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離開,劉煜轉身看向林蕊蕊:“今日一課,受益衆多,蕊蕊你真是我的福星,”邊說着,劉煜轉身,以無人可看到的速度向着林蕊蕊靠近,低頭。
身高的絕對優勢,帶給林蕊蕊難以想象的壓迫感,林蕊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乾巴巴地說道:“見笑,見笑。”
“蕊蕊,我娶你可好?”
話音剛落,林蕊蕊與劉煜同時都愣住了,這個娶可不是以前那些側妃、良妾意味的東西,這個娶可是大紅的正室,林蕊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劉煜,門閥之間,門戶之見古往今來可是最嚴格的,她目前的身份,哪怕沒有被退婚污過名聲,也段段做不到正妃。
劉煜怔愣後,雙眸印上林蕊蕊微張嘴,貓眼瞪得圓圓的那一副詫異的面容,頓時覺得這模樣好生惹人憐愛,在這話脫口而出之前,他始終是有點弄不懂自己對蕊兒的想法,可是在這句話落下,明白了,他算是懂得之前爲何總是被撩撥卻不生氣,明白爲何只在她面前有別樣的情緒,只因,他似乎找到了想要陪伴一生的摯愛。
“呵,劉公子,今天的天氣真好啊,”林蕊蕊有點受不住劉煜越來越灼熱的視線,腦袋偏了偏,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與劉煜的視線對焦。
“蕊兒,呵,”劉煜低啞的聲線泛過一絲笑意,沉沉溫溫的,勾人心絃。
林蕊蕊覺得這個狀態實在是有一些不對,不行,不能再被他的步伐牽着走了。
於是她後退一步,右手背在身後,用意念從空間里弄出了一個古代女子最喜歡在臉上貼的金色蝴蝶貼片,然後上前幾步,故作疑惑的將手放在他的衣襟處,頓了頓,似是捻起什麼東西一般,然後說道:“咦,原來劉公子喜歡這個啊。”
劉煜眼中劃過一絲暗沉。
林蕊蕊將手中的蝴蝶金色小貼片在鼻尖嗅了嗅,片刻後,又放在掌心仔細觀摩了一番,半晌,才做出錘手的姿勢說道:“色澤高貴典雅,是貼在臉上的花鈿啊。曾觀史書上說,前朝公主,正月初七日仰臥於含章殿下,殿前的梅樹被微風一吹,落下一朵梅花,不偏不倚正落在公主額上,額中被染成花瓣狀,且久洗不掉。宮中女子見公主額上的梅花印非常美麗,遂爭相效仿……”
她擡頭仔細地看劉煜,眼中含着深思,又反覆摸索了一下手中的花鈿的:“這金色花鈿雖是假的,倒也匹配。”
劉煜心裡啞然,他這算是被蕊兒調戲了嗎,臉上浮起似笑非笑。
林蕊蕊不等劉煜開口,就繼續說道:“劉公子,我是明白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些比較奇特的愛好,比如有的皇帝就喜歡戲耍大臣,爲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有的皇帝就不喜歡政務偏偏喜歡玩木頭當木匠,有的皇帝偏偏喜歡戲曲,沒事就扮成花旦比那尋常戲子美貌。按道理說,劉公子這點愛好實在是太正常,太正常不過了,但是……”林蕊蕊深吸一口氣,臉上憂心忡忡,似是發現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一樣,略語重心長,“既然那位貴人希望我當夫子,私下裡,爲了以後的那個尊貴的位置,小生還是斗膽勸您一番,暗地裡玩玩自我欣賞也就罷了,之後一定要洗漱看見,可萬萬不能讓別人看出破綻。”
