不敢當前輩謬讚,小子也是前日裡得了一位前輩的指點,才與化神之道有所領悟,方纔那番話也是胡亂猜測,誤打誤撞罷了。”說着,他忽然一皺眉,問道,“可是前輩,徐師姐修煉的似乎並非你徐家道法,修爲被墮仙塔抹去,難道也能恢復麼?”
徐翠石訝色一收,又換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小子,我剛誇過你悟性好,怎麼這一會而又犯起糊塗了,其實無論什麼道法,本質都差不多,我高祖能在墮仙塔中化神,自然就有辦法解決若婷丫頭的問題。”
他的話說得好像理所當然,但凌展聽了卻覺得太過牽強,不過他對於徐家的修煉之法毫不熟悉,更不曾進過那墮仙塔,因此一時間也有些摸不準,對方究竟有幾分把握。
正在思索間,徐翠石驀然語氣一變,道:“誒?其實你也不用去尋我高祖,如果我老人家能在墮仙塔中達到化神境界,不是一樣能救?”
此老說話時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好像已經看見了自己修爲大漲的情景。
凌展瞬間覺得頭大如鬥,此老說話前後全不連貫,不但經常需要自己猜測其話中意思,對於這修爲之事也是信口胡言。
他不好直接反駁對方之言,只得猶豫了一下說道:“前輩,就算您能在那墮仙塔中化神,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徐師姐如今修爲廢盡,生機薄弱,壽元已所餘不多,到您化神那日,還不知她有沒有性命,此事還是要有個能儘快解決的法子爲好。”
凌展說話時憂色甚重,確是真的擔心徐若婷命在頃刻,這一來倒是把徐翠石的思緒拉了回來。
只見這貌如少年的元嬰高手,猛地轉頭打量了徐若婷一陣,忽然道:“這個好辦,雖然我不能馬上踏入化神境界,但是讓一個凡人延續百年壽命還是能做到的,只不過要花費些時日罷了。”
說着,他指着凌展道:“小子,正好你也要將養傷勢,咱們尋個隱蔽的所在,你自去養傷,我老人家給曾孫女續命。”
凌展見他說得篤定,也知先續命後設法解救方是正理,因此點了點頭,問道:“前輩可知有什麼好所在麼?”
徐翠石搖頭道:“老夫打從降生,就沒離過幾次徐家,不知道有什麼合適的地方。你小子修煉到元嬰境界,難道就沒有自己的洞府麼?”
凌展聞言,心想那歸藏山距離此地倒不算甚遠,徐若婷雖然體態蒼老,但半月性命總是有的,而且徐家還有幾百子弟被困在陣中,需要自己回去解救,因此他思索一番後答道:“那小子便邀前輩到敝處盤桓些時日吧。”
兩人說走就走,凌展依舊是將徐若婷橫抱懷中,駕風雷遁當先領路,徐翠石身化紫光,緊隨其後。
一開始,徐若婷覺得有長輩在旁,不禁有些羞澀,但她靠在凌展寬闊的胸前,卻覺得無比安心,扭捏了一陣後,終因體力虛弱,一番折騰後有些乏了,漸漸在凌展臂彎中睡去。
這一次凌展卻是飛得慢了許多,一來他有傷在身,不能太過消耗法力,二來又要分出部分法力護住徐若婷,避免她被罡風吹襲,三來還得照顧徐翠石的速度,畢竟風雷遁法全力施展實在太快,尋常元嬰高手根本追之不及。
兩人緊趕慢趕,期間還降下地面數次,爲徐若婷尋找食物,耽擱些時日,直過了二十餘日才飛到歸藏山外。
到了此處,凌展驀然生出一種回家的感覺,自從那日裡將空間祭煉完成,他便生出一種獨特的感覺,似乎此山是他血肉的一部分,難以分割。
正在他沉浸在這種感覺中時,自歸藏山中驀然傳出一個聲音:“凌道友,別來無恙。”
凌展一驚,驟然加速向山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