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羅斯帝國,北溟大角,冬宮。
聖羅斯人,一直以來,都是奴隸制帝國。皇帝就是最大的奴隸主,下面的親王丶公爵等,就是稍小一點的奴隸頭子。除開這些權貴,全國百姓,盡是奴隸。
農奴,牧奴,礦奴----甚至一些看上去有頭有臉的城鎮官員,也不過是『文書奴』罷了。
這樣的國度,哪裡有什麼文化底蘊?
所以,他們的起名,也就極其粗糙。
大陸的北部,是一片茫茫汪洋,飄蕩着無數冰山,有巨鯨出沒,有大鵬翱翔,聖羅斯人直接從東國古籍中『借用』了一個稱呼,名曰『北溟』。
北溟大角,就是聖羅斯帝國北陸,一個宛如牛角形狀的半島,寬不過三四百里,延伸進北溟汪洋卻有兩千餘裡,故此就有了這個名字。
在北溟大角的極北端,山海之間,有一片綿延十幾裡的恢弘建築,通體用灰白色花崗岩建成,厚重而巍峨,宛如蜷縮的巨人靜靜的躺在地上沉睡。因爲這一片宮殿羣,常年被冰雪覆蓋,一年四季都處於隆冬狀態,是以名之爲『冬宮」。
聖羅斯人起名的功力,就是這般樸實無華。
聖羅斯皇族,體內混了一些祝融氏的血脈,卻又因爲某些後天緣故,他們提煉精血頗爲艱難,若是精血濃度提升到一定程度,就有邪火焚燒五臟六腑,甚至上攻腦海,讓人精神錯亂丶暴躁嗜殺。
聖羅斯帝國曆代神皇,即聖父教歷代大牧首,多爲族人中祝融氏精血濃度最高,修爲最強之人。他們往往也是最容易走火入魔,被邪火侵襲之人。所以,歷代聖羅斯神皇,多不得善終。
爲了剋制體內邪火,聖羅斯帝國曆代神皇,越是年長,越是修爲強大,越是喜歡蹲在帝國最北端的冬宮,藉助這裡的酷烈寒氣壓制體內邪火。
大中午的,青藍色的太陽歪歪的斜在南方地平線上,微弱的熱力跨越漫長的虛空,有氣無力的落在了這一方冰封的陸地。北面襲來的寒風捲着巴掌大的雪片輕輕一拍,就將陽光拍得粉碎,化爲一縷縷凜冽的冰晶寒光從天而降。
整個冬宮都好似被冰晶封凍,無論是站在城牆上的衛兵,還是在四處遊走的近衛,又或者是追隨當代神皇亞歷山諾夫,來冬宮處置各方政務的一衆親王丶勳貴和國朝大臣,以及他們隨行的親眷等,無不凍得哆哆嗦嗦丶鼻涕長流。
這鬼地方,體格稍稍微差一點點的人,哪怕是瘋狂的給身上包裹各色虎皮丶
熊皮丶貂皮丶狐皮,將自己裹得和一頭大白熊一樣臃腫,依舊無法承受可怕的寒氣侵襲。
基本上,每天都有倒黴蛋被凍傷了耳朵丶手指,哭天喊地的被送去醫官那兒救治。
而聖羅斯人的醫術麼·———·
步入現代文明這麼多年了,聖羅斯人的醫術,依日是傳統而保守的,沒有從極西百國的鄰居那裡,學來半點兒現代醫術的手段。
所有凍傷的人,無非是體內的火氣不夠嘛。
那麼,什麼藥劑纔是最好的催燃劑呢?
「呼啦』,『萬歲』,當然是聖羅斯人祖傳的,用土豆丶紅薯丶玉米等各種糧食釀造,用碳粉進行過濾,沒有半點兒香氣和顏色,品質最純粹的烈酒啦!