說到這裡,林蕊蕊的眼中流轉着意味深長:“畢竟劉公子體貌閒麗,姿容勝,增之一分太長,減之一分太短,着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萬一真的入了某位貴人的眼,說是要擡你進去當貴妾、側室什麼的……當然,公子那是萬萬不會讓對方得逞的,但被這種小人污了名聲,終歸是不太好的。嗯……這話民女也只是敬告,若能採納,那自然是極好的。”
說到後一段時,林蕊蕊的嗓音在強調“被看重當貴妾”、“小人”、“誤了名聲”幾個詞彙時,加了重音。
劉煜僵在原地,沒有發怒,心裡反而升起一絲微妙,蕊蕊這是在藉機諷刺自己曾經想要納她爲妾的作爲麼。
“劉公子,我知道的,想要摒棄自己癡迷已久的愛好是很困難的事,對了,聽說邊疆不是戰事待起嗎,我這裡有一物想要呈送上去,就麻煩劉公子了,我去拿,然後讓丫鬟送過來,”說完,林蕊蕊就已運起《玉女仙醫》的速度,迅速離開。
劉煜一愣,就這麼想要脫離自己身邊麼,他站在略顯寬闊的被砍伐的竹林裡,花樹下屹立良久,忽地輕笑一聲,笑聲漸漸變得大起來,片刻後,又稍稍落幕,他回頭,大黑正垂手站着那裡,默不作聲。
“我肖似女子?”劉煜的嗓音有些疑惑。
大黑的腦袋低得更低了,慢吞吞應道:“主公乃偉岸丈夫。”
“是否是我名聲太盛?”劉煜的嗓音幽幽響起,“女子均避之如蛇蠍?”
“主公乃當世俊傑,並未,”大黑這回答說得比開始的篤定多了,因爲這是事實,雖然洛陽那些官員貴族世家的女兒知道劉煜的名聲是“活閻王”,但總有貪圖他樣貌,或貪圖他權勢的女子傾慕於他,不說正妻之位,能待在他身邊當個寵妾都要喜笑顏開了。
“那爲何,她不喜正妃呢?”劉煜淡淡的雙眸盯着林蕊蕊離開的方向,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滑過。
大黑緊緊的閉嘴,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一對的思維與相處方式根本非常人能理解,旁人那是多說多錯,插手便錯,不如讓他們自己折騰,反正總能折騰明白。
竹園一時陷入安靜,沒過多久,兩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漲紅着一張臉,艱難地扛着一個大箱子走了過來。
劉煜與大黑同時對箱子中的物品感到奇怪,屏退周圍的人後,大黑將其打開,瞳孔猛地一縮,將其拿出,又是試驗一番好,臉上的表情一下變得呆滯、震驚、又歡喜異常……
“主公,這,這可是好物啊主公……”起身,剛想繼續說什麼卻被劉煜攔住。
劉煜收回震驚的視線,幽幽看了一眼內屋,轉身離開。
不久,劉煜一行人拿着大箱子,帶着一批戰戰兢兢的製造紙張的工匠走了,崔嬤嬤似乎對這樣的結果毫不意外,只是提醒林蕊蕊不要少拿了應屬於自己的那份獎賞。
林蕊蕊點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閨房,坐穩,吃了一點乾果後就用意念進入了空間的功德簿查看。
名稱:造紙術
功德:造福萬民(潛力無限)
功德值:9(有多少人能使用曲轅犁,就能獲得多少功德值)
果然又出現了,她相信劉公子定是不會讓這個東西埋沒的,而且紙張的受用範圍比犁可要大多了,林蕊蕊甚至能猜到那數也數不盡的功德值紛沓而來。
咦,豈不是困擾自己很久的生命問題,將不再是問題了?
那大夫,治病,功德值?
