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的坍塌,讓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但反觀堯天、蕭何等人,卻一點失望的表情都沒有,相反還有一種難言的欣喜,就好似他們真的找到了真相一般。
“如此看來,一切的答案就在這飛鳥小築當中,而且我覺得,管兄或許就在我們附近。”
蕭何的話引來了堯天和曲念怡一縷異樣的目光,但隨即她們就明白了過來,蕭何此時提到管良,倒不是說他顧及管良的安危,而是在提醒她們,管良纔是真正爲了找尋天之浩劫的真相而來到這個夢境的。
“放心,我一直有用記憶追蹤之術在找尋他的下落,只要他出現在我們附近,我必然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如果他當真被‘洗腦’了,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堯天的話讓一旁的曲念怡心中一怔,臉上瞬間升起一縷詫異的表情,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曲念怡知道,在管良的心中有着不是自己的另一個女人的存在,而在她見到堯天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堯天,而且極爲湊巧的是,她們兩個女人又剛好和羅天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管良是一個循規蹈矩之人,特別他的師父還是能夠洞察人心秘密的師童,所以管良更加不會有任何刻意保留心中秘密的想法了,因爲再如何私密的想法都難以逃得過師童的規則,即便從很小的時候,管良就知道師童的秘密規則被造化之門所封印,但對管良而言,師童不僅僅是命天教的最高指導者,而且是人界的守護者,同樣也是他管良心中的神。
但堯天的出現,讓管良的心中開始逐漸的生出了一個秘密,儘管他知道這個秘密恐怕根本就瞞不過師童,可是一種本能的意志驅使着他還是想要盡力的保留這個秘密,哪怕是在面對師童時表現的揣測難安,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師尊所察覺,可他卻還是會有那麼一絲的僥倖,那是他和堯天曾經獨屬於對方的二人世界。
但隨着後來事情的發生,終於,管良的夢碎了,但心中一直爲之保留的這個秘密卻並沒有消失,甚至於這種珍藏內心秘密的執着和意志也早已成爲了一種本能。
當曲念怡見到堯天的時候,因爲認識兩個同樣的男人的那種感覺在一瞬間存在於對方臉上的時候,她們兩人就可以從對方的臉上讀懂很多東西,甚至是很多相似到相同的感覺、感受以及感情,即便堯天是神,但在同一件事和同一種感受當中,所流露出來的神態卻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如今,當堯天說出自己不會對管良“手下留情”的時候,曲念怡就很清楚,堯天是在騙自己,就算她當真不懂得人類的感情,甚至於當真已經完全卸除了對管良曾經有過的那種愛情,但她也不會當真能做到完全的絕情。
“也許,不會真的走到那一步。”
蕭何顯然是料想不到自己身邊兩個女人對於另外兩個男人那種細膩到了極致的感情體現,同樣也看不透她們兩多次暗中交鋒的背後真相爲何,因此他此時的話又重新讓話題回到了當前。
不過,蕭何的這番說辭卻是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哼,你這樣想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擁有共振規則的你,應該很明白何爲慣性思維。”
堯天不留情面的執白,讓蕭何有些尷尬的一笑,不過隨即臉上就流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是的,他很清楚,如果他們當真在飛鳥小築再見到管良,那麼管良極有可能會成爲他們的敵人。
“難道再見到他的時候,就不能用記憶追蹤之術恢復他之前的記憶,只要他把之前和我們在一起時所有的一切都回想起來,便不會與我們爲敵了呀?”
