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宴的多數時間樑襲都和羅密歐混在一起,兩人聊天內容八成是案子,不僅是羅密歐正在辦的案子,還有歐洲發生各種案件,重點討論了精神疾病是否能提升嫌疑人犯罪能力的問題。里斯通應付了基本交際後和兩人混在一起,與其聽富豪們討論經濟走向,不如聽兩位偵探講故事有趣。
到了晚上九點多,賓客們陸續告辭離開。樑襲這邊聊的興起,羅密歐提議去喝一杯,里斯通欣然同意。樑襲:你同意個X!有你什麼事?里斯通:我請客。樑襲:走。
樑襲和里斯通乘坐出租車來的,兩人上了羅密歐的車,樑襲對已婚二十多年的羅密歐提出了一個問題:“你現在遇見一位二十歲左右,深深愛上你的漂亮年輕姑娘,她不求你和她結婚,只希望能偶爾你歡愉,她不會破壞你的家庭。而和這位姑娘交往,讓你感覺回到了年輕時代……”
“會。”羅密歐打斷樑襲的問題。
“喂,這麼直接?”樑襲問:“你妻子呢?”
羅密歐問:“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樑襲道:“不是很重要,但我需要理解。”
羅密歐嘆口氣:“你知道婚姻本質是什麼嗎?是妥協。有人說,再恩愛的夫妻白頭到老,期間都有不下一百次想弄死對方的衝動。如果一個漂亮姑娘不圖錢,不圖人,沒有任何要求,只是單純想和你談戀愛……貝當?”
“你管。”
羅密歐切了一聲:“過來人和你們說點實在話,結婚之前一定要考慮清楚,1+1是不是大於或者等於2,愛情是最不需要考慮的因素。舉例來說,丈夫事業有成,他需要的是一個溫暖的家,日常與妻子恩愛,吃妻子做的飯菜,節假日一家人一起出去遊玩。他的妻子如果是一位賢惠的家庭主婦,教父相子能讓她收穫成就感,他們在一起就大於2。丈夫和妻子都事業有成,他們門當戶對,看不起比他們差太多的人,又因爲愛情他們最終選擇結婚。他們不會幸福,因爲他們需要對方爲家庭多做一些貢獻,任何放棄自己事業投身家庭的一方,都會存留對事業的遺憾,認爲自己犧牲很大,很容易導致家庭關係失衡,這種婚不結也罷。”
樑襲疑問:“我們討論是同一個問題嗎?”
羅密歐道:“我回答你問題給出的答案很不道德,所以需要先解釋一下婚姻。以我個人來說,我會和妹子相處,互相尊重是底線。我不會阻止她尋找自己的幸福,她也不能破壞我家庭的穩定。反過來,因爲內心的負疚,我會更愛我的妻子,對妻子的包容度也會提高。哪一天姑娘想通了,離開了我,找到自己真愛,我會祝福她,並且將這份記憶藏在內心中。”
樑襲點頭:“你的想法確實很不道德,也不正能量。嗯?”
紅燈,汽車停在一輛車後,旁邊直行車道第一輛車停在停止線前,樑襲看那車牌號:“克里斯的車?倫敦這麼小嗎?”如果克里斯工作和生活在這個區,樑襲還不會詫異。據樑襲所知,克里斯工作和生活地點倫敦西區可是很遠的。
“人生總有偶然和意外。”羅密歐道。
樑襲舉起一隻手示意別打擾自己,看了一會側面車輛亮起的剎車燈:“不是克里斯在開車。只要紅燈超過15秒,克里斯一定會放空擋拉手剎,而不是踩住剎車。他說這樣對環境和發動機都比較友好,並且推薦我學習他的行爲。”
天空下着雨,加之夜晚和汽車貼膜,樑襲他們看不見車內人的情況。等待了一分鐘左右,綠燈亮起,兩排車道通行。樑襲見克里斯汽車直行,道:“跟上看看。”
羅密歐一邊直行一邊道:“這是右拐專用道。”
樑襲疑問:“你的車會違章?”
羅密歐:“這是我老婆的車,我的車還在修理廠。”他的車屬於便衣車輛,有註冊在案,一般來說不會收到罰單,除非釀成事故。
“車怎麼了?”
羅密歐苦笑:“她說她的車停車不方便借我的車去做美甲,可是又開不習慣手動擋,於是撞了。內務局打電話過來詢問,最後還是你的好哥們米利特放我一馬。”
“注意。”後座的里斯通提醒道:“對方開啓了偵測跟蹤模式。”
“什麼?”