這種放在現代醫學中,可以直接充當「醫用酒精」的可怕玩意兒,就是聖羅斯的醫官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用來治療凍傷的良藥寶藥。
所以,大白天的,冬宮的各處迴廊丶各處花園丶各處樹林角落裡,時常可見醉的男女嘻嘻哈哈的哭哭鬧鬧丶打打笑笑—..有點荒唐,有點滑稽,但是習慣了就好。
「』丶『』幾聲槍響。
從遠東地帶趕回的雷諾夫,帶着大羣心腹下屬,騎着烈馬闖入冬宮的時候,
一旁的街道上,一羣衣衫華麗的聖羅斯大貴族渾身滾蕩着刺鼻的酒氣,瘋狂的鼓掌腳,大聲的鼓譟叫好。
兩個渾身血糊糊的小子爵已經倒在了地上,每個人的手中,都緊握着一把聖羅斯造的,彈匣容量足足有二十發的大口徑手槍。
兩個醫官撲在這兩個倒黴蛋的胸膛上,認真的聽了聽他們的心跳聲,擡起頭來,一撇嘴,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
「兩位尊貴的子爵,完美的維護了自己家族的榮譽。」
「不過,說實話,他們的槍法真不錯,體格也健壯得和公熊一樣。四十發子彈,沒有一番落空,全部命中目標。都是頂呱呱的決鬥高手,一流水準!」
雷諾夫的臉抽了抽,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策騎狂奔就走。
對於聖羅斯帝國的這羣蠢貨貴族,他也懶得發任何評價了一一數十年前,這些傢伙用簡陋的火繩槍或者燧發槍進行決鬥,每次發射一發子彈,就算被子彈命中,子彈的威力也有限,只要醫官救治及時,憑藉聖羅斯人強壯如熊的體格,大概決鬥的死亡率也只有七成上下,總有三成幸運兒能夠救回來。
但是混蛋們。
你們用彈容量二十發的自動手槍決鬥·.呵呵!
強壯的體格,加上烈酒的刺激,每個人都實打實的捱了二十發子彈才倒地-—
·真是!
真是好小夥子,呱呱叫!
雷諾夫昂首挺胸,帶着衆多心腹繼續深入。一重重厚重的金屬宮門在他門前轟然開啓,在禁衛們的森然呵斥聲中,雷諾夫身邊的心腹被迫留在了宮門口,他孤身一人,就這般直接來到了冬宮的最北端,北溟海邊一座高有百丈的灰白色山崖前。
高聳的山崖上,雕刻了一座兇惡的祝融巫像,一條口吐烈焰的雙頭龍,
靜靜的匍匐在祝融巫像的腳下。整座巫像被一層赤紅色的奇異金屬包裹,在厚厚的冰晶包裹下,巫像反射出迷離的赤紅色光芒,巫像就好像正在熊熊燃燒。
聖羅斯當代神皇,聖父教當代大牧首亞歷山諾夫,一絲不着的浸泡在巫像下方的海水中。狂風捲着海浪,一波波的拍打在他身上,不時有厚厚的海冰混在海浪中,「轟轟」有聲的撞擊亞歷山諾夫的身軀。
海浪崩碎,冰塊融化。
亞歷山諾夫就好像一尊人形的火爐子,他浸泡在海水中,卻將這個小海灣的海水都弄得熱氣騰騰,好似一座溫泉,不斷向上升騰着濃濃的水蒸氣。
聽得雷諾夫的馬蹄聲,通體通紅,甚至眼眸丶頭髮都變成了火紅色的亞歷山諾夫猛地睜開了眼睛,雙眸噴吐着尺許長的火焰,直勾勾看向雷諾夫。
「啊,是你啊。」
亞歷山諾夫開口的時候,嘴裡不斷噴出肉眼可見的熱浪,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我最近腦袋有點不好用,總是容易忘記很多事情———」—-比如說,前幾個月,
你的艦隊——.—-錯了,是朕的艦隊——.—-朕的遠東艦隊,在哪裡?」」
雷諾夫眼珠一旋。
遠東艦隊?
啊,你說的,是那支在東雲諸島全軍覆沒的,『前』遠東艦隊麼?
