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那麼多,問了我那麼多,現在輪到我問你了。”修爾在達克的抗議中,把桌上的酒杯都撥到一邊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你是個直率的人,這種品德在聰明人裡並不多見,但你偏偏又足夠聰明,想要和你交流,就只能用這種直接的方法,所以,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這種說話方式,也只能這樣說了。”
“別廢話了,要說什麼就痛快一點。”費勒斯皺着眉催促道,“你既然讓我看到了希望,大家都是男人,沒什麼可藏的。對了,那兩位一個是知識神殿的……”
“我絕對信任她們,而且,我要說的話,就算把她倆換成奧蘭納和明妮也沒關係,即便是溫蒂和阿尼卡兩位大人在場,我也一樣不介意。不,應該說,如果不是擔心你們打起來,我真想把你們雙方拉着坐在一起聽我說這些。”修爾突然生氣了,一把抓過酒杯猛灌幾口,憤憤的說道,“你說你們,好好的水幕節,讓我帶着莉莎開開心心過幾天不好嗎?非要鬧出點事來,我剛纔就說了,你們互相有誤會,你告訴我你們有個屁的誤會,哼,你們之間的成見太深了。”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誤會。”
“好,那我問你,你爲什麼覺得她們是自己什麼都不做,也不讓你們嘗試努力?”
“那些整天泡在水裡的女人本來就有這個習慣,她們……”費勒斯說道一半,自己就停下來了,正如他所言,火焰之主的信徒,從來不會迴避自己的錯誤,“好吧,我承認,是有一點成見,但那也是因爲……”
“行了,你自己明白就好,暫時放下成見,把你們的衝動和激進也收起來,不然就沒法好好交流了。本來不是什麼大矛盾,明明可以和平解決甚至合作的,明明可以有大家都滿意的結果,非要因爲過去的積怨,鬧的大家不死不休才滿意嗎?”
“好吧,你說,我聽。”費勒斯想要伸手去拿酒杯,卻被修爾按着酒杯推到一邊。
“我需要絕對清醒的聽衆,所以要喝酒,等我說完了再喝。”修爾認真的說道,“而且不止你聽,我很希望奧夫瑞根大人也能聽一聽。”
“主與我同在。”好吧,這就意味着火焰之主絕對重視這件事,時刻在關注着呢。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有關於你們儀式目的的。”修爾沉默了片刻才問道,“是不是和大裂隙有關。”
“我說過了,這個問題不能說,絕對不能。”費勒斯皺着眉說道,“奧蘭納肯定也告訴過你,連暗示都不可以。”
“好吧,那我換一種說法。”修爾叩打着大腿,沉吟着說道,“不需要你回答,你自己知道就好,只要和大裂隙有一點點關係,就代表我下面的話是有依據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嗯,說吧。”
“好,你說吧,我會自己判斷的。”
“水系諸神和森林諸神,絕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什麼也不做,只是坐等災難降臨。”修爾語速緩慢,但語氣格外有力,“她們對這件事,比你們更重視,也比你們更早就謀劃着應對措施了。在她們眼裡,你們就是一羣什麼事都不做,直等災難到眼前了,才急急忙忙胡亂應對的蠢貨,而我覺得也是。”
呃,哥哥,你這樣說話真不是想要打架嗎?莉莎心都揪起來了,天哪,哥哥從來沒這麼直接過啊。
然而就算修爾說的很傷人,但費勒斯居然沒生氣,反而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過了許久,才皺着眉問道:“理由呢?”
“因爲從一千多年前,植物神殿就嘗試着從大裂隙裡尋求應對方式了。”修爾反問道,“關於這件事,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你說那個植物神系某位神靈被大裂隙吞噬了的傳聞?”費勒斯不確定的說道,“那只是個笑話吧,植物神殿的主神、從神和屬神,這些年裡都曾經現身過,根本沒有人失陷。”
“如果我說,這個消息被凱亞大人證實過呢?”
費勒斯沉着臉不說話了,地母凱亞的名字,有時候就是一種保障,意味着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就說明……
“所以,森林諸神從沒放棄過對大裂隙探查的嘗試,如果你們的目的和大裂隙有哪怕一點點關係,都足以說明,你們誤解溫蒂和阿尼卡大人了。”
“你繼續說。”費勒斯不置可否,他很聰明的沒有評論對錯,避免把目的的真想透露給修爾,然而他肯繼續聽下去這一行爲,本身就已經說明一切了,看來,他們的目的的確和大裂隙有關。
“還說什麼?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修爾嗤笑道,“她們比你們努力的更早,比你們嘗試着反抗嘗試的更加深入。”
“然而她們現在放棄了。”費勒斯搖頭道,“但我們還沒放棄。”
“放棄個屁。”修爾冷笑道,“你以爲植物神殿爲什麼那麼盡心的和我合作?就因爲不久前,阿尼卡大人親自交託給我一個任務,具體內容保密,但與大裂隙有直接關係,與失陷的神靈也有很深的關聯。”
“還有,溫蒂大人爲什麼給我們那麼多好處?因爲新晉的綠洲之神,就是我接受她的委託從異界投影裡騙……帶回來的。這事就發生在前些日子,你們應該都知道吧,但是你們不知道的是,這位神靈在她原本的世界裡,和大裂隙戰鬥了一百多年,和她同源的兄長和姐姐,都是在和大裂隙的戰鬥中隕落的,我敢說,帕瓦帝加無論是神靈還是凡人,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大裂隙的秘密。”
“她們直到一個月前,還在爲此而努力,現在你告訴我,她們放棄了?你自己說,她們覺得你們是蠢貨,錯了嗎?”