里斯通道:“在車輛較爲稀少的路段減速30%。正常情況下,同車道的汽車會換車道超車,不同車道的汽車也會超車,唯獨是跟蹤車輛會減速30%。對方特意選擇虛線位置減速慢行,典型的反跟蹤偵測。必須超過去。不,間隔變道,換到左邊車道。”
這裡有三車道,克里斯車輛在中間車道,羅密歐在右邊車道。前方三百米有十字路口。羅密歐按照里斯通所說,先減速變道到中間車道,問:“萬一對方走右邊車道右拐呢?”
里斯通道:“跟蹤偵測時,很少人會選擇有紅燈的右轉車道,通常會選擇可以無視紅綠燈的左轉車道。”英國是右舵車,未有禁止左拐標識情況下可以左拐。
羅密歐再打轉向燈,變道到左邊車道,開始提速。果不其然,克里斯車輛跟隨變道左邊,一前一後左拐。羅密歐問:“前面還有路口,減速讓對方超車嗎?”
里斯通道:“左邊五十米有一家便利店,靠左停車,我去買包煙。”
羅密歐看了一眼附近監控,婆娘這次發大了,打轉向燈靠邊停車。里斯通拉上兜帽,開車門,冒着雨小跑進便利店。羅密歐的車始終打着左轉向燈等待,克里斯的車超過了羅密歐的車,恰逢右轉綠燈,朝右邊而去。
里斯通回到車上,開到路口已經是紅燈,樑襲道:“闖,闖。”
羅密歐觀察一下路況,一邊闖紅燈右轉:“該死的,說不定這次我得離家出走。”想到離家出走,忍不住嘴角掛上一絲笑意。
樑襲拿手機導航:“這條路盡頭是公園停車場,附近有一家咖啡廳。”
里斯通:“注意,有人跟蹤我們。”伸手抽走羅密歐的槍。
羅密歐急道:“你小子還給我。”第二次了。
“別喊。”樑襲也緊張起來。
里斯通看後方道:“超上來了。”里斯通左手持槍,拉槍栓頂上子彈,槍口對準自己的車窗玻璃。很多影視作品和不少人在汽車追逐槍戰中常犯有一個錯誤,那就是把玻璃搖下來後再開槍掃射。當然可能是場景和需求不同。以目前里斯通的考慮,他不會放下車窗,讓對方看清楚車內的情況,而是會在對方搖下車窗後直接開槍。和普通玻璃不一樣,車窗玻璃破損後造成的碎片不會傷害到人體。
這是一輛黑色側滑門七座商務車,它變更到右道之後開始加速。在令人窒息的空氣中,里斯通右手協助握槍,槍口距離車窗10公分左右,依靠手腕的轉動始終將槍口鎖定在對方的駕駛位處。大家都不是防彈汽車,這麼近距離駁火,必須先發制人。
羅密歐和樑襲心中緊張,但他們膽子都很大,畢竟都是在生死線徘徊過多次的人。黑色商務車關着窗戶,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很快商務車就和羅密歐汽車並駕齊驅,下一秒,商務車超過了羅車,並且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繼續朝前而去。
樑襲看商務車尾燈,出口氣道:“里斯通,你是不是神經過敏?”
