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商郡約莫只有金沙城的八分之一大小,但是作爲一個商業發達的郡城,它的繁榮與富庶着實叫人吃驚。
城市的建築秉承了天玄大陸西南部一貫小巧精緻的風格,似乎這些矮小的建築正向世人展示着這個地區的靈秀與富饒。別緻低調,卻總有股獨特的韻味在其間。
城牆高五丈,只有南北兩道城門。
呈十字的兩條寬敞的青石鋪成的街道貫穿全城,十字交叉的中心有座圓形的大院落,那裡就是城主府,也是太子鐵安行的行宮之一。
太子呆在託蘭郡行宮的時間居多,因爲那裡美女如雲,而貝商的行宮則只在每年七八月天氣酷熱的時候,他纔會攜帶一車車的美女到這裡小住。
行宮院牆高一丈,院牆外卻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這裡集中了太子從貝商郡三縣三十六鎮收繳的各種物產與財富,偌大的行宮日常代替太子理事的是他的一個親信,一個被西宗某個小宗門驅逐出來的傢伙。
這個傢伙本事稀鬆平常,不過適逢其會撞上了太子的胃口,這才獲得了這樣一個美差。
此人叫苟簡,在西宗那個小宗門中只修煉到了明月境第六層,就因爲數次調戲門中女弟子而被驅逐。
苟簡不知道從何處得到一種秘法,據說修煉之後能夜御十女而不倦,依靠這個,他投到太子鐵安行門下,不多時就深得其寵幸。
鐵安行遺傳了其父皇每夜無女不歡的秉性,經常四處收羅美女,徹夜飲酒狂歡,苟簡的出現讓其如虎添翼,越發沉溺於酒色之中不能自拔。
據說僅被他養在貝商行宮的美女就多達一兩百人。
苟簡掌控着貝商郡的大小事務,每個貝商的權貴勢力都紛紛巴結於他,在貝商代替太子理事八年時間,苟簡就贏得了一個“狗扒皮”的美譽。
貪婪、兇殘、好色是苟簡的行事性格標籤。
司徒家族也不例外,每年光是送給苟簡的財物就不下於二三十萬靈石。
儘管這樣,若不是因爲柳家那層似有若無的裙帶關係的存在,苟簡早就將司徒家族盤剝得不成樣子。
雁過拔毛,刮地三尺,是苟簡最著名的手段。
而其主子鐵安行最欣賞他的卻恰恰也是這一點,有個既能討自己歡心又能處心積慮幫自己攫取錢財的手下,誰不樂意?
以苟簡的行事風格,自然得罪了不少人。不知有多少次,苟簡面對殺手的暗襲都安然無恙,因爲他身邊有個實力不知道多強悍的貼身護衛,也是他最大的臂助。
貝商郡三縣三十六鎮,苟簡培植的密探四處潛伏着,任何有損太子利益的行事或言論,第一時間就會傳到苟簡的耳朵,然後這些行事者言論者瞬間就會從貝商郡的土地上徹底蒸發!
苟簡的親屬衛隊都是俗世武功高強者,其中還不乏他從各處聖境網羅回來的一些修行者,而這些修行者無疑成爲了其得力臂助。
郡城只有兩條大街,但林立在街道兩旁的各種店鋪卻數不勝數,街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司徒家族的大院子就在郡城的西街中段,這裡也是相當熱鬧的地段。
今天司徒府門前的大街上就相當熱鬧,擁擠的人羣不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像這樣有損家族形象的醜事,司徒武明不會出面,司徒道庭幾兄弟更不會出面,有個做鎮長司徒望月在家,這樣的事情自然交給他來處理最爲妥帖。
司徒望月帶着蒙揚鬱悶地走出府門,身後跟着一羣一臉羞慚的護衛,似乎跟着處理那樣的糗事也讓他們顏面無光一般。
司徒望月自然心知肚明。
自己家的小兄弟跟着另外幾個堂弟這些年斑斑劣跡簡直不勝枚舉,司徒望月早已經習以爲常,不過今天幾人欠下如此巨大的兩筆款項,道真是出乎了司徒望月的意料。
在他的印象中,幾個司徒家的少爺每個月領取的例錢最多的有一千靈石。
一塊下品靈石足以維持一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若是這個人像幼年時那般生活的蒙揚一樣的話。
一千塊靈石完全可以讓這些個少爺過得逍遙自在了!