不行,不行!這麼一想整個人就要懶惰起來了。
林蕊蕊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又抿了一口茶,手指尖在案几上靜靜地敲擊着,犁具,造紙術……接下來就應該是試驗種子了。雖然何管事說後山的三十畝地是廢地,但她相信有紫田在,再廢的地也會變成寶田的。
想到就做,打定主意,林蕊蕊便打算動身前往後山。
可剛剛準備邁出步伐,就被緊隨而來的何管事與崔嬤嬤聯合攔住了。
“東家,裡裡外外的賬簿都在那裡了,東家該看了,”何管事恭敬說道。
“少爺,何管事說得對,這些東西還是得做到心裡有數才行,”崔嬤嬤一本正經,“這年頭,人心都是貪的,刁奴貪奴爲什麼多?都是因爲主家給了他們太大的權利,太多貪財的機會,自己卻心裡沒數。我知道,少爺志不在此,不耐煩這些,但好歹也要看看。可不要又找機會跑了。”
林蕊蕊看着這兩位老僕一副“我爲你好”的模樣,嘴角抽了抽,自從有一日她偷閒跑到賬房去,看到那堆得滿滿當當猶如高山一般的竹簡賬簿後,她看賬的興致就徹底萎靡了。
崔嬤嬤似乎看出林蕊蕊厭惡的真相,說道:“少爺,因爲這次我們準備將賬簿都謄寫到紙張,所以總結歸納得很完整,只需過目一番。”說到這裡,崔嬤嬤麻利的拿出一疊黃色的紙,上面密密麻麻的黑體毛筆字。
林蕊蕊額間落下一滴冷汗。
“咳,這麼快就用算盤算好了,”林蕊蕊接過這疊紙,沒話找話的說道。
“算盤?”
“那是何物?”
崔嬤嬤與何管家同時疑惑問道。
“嗯?”林蕊蕊詫異擡頭,愣了愣說道,“不會吧,難道洛國沒有算盤嗎?”
說到這裡,她也擔心會不會是文化差異導致同一樣物體的名稱不同,於是迅速利用意念進入空間,然後從空間裡許願樹那折下一根樹杈變成算盤。
起身,走到閨房裡,在牀沿邊摸索了一番,趁機將空間裡的算盤給拿出來,然後重新走出來,將算盤遞給面帶疑色的崔嬤嬤與何管事。
“這是何物?”何管事拿着這個外表做工精美得猶如一刀和成,約有兩個手掌寬的小東西,上面還串着等量珠子的東西,詫異道。
“算盤,”林蕊蕊一臉淡定,“曾經遊學四方的時候,曾經一小童在擺弄地上的圓圓的石子,靠近後詢問才知道原來他是利用石子計算家禽。又想起古代結繩算數的典故,在下靈機一動,便將可以撥動的小圓環替代結繩上的結,多番嘗試後,便做了這麼一個更容易且計算非常準確的道具。”
“不愧是少爺,”崔嬤嬤已經見識過林蕊蕊太多的本事,哪怕她說她明天能飛上月球,只怕崔嬤嬤都只會擔心比嫦娥還美的少爺會不會被吳剛糾纏回不來,換句話說,對她的話那是深信不疑。
“當真?”何管事畢竟跟在林蕊蕊身邊的時間尚短,他知道東家有能力,但他卻不知道到了何種程度。
“喏,成品都在這裡了,你們不妨來試試?”林蕊蕊淡定自若地開口。
“這怎麼用?”何管事也來了興趣。
古代人民雖然沒有算盤,也沒有系統學過數學,但天才就是天才,總有那麼一批人對某些方面無師自通,特別的擅長。而何管事就是這類人,他對數字是非常敏銳的,當年他年輕在外當賬房先生的時候,就是一個頂五的賬房中最爲厲害的人物。
“這樣……”林蕊蕊拿過算盤,好在她記憶力特別好,小時候也跟着爺爺學過算盤,“加法口訣,直加滿五加進十加破五進十加一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進一二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進一三下五除二,四去六進一……”
一邊噼裡啪啦的打出算盤,一邊背誦完加法口訣,緊接着如法炮製的將減法口訣也背誦了一遍,然後擡頭看兩位人:“如何?學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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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蕊蕊一演示,對數字本就敏銳的何管事立刻學會了,倒是崔嬤嬤表示自己還要多琢磨一下。
一個不經意間就改革了一下,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栽柳柳成蔭啊!難道功德值就是這麼偏愛我?林蕊蕊突然有些自戀的想着。
“東家,這個算盤是件利器啊,等管事們學會,還害怕下面坑蒙拐騙麼?害怕那些奸猾的商人做假賬麼,”何管事是越打越喜歡,只覺得這“噔噔——”敲擊的聲音真是清脆入耳。
“嗯?”說到做賬,林蕊蕊似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問道,“如今還是單式記賬法嗎?”