里斯通沒有放鬆道:“希望是。在此前七分鐘的時間內,我注意到三次這輛車。
羅密歐道:“他們停車了。”
路燈並不亮,但是五百米外的咖啡廳門口光線充足,可以看見克里斯的汽車緩緩靠邊,想停在路邊停靠的一輛吉普車後面。這時候商務車拍馬趕到,經過克里斯車時沒有停車,繼續朝前開了二十米後掉頭。
羅密歐的車在距離咖啡廳一百五十米位置靠邊停下,按照羅密歐的說明,副駕駛樑襲從汽車抽屜拿出望遠鏡,他們的目的是看清楚誰在開克里斯的車。
商務車完成掉頭後繼續行駛,司機一腳剎車,汽車和克里斯的車並排停下。側滑門已經打開,樑襲沒有聽見聲音,而是看見車內火光四射,克里斯的車車窗玻璃碎裂四飛。
“臥槽。”
羅密歐手忙腳亂去摸對講機,纔想起來這是自己老婆的車,沒有安裝車載對講機。只能站起半個身子,從褲子口袋拿出手機:“我是北區刑偵部羅密歐,倫敦西區韋德公園西面停車場發生槍戰,請馬上支援……你去哪,不要啊。”
里斯通下車了,他迅速離開車道,進入路邊的屬於公園的竹林中,這位置沒有路燈照射,一片漆黑。里斯通雙手持槍彎腰蹲身,靜靜的靠在一塊石頭邊,和黑暗形成一體。
不用溝通,樑襲和羅密歐解開安全帶後,車也不要了,他們一前一後逃進竹林中。此時商務車內槍手才停火,側滑門被拉上,汽車開動,朝羅車而來。羅密歐在棄車之前,爲了里斯通的安全關閉了自動車燈,車輛目前只有引擎發動,看不出來是一輛剛剛停靠路邊的車輛。
之所以沒有倒車逃命,也算是作爲警察羅密歐最後一點執拗。留下車,里斯通還可以藉助汽車逃走,不留下車,里斯通就和歹徒陷入你死我亡的境地。
商務車車燈照在羅密歐汽車上,車上人似乎也注意到這輛車,他們不約而同看向汽車駕駛位。因爲對向來車,車燈照射之下,他們看清楚羅車內部沒有人。就當他們準備加速逃離時,車輛經過里斯通面前,里斯通站起來,雙手端槍連續扣動扳機,子彈射穿駕駛位的擋風玻璃,如早衰壯漢一般,一激而沒。商務車一頭撞擊在羅密歐車輛上,喇叭聲響個不停。此時的里斯通重新蹲下,端槍瞄準等待。
七米之外商務車的側滑門被拉開,一人胸前掛着微衝跳下車,他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黑暗,無法在黑暗中搜尋到里斯通。里斯通沒給他機會,準準一槍斃命。開了這一槍,里斯通斜靠石頭,任何人閃身出現,他都會繞到石頭後。
靜靜等待一分鐘,里斯通突然朝後窗開了一槍,子彈打碎了後窗玻璃,車內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即使如此,里斯通還是藉助黑暗和掩體,走了一個垂直角路線後慢慢靠近車輛。雙手持槍檢查確認沒有活人之後後撥打電話……
然後巡警先到了,可憐的里斯通扔掉了槍,趴在水坑裡,乖乖讓巡警戴上手銬。此時看見警燈的樑襲和羅密歐已經趕回來。羅密歐出示證件,順手指了下里斯通:“自己人。”
巡警接過證件查看,另外一名巡警恭敬道:“樑顧問你好。”
“你好,你好。”
“誰啊?”巡警問。
另一位巡警側頭低聲道:“反恐辦公室特別顧問,特工級的人物。”
有羅密歐證件和樑襲這張臉,警方這邊沒有問題。巡警呼叫支援,檢查車內人生命體徵,樑襲三人步行到克里斯的的車附近。在里斯通和歹徒槍戰期間,克里斯爬下車,拉開駕駛位車門,將駕駛員芬妮拖下車。樑襲他們到時,看見克里斯坐在水中,雙手從後抱着滿身彈孔的芬妮。三人沒吭聲,克里斯沒有擡頭看三人,他把頭放在芬妮肩膀上,與芬妮的臉靠在一起,靜靜的一動不動,只能從他眨眼的動作中判斷他還活着。
里斯通側頭在樑襲耳邊道:“他中槍了。”說完轉頭離開。
羅密歐也想帥氣的轉身離開,被樑襲一手抓住側面衣服。羅密歐無奈上前在克里斯身邊蹲下道:“她已經死了。”伸手扶克里斯,想把他拉起來,但克里斯粗魯甩開了羅密歐的手,仍舊抱着芬妮,眼神怔怔看着前方。
在羅密歐安撫克里斯時,樑襲已經悄悄離開。樑襲能感受到克里斯的悲痛,但他不擅長安慰人,於是拿出手機:“波比,韋德公園西面停車場,十萬火急。”
里斯通人靠在一邊的路燈柱上,藉助頭頂屁股大的路燈避雨,順手掏出在小賣部買的香菸解開點上。見樑襲走過來,掏出一根給樑襲,樑襲接過,笨拙的吸上火。里斯通道:“錘石?”
樑襲沒說話,吸了好幾口香菸後,道:“不是,克里斯而已。”
“呵呵。”里斯通:“我發現你這人內心還留有一點聖母的餘光。”
樑襲搖頭:“再普通的朋友也是朋友。已經夠了。”
“樑顧問。”另一名巡警走過來彙報:“通過指紋查到一位死者在檔案庫資料,他叫傑森。”
樑襲點頭:“嗯,謝謝。”
“不客氣。”另一名巡警敬禮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