何況,即便是例錢花光,這些傢伙還會變着法子從家裡弄出點小錢來填補虧空,這些年來一向如此。
賭債欠下一千八百萬,喝喝花酒也能欠下一千三百萬?
司徒望春幾個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司徒家族的一個鐵礦礦場,一年下來除去人工和稅賦,除去材料耗損,勉強也就淨賺一百多萬的樣子,這幾個傢伙可好,轉眼間就玩掉差不多所有礦場的年利潤!
三千一百萬,只怕是司徒家一年也積攢不下來這一筆鉅款。
一大家子人難道不生活了麼?
司徒望月覺得自己此刻真有殺人的心。
父親跟着其他幾個叔父前去審問那六個不學無術剛領完家法的敗家子,卻把這個難題交給他來處理,司徒望月不勝煩悶。
原本因爲蒙揚饋贈的玉簡和丹藥變得十分愉悅的心情頓時變得奇差無比。
再見到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正在那對着司徒府指指點點,更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心道,怎麼剛纔那頓家法的棍子不把那幾個傢伙給打成肉醬?
那倒是省卻了無窮的煩惱。
可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看銷金樓和萬花樓這個陣仗,只怕是今天人家拿不到錢是絕不肯善罷甘休的。
兩個前來逼債的管事身後各帶着一個夥計,夥計手裡還舉着一塊牌子。
銷金樓夥計手裡的牌子上寫着:“嫖情賭義,天經地義!”
萬花樓夥計手裡的牌子上寫着:“欠債不還,必遭天譴!”
司徒望月只覺得心底有股滾燙的熱血就要奪口而出,強行將其按捺下去,難怪圍觀的人越聚越多,難怪都在那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感情這次人家逼債耍了這麼個手段。
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這下倒真是讓蒙揚開了眼界。
他了解到司徒家族對於家族的聲譽一向看得極重,於是站在一旁不動聲色,且看司徒望月如何處理眼前這件事情。
見司徒家出來了人,銷金樓那個管事這才幹咳了一聲上前問道:“司徒府一向以誠信聞名於貝商,在下此番奉命前來催討幾位司徒少爺在本樓欠下的一筆小款,實屬無奈,還請諒解。不知貴府可準備好了款項,這是幾位少爺親筆書寫並畫押的欠條,請過目!”
一旁萬花樓的管事也將手中早就準備好的紙條一起遞給司徒望月。
司徒望月面沉如水,接過兩張欠條仔細一看,不由一愣。
此事倒真是奇怪了,以家中這幾個敗家兄弟的膽量,恐怕就算是欠下一萬靈石以上就會感到天都整個塌下來了一般,早就鬧得家族裡人人皆知了,爲何此番欠下如此巨大的兩筆債家族中早先竟沒收到半點風聲?
再看這兩張欠條上的字跡,他又迷惑了,幾個敗家兄弟的字跡他當然是認得的,欠條的確是幾個兄弟所寫,並非僞造,頓時他就感到此事有些棘手了。
看兩家債主的陣勢,只怕是字跡今日不付錢,頃刻間就會鬧得郡城路人皆知,那對與司徒家族的聲譽可是極大的損壞。
最關鍵是現在字跡根本拿不出任何反駁的證據來,人家倒是早就將證據準備得十分完備。
怎麼辦?
難道真的將三千一百萬擡手間無端交給這些人?他不甘心!
那可是一大堆靈石,是司徒家的血汗錢,怎麼能隨便給人?
司徒望月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很明顯,這兩件事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端出現,這絕非偶然,顯然是有人精心策劃專門針對司徒家而爲。
難道也跟太子強徵礦場那事有聯繫?
