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過來坐下,看了看小皇子,小小的身板穿着精緻的錦衣,襯得像個玉瓷般的人兒,小鼻子小眼睛粉粉嫩嫩的,一看就十分討喜。
大概因爲他是惜妃的孩子,讓林青薇多了兩分喜愛,而不去想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又或者是因爲自己肚子裡也可能正悄然孕育着一個生命,讓她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她不由想親近,不由去想象,將來她和蕭晏的孩子誕生在這個世上,會是什麼模樣。
林青薇看着小皇子天真純粹的眼神,道:“叫什麼名字?”
惜妃道:“叫蕭鈺灝,他父皇給起的名字。”提起這個的時候,她眼裡也滿是柔情。
林青薇看了看惜妃手邊的書,挑眉道:“還這麼小,就要讓他念書了?”
“皇家的孩子,總歸是要啓智早些,比別人更勤奮刻苦些。等再長兩歲,約摸就得請個太傅來教導他了。”惜妃格外珍惜和小皇子相處的日子。
林青薇也在葡萄架下蹲下來,逗弄了小皇子一陣。小皇子生性活潑,被逗得咯咯笑,那軟糯的笑聲讓人心都跟着化了。
小皇子跟林青薇熟了,還抓着她的裙角不放,正在長牙,一咧開小嘴,露出稀稀疏疏的小白牙,口水直流,卻叫她:“娘……娘娘……”
林青薇和惜妃都被逗得開懷笑。
到了時候,奶孃便來把小皇子抱下去喂湯飯了,惜妃也留了林青薇在宮裡用午膳。吃過午膳後,趁着今個沒有日頭,天氣涼爽,便去御花園裡散散步,消消食。
沒走多久,林青薇便感到有些乏累,和惜妃一起在林蔭下坐着休息了一會兒。御花園裡頗大,看樣子除了惜妃,也還有別的妃嬪趁着涼爽出來走動走動。那重重綠蔭下,偶有隱約看見鶯鶯燕燕穿過,伴隨着忽遠忽近的話語聲。但因兩人落座的地方比較隱蔽,那些妃嬪未曾察覺,因而也沒有過來見禮。
直到林青薇看着水採卿在御花園裡出現,她的視線一直伴隨着那白衣身影從眼前走過,水採卿身邊恭恭敬敬地跟着水澤,另還有兩個太監。太監看起來雖不起眼,但從舉止看來是十分沉穩內斂的,不像是無足輕重而又毛手毛腳的小太監。
林青薇問:“她怎麼還在宮裡?”
惜妃也隨着看了兩眼,面色微微有異道:“這事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起。自上次家宴過後,我本是打算把她趕出宮外去,卻沒想到皇上將她留了下來,暫且安頓在玉凌殿裡。”
玉凌殿曾是蕭晏在宮裡住過的地方,不知蕭瑾這樣安排又是何打算。但當日宴上,水採卿受到羞辱,恨得咬牙切齒,要是被趕出宮從此再也見不着還好,現在留在宮裡始終是個禍患。
惜妃又有些嘲弄道:“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如今又是個落魄骯髒之人,光天化日之下還敢帶着那個隨從出來招搖,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倆的事麼,如今也就那張臉還勉強可以看看。我也不知皇上將她安頓在宮裡是什麼意思,這後宮裡又本身是個人吃人的地方,真要讓她待不下去,方法多得是。但我去玉凌殿看過,裡裡外外十分嚴謹,太監是從皇上那裡撥過去的,前庭還有侍衛值守,誰敢輕易得罪。”
蕭瑾這般護着水採卿,是因爲她還有用麼?林青薇想了想,大概因爲水採卿對蕭晏因愛生恨,容易和蕭瑾站在一條線上;還因爲水採卿長得美麗,留着她總比趕走她要好。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林青薇在這宮裡有了機會,能夠除掉水採卿,必然比放任她要穩妥些。
心思婉轉間,林青薇心裡有了定論。惜妃就算看出些端倪,也當沒看見。水採卿在宮裡,她也不舒坦,且看水採卿這般招搖讓她有種水採卿即將在宮裡長遠立足的直覺,所以她只管撿不好的說,如若林青薇能幫忙除去,她也是樂見其成的。
而水採卿如若無事地走到了隱蔽的樹蔭下,回頭問水澤:“方纔一直看着我的,可是林青薇和惜妃那兩個賤人?”
水澤應道:“是。小姐若想在宮中長住的話,只怕要儘早做打算。”
水採卿咬碎銀牙,憤恨道:“如今除了這皇宮,我已無處可去,也沒再有任何退路。我知道林青薇和惜妃在宮裡關係好,我要是不先下手爲強的話,她們兩個遲早會聯起手來對付我的,對不對?”
水澤道:“是,倘若小姐能挑撥她們的關係,再各個擊破,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水採卿手扶着樹,指甲掐進了乾枯的樹皮裡,疼痛尤不自知。她能有今天,全是他們害的逼的,她不好過,他們統統都別想好過!大概連蕭晏也沒想到,水採卿還會繼續留在宮裡吧,住的地方是他曾經住過的,睡的房間也是他曾經睡過的。
她保證,等有一天蕭晏回來的時候,這宮裡一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水採卿鬆了鬆指甲,收斂了下自己臉上瘋狂的神情,高傲地揚了揚自己的下巴,道:“你的注意誠然不錯,但我還有一個事半功倍的辦法。”
一旦沒有了愛情,失去這麼多年來心中唯一的依靠,其他的一切都顯得無足輕重了。除了愛情,要想讓自己過得好,還有其他許多種辦法。
只是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快。
這天連着陰沉了兩天,想來即將有一場大暴雨來臨。
林青薇總有一種感覺不對,她在宮裡這麼多天,宮裡除了一切照常以外,充斥着一股死氣沉沉。後來她才恍然大悟,宮裡植被繁茂、花紅柳綠,可是不管到了午後還是夜裡,眼下正是盛夏時節,林青薇聽不到一聲蟬鳴,也聽不到一聲蛙叫。
一切都太過安靜了。尤其是這種陰沉沉的下午,樹上若有蟬,感知到了天氣變化,定然會叫得此起彼伏的。
可是沒有。
林青薇的肚子雖然沒有變化,但是她明顯能夠感覺到的是,和以前當真不同了。隨着時間推移,就算沒有太醫確診,她自己也基本能夠確信,自己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