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玄門正宗了!”連山大師又是一指,山峰微變。
獨孤鳳朝着這座山峰看去,只見從山腳之下現出一條盤曲山道,傳林越崖,盤山繞谷,一路曲折蜿蜒,九曲十轉,繞過無數危崖絕壁、險關難隘,直達山頂。雖然道途既阻且長,沿途又有懸崖峭壁、風刀霜劍、暴風雷雨種種天災侵襲,但是前途穩定,直至山頂,又有臺階護欄,步步可依,縱然體力不足,一次不能登頂,也可從容下山,累計資糧,積蓄體力,再次攀登。
“修道如登山,正法如階梯。”獨孤鳳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而連山大師並不說話,只是繼續演繹。只見山峰之下,出現許多的小小人影,前赴後繼的向着山峰攀爬。他們有的十分幸運,找到了盤山小徑的入口,拾階而上,不斷前行,沿途雖有風雨侵襲,雷霆電轟,但是山道之上早已經建好了亭臺山洞,足以供人躲風避雨。
而另一些人,沒有找到盤山小徑,只能依靠自己,攀巖附壁,徒手攀巖。這些人,或是精力不繼,一個失手,從山岩峭壁跌落,粉身碎骨;或是一步走錯,踏入懸崖之中,死無葬身之地;或是深入幽谷,徹底迷路,來回巡梭,再也走不出去。或是沿山直上,卻遇到山崩地裂,泥石洪流,葬身地底;或是沿溪攀援,卻暴雨如注,被洪流淹沒;或是行到半途,卻高出同濟,被雷霆劈中。如此種種,千難萬險,不一而足。卻無一人能真正達到峰頂。
“這就是旁門!”連山大師,又是一指,只見人影攀上的速度千百倍的加快。那些徒手攀援的人走過的途徑,漸漸的被踩出一條羊腸小路,這些小路曲折泥濘,不成系統,即沒有臺階助力,也無欄杆防護,更沒有涼亭山洞來歇腳和避風雨,甚至連路途的盡頭,也都是懸崖峭壁、密林幽谷,不能直達峰頂。但是這樣的道路雖然簡陋,但是畢竟爲後來者指點了一條道路,雖然不能直上絕頂,但是也能飽覽半山風景。而且隨着一代代前行者的攀援開闢,這些羊腸小道也在漸漸的拓寬,並一步步接近峰頂。
“世上本沒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獨孤鳳微微一笑,一指那階梯連綿、亭臺完備的盤山石徑,道:“就算是這條山道,也不會是天然就有的吧!前輩先賢,以大勇氣大智慧開闢此路,我等後輩自當繼承此心,不讓前輩專美於前。”
“你可知,步入此道,就此與光明坦途無緣!千百煩惱,億萬魔劫,皆有此生。”連山大師雙目幽深,口氣轉爲嚴肅:“步入此道,無前輩可借鑑,無師長可授業,無友朋可護持!前途無亮,孤寂無助,只一人在暗黑中獨行!稍一差錯,就是萬劫不復!汝能堅行否?”
獨孤鳳淡然一笑,傲然道:“三清之前,何人傳道?佛陀證悟,又承襲何因?天地生萬物,尚且由簡到繁,次第演進,逐漸繁盛!何況仙道乎?我承先賢之遺志,秉衆生之大願,行天演之公理,自當不避劫難,不畏險阻,仗劍殺出一個朗朗黎明!”
“果是一代新人換舊人!我輩開道者,正要有如此無畏之心。”連山大師撫掌而笑,只是眸子卻越發的幽深:“只是此劫非同尋常,開道證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大幹造化所忌,成道之時,不禁有萬魔來擾,甚至還有天劫降臨。”
“喔,大師的意思,天劫和天界有關?”獨孤鳳心思敏銳,瞬間就抓住了連山大師話中的未盡之意。
“天意自古高難問!”連山大師目視虛空,雙目幽深,無限感嘆的道:“或許是,或許不是!只是此世仙道一途,皆有天界傳入。入道修行,便有劫數,四九重劫,千三大劫,皆是如此。而唯有飛昇天界,羽化成仙,纔可享受無邊勝景,長生逍遙。此間種種,未必不是天界有意相留。”
獨孤鳳淡淡一笑:“人之於仙,宛如毛蟲與蝴蝶!只是造化之道,博大精深,縱然是天尊帝君,也未必能夠全查全知。龍生九子,同根同源,尚且子子不同。而飛昇羽化,天人轉生,其結果更是千差萬別。到底是蝴蝶還是飛蛾,誰又能真正看清?所謂天劫,所謂玄門正宗,或許就是天界爲了篩選蛻化變異範圍的手段吧!”
“正是如此!”連山大師收斂了所有的笑容,直視獨孤鳳道:“旁門散仙,也許正是不受天界歡迎的蛻變異類。旁門證道,也許根本不爲天界所容!”
