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鳳輕輕一笑,不待丁娥等人回答,又繼續說道:“順成人,逆成仙。跳出此間,躍入彼方,悖逆天心,違背自然,猶如世俗賊寇,叛離家鄉,令投他國,自然有無窮劫數。”
此界的天劫來歷,看起來十分的複雜,有因果業力,有上界干涉,有天心意志,有人道意識,甚至還有自然反噬,種種力量混雜在一起,讓人越發難以看清真正主導天劫力量的根源。
但是在獨孤鳳看來,真正引發劫難的根源很簡單,只是修道者的元氣本質與此界不合,因此修煉到一定境界之後,引氣天地氣機的自然反應而已。這就像科技世界的工業發展,必然會伴隨着環境污染一般,是天地的自然應激反應,無可避免。
不過若只是單純的天地自然反擊,天劫的威力不會有這麼麻煩。因爲修行者所修的法門根本是來自於天界傳授,而不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因此必然與這個世界的根源不合拍。所以修行者修爲越高,接觸的世界底層規則越深,其本身源自於天界的特性就越強烈,與本世界的底層代碼的衝突也就越深。這纔是造成劫難越來越嚴重的根本原因。
至於因果業力,外功善果等等,都只是在此基礎上的因勢利導,推波助瀾,而非根本。
甘碧梧穎思明悟,瞬間就明白了獨孤鳳的意思,不禁笑道:“果然是如此,難怪我以前那麼好熱鬧的性子,但是自修行以來,越發的不耐塵世喧鬧,而且修爲越高,與此界越發的有一種疏離感,每每元神出竅,都有一種憑虛欲去的感覺,原來問題出在這裡。”
而丁娥等人也同樣明白了獨孤鳳話中的真正意思,不禁嘆息道:“此界的功法源流,無論是道家玄門,還是佛門魔教,都是出自諸天域外,概莫能外。如此看來,天劫更是難以避免了。”
獨孤鳳卻是笑道:“不然,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天地不一,法亦不同。若要長生久視,永駐此界。自然是要棄外域之道,而法此界之天。不然滯留此界,就如病蟲寄生人體,必爲天地處之而後快。”
甘碧梧等人頓時默然不語,互相對視了幾下,已經隱隱明白她想要說什麼。
赤杖真人面含微笑,神色不變,只是微微點頭嘆息道:“道友之志,讓人誠爲歎服。我闢居世外,已有數百餘年不曾踏足中土,不想世事變幻,竟是如此出人預料。”
獨孤鳳淡淡一笑,已知赤杖真人心意,當下也不在多言,只是泛泛而談,說些中土海外的風情人物。
賓主飲宴,又過了些時候,赤杖真人又命弟子陪同獨孤鳳在靈嶠仙府遊玩。甘碧梧、丁娥等人皆是殷勤相邀,十分的熱情。獨孤鳳自然也不會拒絕,興致勃勃的遊覽其這地上第一仙府來。
此番宴會雖然是泛泛而談,但是獨孤鳳和赤杖真人皆是明瞭對方的意思,不過因爲各有想法,只是點到即止。
修爲到了獨孤鳳和赤杖真人這等境界,世間一切,已經很少有能瞞過他們的事情,雙方都有推算之能,對未來的大勢都有清晰的認知。獨孤鳳能看到她的選擇多半要和峨眉激烈衝突,而赤杖真人自然也能夠看得出來。
赤杖真人並非是峨眉的鐵桿死忠,也無需峨眉相助才能渡過道家千三大劫,現在也和峨眉沒有多少深厚的交情,自然不願意貿然參合到獨孤鳳和峨眉將來可能的爭鬥之中。雖然赤杖真人看到的未來也並不太確定,但是無論在哪一種未來走向之中,獨孤鳳都是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一心清淨的赤杖真人自然不願意惹麻煩,因此在獨孤鳳說道關鍵時刻的時候,故意叉開話題,不繼續深入。
對於赤杖真人的婉轉回避,獨孤鳳也並不介意,她並非習慣於依賴盟友的人。相對於拉起一堆強大的隊友,她更信賴與自己手中的長劍,赤杖真人一門,能做朋友,固然是好的,若是不能結交,也是無所謂。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獨孤鳳無所求,自然態度從容坦然,只是盡情的欣賞起靈嶠仙府的風景來。
靈嶠仙府自然風景殊勝,美麗的無法形容,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數百座仙宅宮室,俱是有鮫絹文錦,美玉靈木,就着仙山形勢所建。陳設富麗精緻,窮極工巧。
甘碧梧見獨孤鳳注意這些仙宅宮室,不禁笑道:“說來慚愧,這些宮室,本來是爲迎接貴賓所建。只是仙山歲月常是清閒,除了修煉,閒時也無甚娛樂。因此這營建宮室,添置用具。倒成了我們閒暇時的娛樂,一時貪玩,竟然不小心做了這麼多!卻非修道人所宜了。”
丁娥亦是笑道:“這些宮室都是被我們特意練過,每成一所,再用仙法縮小,大小隨心,可備到時應用。”說着,用手一指,只見祥雲如帶,橫亙樓腰,依山一段樓臺,便在隱約之間,不知不黨中升高了數十丈,仙府全景立現眼底。
甘碧梧不禁笑道:“區區末技,七師妹也要賣弄,不怕紫霄道友齒冷?”