雷諾夫跳下坐騎,不緊不慢的解開鈕釦,一點點褪去身上的衣衫。
他沉聲道:「現在的遠東,有了一支比之前的遠東艦隊更強大百倍的先進航隊———-現在的遠東,有了一支戰鬥力比之前的遠東軍團強大百倍的新式軍隊。」」
亞歷山諾夫怪笑:「你撒謊!」
雷諾夫挑了挑眉頭:「我撒謊?你不相信我的話,是因爲比爾諾夫那個蠢貨,沒有將遠東的最新情報傳回來給你麼?」
亞歷山諾夫眸子裡洶涌的火光驟然一凝:「你知道他?」
雷諾夫冷然道:「比爾諾夫,我的貼身秘書官,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手足兄弟,曾經在狗熊的利齒中,用自己的手臂,救下了我一命的好兄弟。他的真正職務,是帝國皇家秘調局遠東司司長,我沒說錯吧?『
亞歷山諾夫低沉的嘶吼道:「他背叛了我?」
雷諾夫冷聲道:「是,他背叛了你。還記得十八個月前,被你下令誅殺的費爾南伯爵麼?」
亞歷山諾夫瞪大了眼晴:「費爾南伯爵和比爾諾夫,有交情?不,不,不,
沒人給我說!」
雷諾夫嘆了一口氣:「費爾南伯爵和比爾諾夫沒有任何交情,但是費爾南伯爵的妻子,我們的伯爵夫人,是比爾諾夫的老情人。費爾南伯爵除了大兒子,他剩下的三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全都是比爾諾夫的!」
亞歷山諾夫張大了嘴巴,他呆呆的看着雷諾夫,過了半響,他才怒聲咆哮道:「該死的,帝國的貴族,已經腐朽到了這種程度?」
雷諾夫扒得乾乾淨淨,大步走進了溫熱的海水中。
他狂笑道:「親愛的陛下,你不應該誇獎說,帝國的貴族,依舊有着強烈的進取心麼?他們有着強大的慾望,肆意的一切可以下手掠奪的資源-—-—」-土地,人口,財富,當然,也包括了極品的美女!」
「帝國堪稱天下第一的廣領土,不就是依仗着一代一代貴族肆無忌憚的貪婪,才一點點的擴張到這種程度的麼?」
亞歷山諾夫沉默了一會兒,笑了:「你說得有道理,雷諾夫---我向你道,將你身邊最心腹的秘書官,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變成了我的情報官-——
這是我的錯。」
「我已經認錯了,那麼,親愛的雷諾夫堂弟,你能將比爾諾夫送到朕的面前麼?因爲一個女人,因爲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就能不知廉恥的背叛朕,這樣的人,你也不會讓他活下去的吧?」
亞歷山諾夫很篤定的,甚至帶着幾分戲謔之色看着雷諾夫。
他篤定,雷諾夫會將比爾諾夫送到他的面前,然後當着無數王公大臣的面,
由自己親自動手,用東國神州的「炮烙之刑」,一點點將他烤成「老熟人』!
他篤定,雷諾夫一定會這麼做。
因爲從小到大,他亞歷山諾夫就是聖羅斯皇室血脈中,最優秀的一個。
祝融血脈最濃厚,肉體力量最強橫,火焰巫力最強大-—-」-從五歲時開始,他每年都會毆打雷諾夫三頓到五頓,每年如此,從五歲一直毆打到二十五歲,整整二十年的毆打,雷諾夫沒有一次贏過他!
知道雷諾夫離開帝都,跑去遠東那個貧瘠的丶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上任,這樣讓人心情愉悅的毆打,才告一段落。
亞歷山諾夫堅信,二十年的毆打,二十年的強勢鎮壓,他已經在雷諾夫的靈魂深處,烙印了「絕對服從』的烙印一一是否『忠誠」,他並不在乎,他在乎的,就是『絕對服從』!
他要當衆處死比爾諾夫,以此再次的強化這個烙印。
雷諾夫大踏步排開海浪,徑直來到了亞歷山諾夫面前,他向亞歷山諾夫伸出了右手,五指捏成了奇異的手印一一這是聖羅斯皇室子弟,獨特的挑戰儀式。
在這波濤洶涌的海灣,在冷風丶冰晶的拍打中,在祝融巫像的見證下,『下位者』向『上位者』,提出挑戰一一挑戰,就必須有賭注,賭注可以是一切,爵位,金錢,封地,女人,甚至是,生命以及皇位!