曲念怡此時倒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過迎來的卻是蕭何的搖頭,隨即只聽他說道。
“慣性思維是一種習慣,人從早上起來到晚上睡覺,這一天中會做什麼都會養成一種習慣,哪怕中途發生了任何偏差,但只要這種習慣和規律被養成,就會很快從發生偏差的時候開始,重新回到這一天某個時刻該做的事情當中去,或者也可以說,慣性思維是人能夠應用已知方法解決問題最快捷的手段。”
蕭何的話讓曲念怡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狐疑的神色,看上去倒像是她完全不知道這個名詞的意思,不過蕭何卻知道,她並非不懂得何爲慣性思維,而是她並不明白管良爲何會因爲慣性思維而與他們爲敵。
“因爲他恨我。”
此時,一旁的堯天倒是說出了一個最接近真相的結果,眼見得堯天開口了,蕭何也就很自覺的閉上了嘴巴,而同樣聽到這個答覆的曲念怡也自她自己所瞭解的事件因果當中找尋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答案。
是的,慣性思維真正麻煩的不是在於這種思維方式會約束新思維的誕生,也不是會因爲一根筋而走入思維的死衚衕,而是在於其會產生一種可怕的心理暗示。
堯天的話音落下後便閉上了嘴,顯然是不想再多談這個話題了,至於再見到管良是否會成爲敵人,而成爲了敵人又該如何來應對,其實堯天也不知道,畢竟這並不屬於造夢的知識範圍,而是人與人的感情問題,而作爲一個神,她顯然是處理不好人類的感情問題的。
當話題是時候被打住之後,蕭何此時也適時的將話題引到回了原點。
“你們說那條地道會通往哪裡?”
回想當時,他們一行人跟着魏碑然進入到了那條漆黑的暗道當中,但是卻始終沒能找到一個出口,而唯一的原因便是魏碑然並不記得地道的出口在哪裡,而出口的外面又會是一個怎樣的場景,既然他對此毫無任何記憶,那麼即使他們離開了地道也無法產生出新的記憶當中的場景。
然而,就在蕭何的提問完畢之後,他和堯天、曲念怡卻是一同笑了起來,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們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如果魏碑然真能夠回想起所有的記憶,成功的帶領他們找到真相,那也就罷了,但如今看來,顯然事情並不會如此輕易就了結,因爲這一次的夢境之旅當中,他們還遭遇了其他的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比如說,那團冥火,以及那三隻鬼。
“堯天,你能確定那三個鬼族之人真的是從外面跟蹤我們進入到夢境當中的嗎?”
此時蕭何提出了第二個疑問,不過面對這個疑問堯天卻只能搖搖頭,隨即說道。
“並不能確定,就如同你也不可能會知道昨天管良都做了些什麼一樣,魏碑然過去究竟有多少經歷,是否也會有‘見鬼’的經歷,我同樣也不知道。”
堯天的話讓蕭何和曲念怡明白了過來,隨即蕭何點點頭說道。
“那麼也就是說,這是圈套的可能性很高了?”
蕭何這樣問,堯天當然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不過在揭開謎底之前,她卻首先看向了一旁的曲念怡,然後說道。
“當時那團冥火說你的身上有暗之能源,你有什麼發現沒?”
曲念怡搖了搖頭,顯然她對此毫無印象,畢竟她也和堯天、蕭何一樣,從未聽說過什麼暗之能量,就更不可能會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即使這種能量依附在自己身上已經很久了。
“不過,當時那團冥火的有說過一句話,讓我產生了疑問。”
此時此刻,曲念怡在思考再三後還是打算把當初的那個疑問給說出來,而當時不說,乃是在於她不願意在堯天的面前提到有關自己和羅天的過去,但此時此刻顯然時局已經有所不同了。
“什麼疑問?”
“他只能在我的身上察覺到暗之能量,你覺得他指的對象會是誰呢?”
曲念怡在提出這個疑問的同時以挑釁的目光看向堯天,堯天聞言,同時也在察覺到曲念怡的針鋒相對之後,心中一凜,隨即就明白了過來。
是的,當初的她也和曲念怡一樣,認爲冥火口中那暗之能量的來源對象就是羅天,畢竟也只有羅天才會有如此衆多的可能性。
但如今想來,很顯然這個結論是不對的,倘若說當真是羅天在曲念怡的身上留下了某種氣息,那麼這種氣息不應該只有曲念怡纔有,堯天也應該會有才對,甚至於每一個和羅天有過密切接觸的人都有,而且這種氣息能夠被帶入到夢境當中,那麼陸恆和唐龍也未嘗不能擁有。
除非,不是羅天,而是另有其人。
堯天思考數刻,卻始終不得人選,只能擡頭詢問道。
“你能聯想到誰?”
