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嵐玥聞言收斂了笑,深深地看着林青薇,良久道:“我若說我對你是真心的,你就是不肯信嗎?”
林青薇斬釘截鐵道:“我不信你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林青薇對他知道得非常清楚,一直以來他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知道權衡利弊,怎麼才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果說他爲了男女之情會不顧後果,打死林青薇她都不信。
要麼,他手裡一定還有籌碼。能夠讓他活着回去的籌碼。
林青薇正沉吟時,塔嵐玥若無其事地笑笑,道:“你不信算了。我能光明正大地來,自然不會擔心沒法活着回去。我若死在了城裡,轉眼間戰火再起,雲南進攻大夏,大夏才經受戰亂,可能消受不起。”
“笑話,”林青薇盤着腿,雙手放在膝蓋上,面對對面的男子時全無女兒家的嬌羞,半是自信半是試探地道,“雲南要是早已準備萬全,早該在蕭晏的大軍遠在上京的時候,就主動進攻。實則你也害怕對付不了南境那十萬大軍不是麼?”
塔嵐玥老神在在道:“先前是沒準備萬全不假,可今時不同往日。我雲南數十門大炮齊齊進發瞄準南境城池,一旦我回不去,它們便會爲我雲南大軍開路。十萬大軍又如何,肉體凡胎,能抵擋得住炮火連天麼?”
林青薇渾身一涼,無話可說。
果然,黎澈還是爲他製造出了劃時代的東西。若真是那樣,戰爭的格局會被徹底改變,因此帶來的殺傷力會大大增強。
雲南近兩年,一直沒有動靜。不管大夏軍如何圍剿發難,他們都是守而不攻。黎澈在雲南時一直杳無音信,想必就是在加緊鑽研,好爲將來雲南稱霸天下做準備。
這確實是塔嵐玥的作風。他曾因爲急功近利而吃虧,萬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爲了大業,他極其能忍,終於忍到了現在才肯亮出籌碼。
如果塔嵐玥說的是真的,南境已然有數十大炮嚴陣以待,這場戰爭一旦開打,代價未免太沉重。
塔嵐玥見林青薇沉默不語,瞭然道:“黎澈說你知道大炮的含義,看樣子你果然知道。若是普通的大夏人或者雲南人,就算傢伙擺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
林青薇一愣,問道:“你後來見過黎澈?”
按照他話裡的意思,黎澈在跟他說這些話時,定然已經知道林青薇和自己是來自同一個時代的了。
她不確定黎澈到底是會雲南去了,還是……死了。
塔嵐玥反問:“你希望我後來見過他嗎?”
林青薇誠實道:“如果從私心的角度來講,我希望他活着,並且讓你永遠也找不到。”
“很可惜,讓你失望了。”塔嵐玥道,“最後他還是回到了雲南。”
“是很可惜,”林青薇聳聳肩,“早知道我就殺了他好了。”
“你做的和殺不殺他沒什麼差別。”塔嵐玥難得用一副正經的口吻道,“他卻很高興,說你和他是從同一個世界來的。雖然我並不知道你們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但這是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林青薇又是震驚:“他已經死了?”
塔嵐玥道:“只剩最後一口氣,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到最後他能不能活得過來。但我想如果是你去的話,一定能救醒他。”林青薇許久都沒說話,塔嵐玥又道,“你還是不相信嗎?以爲我會爲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甘願冒這樣大的風險?”
他又繼續道:“實則我這樣做,不全是爲了他。能把你帶去雲南,也是我的心願。如此一舉兩得不是麼,我也不想等將來我稱霸天下以後,連個身邊之人都沒有。”
林青薇冷不防擡起眼,直直看進塔嵐玥的眼底深處,道:“我還什麼都沒問,你便着急地把你的目的和盤托出,是想掩飾什麼嗎?”
塔嵐玥亦愣了愣,隨即失笑,道:“我有什麼可掩飾的?”
“這些都不是你的主要目的,”林青薇細細審視着塔嵐玥的表情,緩緩道,“莫不是因爲黎澈幫你做出了那些大炮,到頭來他不在了,你卻不知道要怎麼使用?所以聽說我和他是一個地方來的,你纔不得不來找我?”
塔嵐玥回看她一眼,眼神沒有閃躲,蘊含着一種王者的自信和魄力,叫林青薇一覽無餘。他道:“在你看來,我就那麼沒用麼?就算黎澈不在,熟練使用那些大炮也遲早是時間上的問題。你若覺得我誆你,大可試一試,看看我沒能順利返回雲南,兩軍一旦開打,又會有一副怎麼樣的慘況。”
是的,那些都只是林青薇的揣測。她說出來只是爲了試探塔嵐玥,她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塔嵐玥又不是一個笨蛋,相反他還精明的很。他不介意讓林青薇試探他,同樣他也知道似是而非的事情林青薇沒有辦法妄做決定。
最終天色一點點晚了下去,暮色四合,房間裡的光線慢慢變得有些昏暗。門外金緋色的霞光不安分地溢進了些許,隱隱約約地淬着塔嵐玥的側臉,鍍亮了他的半個輪廓,同是迷豔無暇。
最後還是塔嵐玥率先開口道:“還餓麼,要不要我再去給你舀碗粥來,你可以一邊吃一邊慢慢考慮?”
林青薇道:“你的這個提議甚好。”
到了夜裡,城中守衛更加森嚴。知道塔嵐玥會武功這一點,夜裡派遣鎮守城門的官兵還更多。如果塔嵐玥聰明點,壓根不會夜闖城門。
誠然,就算林青薇同意跟他走,他也沒打算去硬闖。
林青薇不清楚外面的情況,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不一會兒塔嵐玥就已重新給她端了粥來,她才吃了兩口,就聽外面有動靜,起起伏伏地傳來陣陣哭聲。
林青薇問道:“怎麼了?”
塔嵐玥如若無事地理了理衣角,道:“沒什麼,只不過隔壁那戶人家裡猝死了一個人。”
林青薇看着他問:“真的是猝死嗎?”
塔嵐玥聳聳肩,“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