亞歷山諾夫譏消的看着雷諾夫:「你以爲,你可以?」
「那麼,年少時的玩鬧,我對你的每一次毆打,只是搶走了你的零花錢,搶走了你剛剛到手的嬌嫩小侍女,僅此而已。」
「到了今時今日,親愛的雷諾夫親王殿下,你準備用什麼東西,向朕,向聖羅斯帝國的神皇,向聖父教的大牧首,提出挑戰呢?我想,你唯一能押上的,只有你的生命把?」
雷諾夫微笑,頜首,一拳轟向了亞歷山諾夫。
一拳。
亞歷山諾夫的胸膛洞穿,可怖的青色神炎呼嘯而出,席捲亞歷山諾夫的身軀。亞歷山諾夫發出不可置信的袁鳴,他的整個身軀,除了頭顱之外,整個身軀被頃刻間燒成了灰燼,一團精純的,足足有人頭大小,宛如火焰一樣洶涌,不斷散發出可怕高溫的祝融精血,被雷諾夫硬生生從他飛灰的身軀中提煉了出來。
雷諾夫張開嘴,將亞歷山諾夫的本命精血一飲而盡。
他抓住了雷諾夫頭顱上火紅色的長髮,將這顆還在燃燒,還在放出高溫的頭顱高高舉起。他轉身,看向了山崖上赤紅色金屬覆蓋的祝融巫像,牙咧嘴的笑了起來:「至高的始祖啊,傳說中的火焰之神---請問,你曾經的力量,有我如今的力量強大麼?」
玉虛宮,真傳弟子,修九轉玄功直達金仙境的強大修煉者,他的金仙骨已經完美和雷諾夫融合。
雷諾夫肆無忌憚的釋放出自己的氣息。
一縷縷純粹的金色仙光從雷諾夫體內洶涌而出,化爲大片金霞,籠罩了整個冬宮。在這九轉玄功所化的仙光淬鍊下,雷諾夫的祝融精血越發純粹,越發強大,他體內的青色巫炎,一點點的朝着更高的境界,更高妙的維度不斷進化。
「我會比你更強大。」
雷諾夫看着山崖上的祝融巫像,突然一抖手,一團火光轟出,將整座山崖化爲滾滾岩漿,翻滾着涌入了這小小的海灣。
白色的蒸汽瀰漫,洶涌的岩漿涌動,雷諾夫走上海灘,丟棄了自己原本的親王大禮服,只是穿上了自己的貼身衣物,隨後好整以暇的,慢悠悠的穿戴上了亞歷山諾夫的皇帝袞服。
四周山林中,大羣聖羅斯帝國的重甲禁衛緩步走出,他們目光狂熱的看着雷諾夫,隨着禁衛將領的一聲吶喊,數以千計的禁衛同時單膝跪地,向雷諾夫大禮參拜!
這就是聖羅斯帝國的皇室傳統。
任何一個皇室子弟,只要能夠在正面決戰中,以一人之力殺死現任的神皇,
那麼他就理所當然丶毋庸置疑的繼承皇位!
不會有任何人插手這種『正常的皇權更迭』,哪怕是這些和皇權關係最緊密的禁衛,這支聖羅斯帝國最強大的戰力,他們也只會無條件的效忠新任神皇,絕不會有什麼爲先皇報仇雪恨的狗血劇情發生!
暴力,原始,蠻荒,沒有所謂的禮法約束·——-這就是聖羅斯帝國。
他們的一些做派,甚至還保留了虞朝時期,人族部落聯盟中,一些強橫丶強勢的原始部落的遺風,拳頭最大的巫爲尊!
高亢而歡快的鐘鳴聲,響徹整個冬宮。
無數渾身充斥着酒氣的男女勳貴,邁着略顯跟跪的步伐,在禁衛們的催促聲中,迅速匯聚到了冬宮最核心處的火神殿。
數千男女貴族齊聚一堂,目露奇光,直勾勾的盯着最高處那座用赤金鑄成的皇座上,身穿皇帝袞服,宛如一尊大熊般盤踞的雷諾夫。更有人,目光落在了雷諾夫手上,那顆依舊在散發出高溫的,有着一頭火紅色長髮的碩大頭顱上。
八名身穿紅袍,兼有帝國親王和聖父教大主教身份的壯漢一字兒排開,站在皇座前,大聲宣告,雷諾夫履行了正式的皇室儀典,親自擊殺了上一任神皇,他理所當然的成爲聖羅斯帝國的至高者。
「有任何人,對此結果不服,想要挑戰至高的雷諾夫陛下的麼?」
一名紅袍老人威嚴的俯瞰着下方的權貴們:「有人,想要挑戰至高的丶尊貴的丶受萬神庇佑和賜福的雷諾夫陛下的麼?」
偌大的火神殿內,數千男女權貴紛紛跪倒在地,額頭緊貼地面,向雷諾夫獻上了自己的謙卑和忠誠。
「那麼,朕的第一道皇帝諭令一一擴軍,開戰!」
雷諾夫丟下了亞歷山諾夫的腦袋,站起身來,高聲歡呼:「在遠東,我們要征服那個古老而腐朽的東國---在西陸,我們向整個西陸開戰,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開戰,開戰,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