“雲袖。”
當曲念怡的口中說出了一個名字時,蕭何明顯就是一怔,同時臉上升起一股狐疑的茫然之色,明顯是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反觀堯天,臉上卻有着幾縷忽明忽暗的感覺。
“看來你聽說過這個名字。”
曲念怡微微一笑,一抹狡黠隱藏在笑容之中,也不知道被堯天發現了沒有,但此時的堯天顯然並沒有心思去察覺曲念怡表情中的捉弄,因爲她的確聽說過這個名字,倒不是她曾經調查過羅天的過去和他第一次去往命天教的事情,而是從另外一個人的口中聽說的。
隨着堯天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得嚴峻起來,曲念怡臉上的表情也在慢慢收斂,隨後她問道。
“你……想到了什麼?”
堯天此時擡起頭來,看向了曲念怡,突然在這一刻她猛地意識到,難道說,所有的事情當真都是一個陰謀,或者說這就是羅天口中的“天命所歸”?
“我的確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告訴我這個名字的人是巴海。”
堯天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很平靜,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能這樣的平靜,從她背叛巴海甚至背叛神界以來,她其實並沒有做過哪怕一件真正意義上的背叛之舉,難道說要將計劃失敗的責任都歸咎在她的頭上嗎?
如果從神界的立場來看,的確是她一個人的錯,但在這條“叛逃”的路上,堯天看到的想到的卻完全顛覆了她過去的很多認知,包括昊天神光乃至星海、瀚海等諸多事情。
那麼,在歷史的長河當中,在那被隱藏的真相當中,究竟誰纔是真正的神界叛徒呢?
“巴海,怎麼會是他?”
直到此時,蕭何纔有了插嘴的機會,而此時的他也是同樣的匪夷所思,雖然巴海一直都是他們的敵人,這一點從蕭何開始接觸羅天、萬季安和管良三人開始就心知肚明,但他卻並沒有想到,這個名字會在此時此刻呈現在他們的面前。
“其實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羅天曾經說過巴海和煉妖皇可能是有合作關係,我也無法想明白太多東西,只是曾經聽巴海提起過,煉妖皇想要在這片天地間遍佈妖靈,而云袖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便是當初的人選之一。”
堯天的話讓曲念怡此時竟然有一種遍體生寒的感覺,不自覺的就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待得她試圖讓自己最大限度的平靜下來之後,這才說道。
“當初羅天和我帶着雲袖曾經前往命天教,而原因便是羅天說雲袖的肚子裡孕育了一個妖靈。”
曲念怡的話讓堯天此時也本能的流露出瞭如人一般的驚愕之態,她完全沒有料到原本是一個看似很平常的話題,但竟然會得出這樣一個聳人聽聞的結論。
此時她就好像一夜之間恍然大悟了一般,爲何羅天會讓萬季安去保護雲袖,爲何羅天會如此急迫的要離開龍祥城董家,看來他早就已經看懂了一切,也早已走在了最正確的道路上。
只是他從來不與人分享他的心事,他默默的做着一切,包括盡一切可能保護他的朋友,哪怕是身受重傷,難以爲繼的時候也不願意任何人幫他。
想到這裡的時候,堯天的心中一陣的難以自已,難道說就沒有任何的法子可以幫到他,以及走進他的心中麼?
不對……突然間,堯天愣住了,因爲她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一個深藏在心中卻並不怎麼在意的事。
蟠龍並非是單一的生命結構,而羅天作爲蟠龍天命的繼承者之一,卻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難道說,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羅天才寧願自己一個人孤守黑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