丁嫦笑道:“我們承紫霄道友不棄,一見如故,親若一家,何用掩飾作態?”
獨孤鳳輕輕一笑,對甘碧梧和丁娥的鬥嘴毫不在意。說起來,這些散仙地仙也是可憐,雖然莫**力,無窮歲月,但是限於文明侷限,修煉之餘,少有娛樂,連製造房屋玩具這等事情都能讓甘碧梧這些人樂此不疲,實在是有點可憐。
獨孤鳳的目光在這些精巧樓宇之間巡梭一一圈,悠然道:“若說休閒娛樂,我倒是有一種遊戲,頗爲能夠打發時間。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諸位道友的精巧手工,不若我們進去,一面鑑賞,一面玩樂如何?”
甘碧梧自然十分歡迎,輕笑道:“好哇,我們久在仙山,日子清淨,正想尋些遊戲打發時間呢。”
說着又帶着獨孤鳳走進那一座座亭臺樓閣,一邊走,一邊笑着介紹道:“當初原是同門師兄姊妹互弄小技,只顧爭奇鬥勝,忘了修道人的本色,又沒見識過天仙第宅是什麼形狀,以致徒事纖巧,鬧成了個四不像。這一代樓舍,只這一所小瓊樓乃二師姊姚瑟所建,還不過於離奇,恰被愚師徒數人佔用。餘者多半出諸七、九師妹之手……”
玩賞一圈之後,獨孤鳳選了一間比較中意的樓宇,擺開棋盤,將她與聖姑伽因十年對弈中創造出的種種遊戲在幻化出來,與甘碧梧等人玩耍。
這等有趣的遊戲,一經上手,頓時就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致。甘碧梧等人亦是法力高強,對於幻術運用十分的熟稔,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幻術還能運用到遊戲方面,不禁大開眼界。在獨孤鳳的指點之下,很快就摸懂了竅門,甚至舉一反三,自己創造一些遊戲起來。
獨孤鳳心無掛礙,並無多少事情要做,因此留戀玩耍,與甘碧梧等人十分的投機,便在宮中住了下來,留了許久。
而就在獨孤鳳停留在靈嶠仙府的時候,初鳳二鳳等人在外行道多年,也是各有際遇。
二鳳和金須奴剛剛聯手減緩消弭了一處地震,挽救了不少生靈不久,正準備前往深山,採摘一些奇花異草,以被煉丹之用。這一日,恰好來到了雲貴交界處的一處深山。恰好看到一道光華擁着一位少女,慢騰騰的從前面山峰一側飛過,似乎是要往上升騰,但是速度十分的緩慢。
二鳳見那光華之中的少女,身形嬌小,宛如嬰兒,渾身氤氳之氣繚繞,知道這並非是少女的真身,而是道家煉神有成,業已成道的元嬰,不禁好奇的道:“這是何方道友?竟然已經元神成道!奇怪,她的元神已經練成元嬰了,怎麼好似剛剛學會元神出竅一般,飛遁的速度這麼慢?”
二鳳雖然本身沒有將元神練成嬰兒,但卻是見過獨孤鳳練成元嬰之後的神通的,不說飛昇成道,上升靈空天府之類,只是飛行絕跡,遨遊四極八荒,也不過是瞬息之間,那會像那少女那樣慢吞吞的,彷彿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般。
金須奴卻是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了那少女的狀態,連忙道:“這位道友只怕是剛剛煉神成嬰兒,就要脫體飛昇。只是這位道友也太心急了,只看她飛昇遲緩,顯然還是脫離未久,功力不足,所以費時費力。”
元神煉成嬰兒,與修道者本身的實力無關,只是代表着自身的煉神已經走到了大圓滿境界,可以託體飛昇。但是像少女這樣心急,一煉成元嬰就急於飛昇的,實在是罕見。一般人怎麼也都是要打磨法力,積修外功,等內外功徹底圓滿,了卻一切因果之後纔會飛昇。像這樣強行飛昇,實在是太過危險了,幾乎可以肯定必然會有劫數阻礙。
那少女的元嬰飛昇速度十分的緩慢,只是憑着天界天光吸引之力,憑虛上升。不過她本身的功力太淺,本身的宿世因緣全部化爲了阻礙她飛昇的吸引之力,因此讓她飛昇的十分艱難。
不過她到底修行的是玄門正宗的功法,靈空天界的接應天光的吸引力還是微微大於因果宿願的阻礙之力,若是沒有人從中阻礙的話,她還是能夠慢慢飛出雲層,穿越天罡大氣,兩天交界,直入靈空天府,成就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