對方還真是咄咄逼人,一環套着一環地接連對司徒家使盡手段,頓時,司徒望月怒了。
一向仗着跟苟簡的關係不錯,在郡城中爲所欲爲的銷金樓和萬花樓一直讓司徒望月深以爲恥。
他從不進賭場,更不會進煙花之地。
貝商郡這個小地方,誰能賭得起一千多萬?這樣的賭局豈是自家那幾個膽小怕事的兄弟能參與得進去的!這個賭債實在蹊蹺。
萬花樓美豔歌姬舞姬無數,吃喝玩樂,的確是男人嚮往的好地方。
但即便是將萬花樓最紅的那幾個美姬全部包下來,玩一個月時間,也用不了一千三百萬吧?
這個帳到底是怎麼算出來的?
一揚手中的兩張紙條,司徒望月冷冷問道:“兩位,司徒家可不是欠債不還之人。但是我倒是想聽一下我家幾個兄弟到底是如何欠下這些債的?是多年累積還是近期欠下的?”
“當然是最近才欠下的,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別說你們司徒家不認這個帳!你可以回家將你那些兄弟叫出來,當面問個清楚嘛,這白紙黑字,誰敢作假還是怎地?”銷金樓的管事咆哮着吼道。
司徒望月語氣平靜:“難道你們上門要錢,我還不能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了麼?司徒家的錢每一分跟都是血汗錢,可不是誰想拿走就能拿走的,要錢,簡單!只需將事情原原本本說清楚就可以。”
“這麼說,你們司徒家是不準備認賬還錢嘍?”萬花樓管事陰陽怪氣地問道。
這時,一個護衛匆匆走了出來,在司徒望月耳邊低語了幾句,司徒望月頓時眉心緊鎖,剎那間雙拳竟不自覺的握緊!
顯然內心竟氣憤到了極點。
蒙揚見狀,忙走上前來,輕聲道:“司徒大哥,這裡圍觀之人衆多,咱們不妨直接去見他們主事之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司徒望月點點頭,將手中的欠條交還給那兩個管事,旋即對那他們說道:“走吧兩位,我跟你們去見你們家主,萬事好商量。”
一個管事冷眼上下掃了司徒望月一陣,尖聲問道:“司徒家的事你做得了主?”
“大膽!是我們家大少爺,乃是墨水鎮鎮長大人,你們說話客氣點!”一個站在司徒望月身後的護衛忍不住出聲呵斥道。
“哦?”那兩個管事沒想到這個司徒家人竟是墨水鎮鎮長司徒望月,也是司徒家最得人心的大少爺,何況誰不知道這人是京城柳家的女婿?
得罪司徒家誰都不要緊,唯獨不要輕易開罪司徒望月。
兩個管事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這才躬身道:“不知閣下原來竟是司徒鎮長大人,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移駕隨我們辛苦一趟,大人請!”
一丟眼色,舉牌的兩個夥計慌忙收下牌子,當先從人羣中擠了出去。
人羣散開,蒙揚與司徒望月跟在兩管事身後,沿着大街一直往東。
圍觀的人羣見他們走得遠了,這才轟然四下散去。
一時間,貝商郡四下裡議論紛紛,都說這次司徒家恐怕要傷筋動骨了。
幾個敗家子少爺竟欠下了三千多萬的鉅債,最近聽說司徒家在各處的生意不斷受挫,損失慘重,已經元氣大傷,現在又來了這麼一出,不知道司徒家族還能不能撐得過去?
銷金樓、萬花樓,這可是兩個皇城來的大家族所把持的產業,即便是太子爺也叮囑過苟簡要好生照拂,不敢怠慢,司徒家這幾個敗家少爺這次可真是闖下了一個大禍事來。
司徒家能敵得過強勢的銷金樓與萬花樓麼?
只怕是這筆錢一旦司徒家支付了,許多生意都將陷入資金緊缺難以爲繼的尷尬境地,這一次,司徒家怕是難以安然渡過了!
上千萬的賭債和上千萬的花酒債,聽起來簡直聳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