費勒斯臉繃得緊緊的,周圍的溫度又升高了幾度。
“這些是兩個神殿最大的秘密,我本來不該告訴你的,但是,你們鬧的實在太厲害了,不告訴你不行。”修爾嘆了口氣,“其實這事她們也有責任,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有沒有過交流,我猜肯定有,而且肯定以爭執收場,我覺得,如果她們能把這些和你們詳細說明,也就不會有後面的麻煩事了,我沒猜錯吧。”
“嗯,她們沒說過。”
“但是她們肯定說過,這事還要再仔細研究,找個穩妥的方法,不能由着你們魯莽的亂來,結果就是你們認爲她們不作爲,她們認爲你們太激進太沖動,沒腦子,然後就開始吵,吵到最後就打起來了。”
你當時在場吧,費勒斯暗自撇撇嘴,真有這麼好猜嗎?
“所以,我有一個意見,你們的計劃,先暫時放一放,再給溫蒂和阿尼卡兩位大人一點時間,如果真的找不到問題根源,或者找到了根源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我相信兩位大人不僅不會再阻止你們,反而會主動協助你們一起嘗試的,畢竟堅持不懈的嘗試了一千多年的聖靈們,不會真想你們想的那樣,因爲膽小怕事而毫無作爲的。”
“唉,問題就是沒有時間了啊,修爾。”費勒斯放鬆了身體,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時間充裕,吾主也不介意再等一等,但是現實不給帕瓦帝加時間,吾主也是無奈之下,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真有這麼急?”修爾皺眉道,“還有多少時間?”
“你不明白,修爾,這不是說兩方約定開戰時間,三年或者五年以後決戰,具體還有多少時間,誰也無法確定,大家只知道,留給帕瓦帝加的時間真不多了。”
“不確定爲什麼就說時間不多了?”
“去年一年,大裂隙爆發六百九十八次,其中三百一十一次在城市周邊,幽靈空間出現四百五十二次,已知有人受到波及的有二百零三次,至於異界投影,投影之門在不同位置開啓過三千三百八十五次,平均一天接近十次。”
“嘶,果然越來越頻繁嗎?”修爾沉吟道,“看來我得感覺不是錯覺。”
“呵呵,前年只有五分之三,而再往前一年,數字只有五分之一。”費勒斯直勾勾的盯着修爾問道,“這代表着什麼,你能理解嗎?”
“越來越頻繁的災難,世界正走向毀滅?”
“看來你還是不理解問題的本質,那我就不能繼續詳細說明了。”費勒斯搖頭道,“不過表面上的確可以這樣解釋,所以我們在嘗試應對方法,如果什麼都不做,最多再也有五六年,大家就什麼都不用做了。”
“五六年啊。”修爾若有所思的重複着這個時間。
“這五六年裡,剛纔我提到的那些數字,恐怕會成倍成倍的增長,直到……”費勒斯自嘲的笑了笑,“你們是逐影者,這幾年你們在投影世界裡,沒有發現什麼趨勢嗎?”
修爾臉色變了,他的確隱約發現了,這幾年投影世界的趨勢不對勁。
“吾主也是帕瓦帝加的守護者。”修爾正色的說道,“吾主也想保護這個世界。”
“所以我才試圖花時間勸說你。”
“就算只有五六年的時間了,我也希望你們能再給那兩位大人一些時間,如果真不成功,別說那兩位大人,就連吾主也會主動參與進來的。”
“即便這段時間,每一天都會死很多無辜的人。”
“你能保證你們的計劃,不會死更多無辜的人嗎?”
費勒斯再次沉默了。
“犧牲,有時候是必須的付出,不是我們的選擇,而是命運的選擇。”修爾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們能做的,只是儘量讓他們的犧牲更有意義一點,而不是用他們的犧牲與否去和命運賭博,而且是蒙着眼睛盲目的賭博。”
“這不僅是我的意思,而且,也是吾主的意思,畢竟吾主深愛着這個世界。”修爾在胸前畫圓,“神愛世人,聖哉。”
“神愛世人,聖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