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隨意門就像穿過一扇最普通的大門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向前踏出一步,修爾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另一個房間,回頭看看,進來的門敞開着,和外面唯一不同之處就是向內開啓,其他的基本相同,同樣的藍色光幕,同樣的實心牆壁,很難相信自己就是從這裡走出來的。
和外面還通着嗎?疑問一出現,就不受控制的在腦海裡盤旋,修爾下意識的伸出手,這次身體沒有移動,只是手臂探向了藍色光幕裡。
完全沒有受到阻礙,手臂前端就像消失了一樣,沒入光幕之中。
果然剛纔並非錯覺,確實沒什麼特殊感覺,手臂的觸感就像伸進了空氣裡一樣,應該是直接伸到了對面,開始空空蕩蕩的,但馬上……似乎碰到了什麼很柔軟的東西。
嗯?修爾眨了眨眼,這個觸感……似乎……
用最快速度縮回手,修爾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像聖徒一樣聖潔,倒退幾步轉過身,認真的打量着會客室,嗯,很不錯的房間,有桌子,有椅子,有地板,有天花板,哈哈哈,真是很棒的會客室。
“是啊,哈哈,很棒。”身後響起了優雅而柔和的聲音,那是朱蒂大主教特有的嗓音,“很有趣的隨意門,而且很好用,不是嗎?”
修爾一回頭,就看到朱蒂似笑非笑的臉,目光下意識的下移,咳咳,還是趕快移開好了,不過必須承認,觸感真不錯,和年齡絕對不符。
“我很懷疑你就是故意的,不過仔細想想,換做是我估計也會有同樣的好奇做同樣的事,就暫時認爲這是個意外好了。”朱蒂翻了個白眼,細微的動作中盡顯嫵媚,“先進來的愛德森先生呢。”
“我在這裡。”
就在修爾朝牆角一扇虛掩着的門努了努嘴的同時,黃袍法師推開門走了出來,手裡端着的托盤上,還擺着十一個茶杯,矮矮胖胖的愛德森法師走動的時候就像個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球,不過以他的實力和地位,恐怕沒有幾個人敢覺得他動作滑稽,至少不敢說出來。
“這些事原本是學徒們幫着做的。”愛德森放下托盤,順手用法袍擦了擦汗,室內溫度很舒服,溼度也適中,可惜他的體型稍微動一動還是會渾身冒汗,“不過今天情況特殊,爲了保密性,我們把塔裡所有人都趕回他們自己的房間了,沒辦法,只能自己來做了。怎麼樣,我們這個隨意門不錯吧,對我來說簡直是本紀元最偉大的發明,該死的,以前的魔法塔設計的簡直反智慧,那麼多走廊繞來繞去,也不想想,法師們的體力是用來消耗在這種事上的嗎?”
“呵……”懶就承認懶,找這麼多理由做什麼,修爾暗自腹誹,不過這個愛德森的性格顯然更有趣一些,讓修爾下意識的想起了某個喜歡在桌面上跳舞的矮人白癡,別說,就連體型都有點像,不會……咳咳,這也太失禮了,修爾把心裡的雜念一腳踹開,“確實,很棒的創意,不過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莫瑞婭應該不知道出入密碼吧,知道了也不會操作,她剛纔是怎麼跑出去烤肉的?”
“因爲沒關門呀。”很好,有隻鹿跑進屋裡了,莫瑞婭在背後興高采烈的說道,“你不覺得開着門做一些事非常刺激嗎,時刻擔心會不會有人從外面經過看到,有種偷……唔唔唔。”
“呵呵,有非法師訪客的時候,會單獨有一扇門通向訪客的房間,設置成常啓狀態供訪客隨時出入,當然,兩端的物理門還是會關上的。”裝作沒看到修爾的暴力行爲,愛德森笑呵呵的解釋道,“不過這個破塔幾年也未必有其他訪客出現,這些設計基本用不上。”
“本來這種備用措施也是爲了特殊情況準備的,就算一次都用不上也要準備好,何況這不就用到了。”文雅的紅袍法師像從水幕後鑽出一樣走出了隨意門,“修爾閣下,我想今後您還有不少機會用到中央之塔的隨意門,到時請您注意,儘量不要再像剛纔一樣把手伸出去了。”
“怎麼,有危險?”修爾挑了挑眉毛,已經反應過來了,“唔,如果中途突然把兩端聯繫中斷了會怎麼樣?”
“一般不可能,隨意門設計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只要處於使用狀態,就無法人爲關閉。但發生意外的概率再小,只要不是零,那就有發生的可能,比如能量源突然中斷之類的。”
“所以會怎麼樣?”