“那又如何?”獨孤鳳淡然一笑,連山大師的話,給了她很多提醒,使她看到了這個世界更深層次的可能。只是,她的秉性,又豈會因爲一個所謂的天界而退縮?
“我之所行,是爲天地立心,是爲生民立命,是爲往聖繼絕學,是爲萬世開道途。關天界何事?”獨孤鳳淡然擡頭,目光越過重重的阻礙,直視天穹,冷笑道:“我輩行事,但憑本心,縱然是這蒼茫高遠的天道,又能如何?它再強大,能夠逆轉我的心意嗎?”
“是呀!它再強大,又怎麼能夠逆轉我的心意?人定勝天,我之一生並無可悔恨之處!”連山大師的眸子中金光流轉,放下了最後的一縷執着,長笑道:“薪火傳承,繼往開來,我輩後人既是如此多驕!我還有什麼放不下!未來的路,就要看你走下去了!希望你能以我爲鑑,走出一條真正的通天大道!”
長笑聲中,連山大師身上的神光漸漸消散,原本實在的氣息也漸漸變淡。
獨孤鳳起身抱拳,莊重的向連山大師行了一禮,向這位在旁門證道路途上隕落的前輩致以自己的敬意和尊重。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淡淡的低吟之中,連山大師神念漸漸的消散。這個因證道未成而留下的殘念化身,終於在見到獨孤鳳這樣出色的後輩之後,了卻了最後一絲遺憾,散化而去!
天花散盡,神光轉無,那殘留的意念徹底的消失,只留下淡淡的餘音,在空間中迴盪。
連山大師的殘念徹底消失之後,一道虹光突然從連山大師的遺蛻之下飛出,自動落入到獨孤鳳的手中。
獨孤鳳微微低頭一看,見到是一幅密封的金函,裡面盛的正是連山大師畢生的修道目錄,內中記載的不僅有當年峨眉三老所得的《紫青寶錄》三卷天書,還有連山大師爲求旁門證道的所有修行感悟。
這封金函,正是這座連山寶庫的所有奇珍異寶中最珍貴的一部分,有了它,獨孤鳳不僅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套上連山大師的傳承身份,理所當然的修煉《紫青寶錄》三卷天書,更可以得到連山大師旁門證道過程中的所有經驗和見識,爲她開闢道途省卻了許多功夫。
就在獨孤鳳取得連山大師所留天書的同時,初鳳三人也終於在鐵傘黑煙的防護之下,勉強衝過千丈火海,來到了洞府之中。
原本連山大師的佈局是一旦取出遺蛻下所藏的金函,仙府內的所有禁制埋伏都會立刻發動。不過如今獨孤鳳得了連山大師的認可,算是接過了他的宏願傳承,與他遺留仙府的目的相同,埋伏的禁制自然不會發動。這座月兒島洞府雖然不如紫雲宮瑰麗繁華,但是也是上乘的仙家洞府,自然也與所有的法寶傳承一樣,留給了獨孤鳳。
不過連山大師畢竟出身峨眉,所留諸寶中也有許多件關係到峨眉的未來興衰。雖然獨孤鳳半路截胡,搶了傳承。但是也難保峨眉不前來生事。因爲現在還不是和峨眉正面衝突的時候,獨孤鳳也不在此多做停留,準備將連山寶庫中的所有法寶搬空,至於洞府,先封閉了再說,等以後實力足夠了,再光明正大的前來開府。
因此,獨孤鳳見初鳳三人闖進來之後,就回頭道:“還愣着做什麼?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的了,全部帶走,一件不留。”
初鳳等人看到洞府四壁之上懸掛的琳琅滿目的法寶奇珍,縱然有過紫雲宮開啓時的經驗,也不禁微微愣神。聽到獨孤鳳的提醒之後,連忙回過神來,上前將這些法寶全部摘下來,收入囊中。
因爲法寶上連山大師所遺留的禁制法術已經消失,所以諸人摘取,無不應手而得。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全部取完,
獨孤鳳開啓金函,將連山大師所遺留的道書目錄翻閱快速翻閱一般,確定沒有拉下什麼東西之後,就重新佈置禁法,將連山洞府徹底封禁,沉入地穴火海深處,只等未來開啓。
半日之後,一團七彩霞光裹着獨孤鳳四人,衝出火海,向着來時的方向,電射而去。
又是半日之後,一片金霞風馳電掣,在月兒島上停下腳步。
金霞散去,露出兩個矮小的身影,兩人一看到月兒島的地形,同時高叫:“不好!”
此時的月兒島濁浪滔天,寒潮四起,愁雲慘霧中,灰沉沉隱現着一片冰原雪山,與以前紅光燭天的摸樣截然不同。等到飛落島上一看,昔日數百里火海全部被寒霜冰雪填沒,不知去向,連山形都變了位置,而地心火海連山洞府業已被徹底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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