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昨晚有那麼多人在場,也就有那麼多張嘴。這樣也好,事情一傳開,郡守就是再想包庇其罪,也沒有辦法。
而賀天佑呢,激起民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他安逸舒適地在自個家裡,該怎麼快活還怎麼快活。郡守夫人已派人來傳話,讓他這些日都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賀天佑自己也相信,等風聲過去以後,一切又會迴歸風平浪靜的。
林青薇在客棧養着傷,眼睛和喉嚨情況比較嚴重,她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閉眼休息便閉眼休息,外面的八卦全是心如說給她聽。沒想到這日,賀天佑的妻子許千玉來了客棧,要見林青薇。
黎澈帶她來到了林青薇的房間。彼時許千玉看見林青薇躺在牀上休養,不由道:“姑娘可好些?”
林青薇睜開眼睛,眼睛還泛着明顯的紅。她道:“讓夫人到這客棧來,有些失禮了。”
許千玉卻道:“不要那麼說,這裡反倒好說話一些。”頓了頓又道,“不瞞姑娘,前兩晚夜裡失火現兇的事情發生在趙家,趙家小姐死裡逃生,她乃是我從前的閨中好友。林姑娘的事,她也與我說得清清楚楚了。”
林青薇不答,等着許千玉繼續說下去。
許千玉低着頭,苦澀道:“自我與賀天佑成親以後,與趙小姐來往便疏遠了,難爲她還肯跟我說這些事。但是她們也知道,我不是心甘情願要嫁給賀天佑的,同樣是被賀天佑給搶了去,後唯恐賀天佑把魔爪伸向我的那些好友們,才主動與她們疏遠的。”她說着便擡眼看着林青薇,眼裡光亮幾許,“我很佩服林姑娘,敢那麼勇敢無畏。林姑娘是我做夢都想成爲的樣子。”
林青薇道:“夫人過獎了,夫人肯這個時候登門,不也是勇氣可嘉嗎?”
“是,我不能再軟弱下去了。”許千玉哽了哽喉,眼眶便紅了,“我就算不爲了我自己,爲了姜慕……我也不應該再坐以待斃。”她抓住了林青薇的手,“只要林姑娘肯幫忙爲那些枉死的人討回公道,我也會全力配合。”
“夫人不妨直說。”
“賀天佑的姐姐是郡守夫人,就算賀天佑犯了天大的罪行,郡守大人也不過是隨便派人去賀家搜了搜,便以證據不足爲由結案。可是這次民怨頗深,只要能夠找到證據,賀家再不能相安無事。我可以帶姑娘進賀家去查找線索,我進賀家時間不短,在這幾年裡,賀天佑搶了不少良家女子回家,待到玩膩了卻又趕出家門去。我雖不過問,但也知道有一處院子裡住過一個女子,後來女子蹤跡全無,賀天佑卻不許任何人去那院子裡,如今那院子早已荒廢了很久。如果林姑娘想找證據,不妨去那裡找。”
林青薇沉吟。心如晃了晃她的袖子,一臉期艾。
搞垮了賀天佑,也算爲民除害。
林青薇卻是開口道:“到時你怎麼辦?”
許千玉猶自落淚,又哭又笑道:“我只願和姜慕一樣,從此遠走他鄉,再不回來。我唯一的請求,還請姑娘答應。”
林青薇輕聲道:“他葬在琨城山外靈雲寺的後山上。”
許千玉聞言,掩面痛哭。泣不成聲道:“我其實不在乎他有沒有科舉高中,只等他回來娶我,我們約定好的……可是當賀天佑搶我入喜堂的那一刻,我便知道這輩子都再無可能了……”
林青薇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道:“既然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就請夫人提早做打算吧,起碼也不要讓自己過得窮苦潦倒。”
許千玉擦乾眼淚,咬牙道:“我明白,多謝姑娘提醒。過兩日,賀天佑會請青樓裡的舞姬去府裡,便在那時,我帶你們進去。”
留下話,許千玉就匆匆離開了。
兩日後,果真有舞姬進賀府。賀府裡一派歌舞昇平,那賀天佑只知道尋歡作樂,外面的風波竟絲毫沒能影響到他。
許千玉在側門把林青薇和黎澈帶了進去,直直引到了那封閉的小院前。
彼時林青薇和黎澈推開老舊的院門進去,只見裡面庭院深深,早已雜草瘋長。許千玉道:“時間不多,我先去拖住賀天佑,還請林姑娘和黎公子儘快。”
這個院子確實被廢棄了很久,屋子裡雖然蒙了塵,但看裡面的擺設用具什麼的,可見當時這院子應該是相當奢華,怎會說棄之不用就不用了呢?
兩人查看了屋子裡面,沒有暗格,也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院子裡。院子裡周邊都是樹木雜草,中間有一個水池,水池早已經乾涸了,裡面同樣是裝着雜草。他們的時間不多,只有先查看最令人懷疑的地方。林青薇環視周邊,見並沒有哪棵樹長得非常茂盛,如果說樹下埋了人,應該會提供充足的養料纔是。
於是林青薇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這水池裡,扒開雜草才發現,水池以青石糊底,上面故意撒了一層泥土填平,而是中間和周邊的青石面顏色不同,分明是先後填上去的。
黎澈去屋裡拿了一個椅凳來,對着那青石面狠狠砸去。椅凳很脆,但那石面常年被侵蝕也有些酥軟,總算砸出了一個破洞。
然而,那下面卻是虛空的。
這時,賀家裡的下人已發現這廢棄院子有人闖進,連忙跑去告訴正在尋歡作樂的賀天佑。
當時賀天佑一把將酒杯狠擲在地上,正要出門去看,卻見從不主動的許千玉今日倒是主動到他的地方來了。
一見許千玉平靜的面色,賀天佑便隱約知道了什麼,勃然怒道:“是你搞的鬼?”
許千玉含淚瞪着他笑:“人在做,天在看。我始終相信,是有報應的。”
賀天佑一巴掌朝她摔打過去,頓時將她打趴在地,道:“賤女人,我出事了,你以爲你能落着什麼好處!”
他正要走,卻被許千玉抓住了腿腳。她擡起頭依稀看着賀天佑,面容梨花帶雨般美麗,道:“你若出事了,我是你的妻子,當然也不能獨善其身的。”她的手一點點往上,忽然碰到了賀天佑的胯下,賀天佑顏色變了變,許千玉道,“但到底我是你的妻子,這些年來不曾好好服侍過你,天佑,你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