“呵……”
“好吧,我明白了。”修爾決定,以後通過隨意門時一定要儘快,他可沒興趣到不知道幾百米外的另一個房間裡去找自己的另一部分身體。
“別擔心,到時候我會幫你重新拼起來的。”慵懶中帶着幾分媚惑,蜜莉蒂的聲音永遠都這麼特別,“你可以相信我們亡靈法師的技術,絕對能夠做到,前提是你要先變成骷髏,到時候我會把你和平胸一起放在我的收藏品裡每天觀賞。”
“呵呵,你這孩子也挺有趣的。”愛德森已經在會議桌旁坐了下來,嗯,能坐着就絕不站着,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了,“前段時間我們和維薩里說起過,米婭的研究都是和你共同完成的,你其實也有加入核心議會的資格,但維薩里說你主動拒絕了,是有什麼顧慮嗎?”
“快死的人了,加入核心議會只是浪費大家的時間。多一個人,大家就要分出一部分精力互相適應,剛適應了馬上又恢復原狀,簡直是在自找麻煩。”蜜莉蒂一點也不介意提起自己的身體狀況,很自然的說道,“所以我就算了,有平……米婭加入就夠了。”
“快死的人?哦,你們學派的常見問題了。”紅袍的特斯拉也坐到了愛德森身旁,很顯然,兩位法師並不像青袍法師那樣擅長社交,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應該先安排客人就坐,“不過看你也快要晉升了,一旦晉升,身體侵蝕問題很好解決,算不上快死的人吧。”
“那也等真晉升了再說吧,意外這種事隨時都可能會發生的。”蜜莉蒂聳聳肩,“也不用急在這幾年。”
“這些我都跟她談過了。”黑之塔的主人安德烈·維薩里永遠把自己藏在一身黑袍之中,幸虧蜜莉蒂沒有養成類似的習慣,否則就要少看到不少風景了,“具體的由她自己決定,黑之塔還有幾個推薦名額,她什麼時候決定了,我隨時可以推薦。”
“羨慕你們黑之塔。”灰袍的阿西莫夫掌管灰之塔,身上總有一股刺鼻的機油和火藥味,“經常有名額空缺,我們灰之塔現在只有一個空缺,好幾個人爲了這個名額爭得不可開交。”
“因爲我們黑之塔大多數死的早。”也許是和死亡打過太多交道,亡靈法師們談起自己的死亡都這麼自然,就像在談論不相關的人一樣,“你要是羨慕,可以讓他們多死幾個,自然就有空缺了。”
自己聊的挺開心啊。
修爾看看莫瑞婭,莫瑞婭看看朱蒂,朱蒂再看看修爾,三人的心裡已經被無奈佔據了。
到底是一羣法師啊,這是三人一致的想法,就算有遠見,就算有敏銳的政治嗅覺,就算知道該怎麼一步步說服別人,但終究還是一羣法師,常年沉浸在研究裡,而且本身就有很高的地位,以至於對於一些人際交往中的細節問題,他們知道該怎麼處理,但有時無意中就忽略了。
民間傳說裡總是提到,法師們都是一羣不近人情的生物,連最簡單的與人接觸都不會,越是高階地法師越是如此,原本在和六位議長接觸過一段時間之後,三人覺得其實法師們也不像傳說中那樣不堪。
可惜沒過多久,議長們就用事實告訴三人,你們錯了,我們就是那麼不堪。
“唉。”修爾和朱蒂相視苦笑,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只是被扔在一旁很尷尬而且很無奈而已,倒是莫瑞婭一點也不尷尬,畢竟是林精嘛,和正常人不同,她反而聽的興致勃勃的,甚至時不時的附和幾句,雖然大多數涉及到學術的用語完全聽不懂,但至少可以湊湊熱鬧順便起鬨嘛。
“各位,各位。”青袍法師和米婭是最後兩個進來的,剛一踏入房間,看到房間裡的場面,青袍法師就頭痛的按了按額角。自己這些同僚果然還是老樣子,要是沒人提醒的話,恐怕他們還要很久纔會想起來,現在不是核心議會的交流會而是勢力間的談判。但也無可奈何,青袍法師只能深深嘆了口氣,哭笑不得的提高音量說道,“六座塔之間的交流活動可以暫時放一放,特別是那邊已經開始爭論公式應用的愛德森和特斯拉,你倆先冷靜一下,別忘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還有什麼比學術交流更重要?呃,好像還真有。
議長們終於想起來。
“唉。”青袍法師再次嘆息,換上歉意的笑容,對被冷落的三人道歉,“實在是失禮了,抱歉抱歉,三位請入座,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萊昂納多,來自青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