“何爲單式記賬法?”何管事又糊塗了。
“就是,”入、出“作爲會計記錄符號,一般是符號冠於首位,會計對象的名稱則置於其後,然後記錄賬單。無論是收入,還是支出,均只作了一個方面的記錄,不過收入說明了來源,支出講清了用途,”林蕊蕊沉吟片刻,歸納道。
“是,是這種沒錯,”何管事點點頭。
林蕊蕊看着何管事說道:“嗯,這種賬太過流水賬了,如果交易的數量並非一對一,而是一對多,或者多對一,就很不方便做賬了對不對?”
“東家說得很對,尤其是一些賣零散貨的鋪子掌櫃,他們的賬總是有些混亂的,”何管事點頭。
“那麼,現在我教你另外一種記賬法,複式記賬法,到時候你交給那些需要用的掌櫃們,”林蕊蕊說完,起身走向書房,身後跟着神色驚訝的崔嬤嬤與何管事。
林蕊蕊來到書房,精美大氣的紫木書案上,整整齊齊擺放着一大摞的長方形的白色紙張,林蕊蕊提筆,崔嬤嬤趕緊上前研磨,待得墨汁出現,林蕊蕊就開始在一張紙上寫複式記賬法的記賬方式。
複式記賬法是把全部賬目劃分爲“進”、“繳”、“存”、“該”四大類。設“總清賬”分類進行記錄,所謂“進”指全部收入;“繳”指全部支出;“存”指全部資產;“該”指全部負債。“進”、“繳”、“存”、“該”之間的關係爲“進—繳=存—該”。
單式記賬法是對每筆業務只在一個賬戶中進行記錄的方法,賬戶設置不完整,賬戶之間缺乏對應關係。
複式記賬法是對每筆經濟業務,都必須以相等的金額,同時在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賬戶中相互聯繫的進行登記,藉以反映資金運動的來龍去脈的一種記賬方法。不但完整而且更加的清晰明瞭。
何管事與崔嬤嬤都是聰明人,而且幾乎每天都要和賬簿打交道,林蕊蕊剛把這個記賬方式寫出來,兩人就看出其中的精妙與優秀。
“東家,這,這法子要保管好啊,”何管事激動地拿起那一張薄紙。
啊?保管好?
可是不傳播出去的話,功德值就不會漲啊……
林蕊蕊如此想着,但一擡頭看見何管事激動的臉,與崔嬤嬤一臉鄭重的表情,想說出口給萬民分享的話就被噎進去了。
頓了頓,她想了個左右比較齊全的方法,說道:“這個,我不能確定保守秘密。”
“啊!”崔嬤嬤與何管事都是一臉詫異。
“莫非有內賊?”崔嬤嬤厲聲道。
“東家莫非要分給黃家村的人?”何管事笑容有些苦澀。
林蕊蕊連忙擺擺手,說道:“並不是如此,只不過我現在被接收了一名學生,這學生來歷不凡,家裡有直達天聽的能力。你們也是知道我的,既爲人師,就不會藏着掖着不讓別人知道。也就是說,這個方法早晚會被陛下得知。既如此,洛國遲早也會開始施行。”
說完後,林蕊蕊原本以爲會看見崔嬤嬤與何管事失落的表情。
不料,崔嬤嬤是一臉神色莫名似是回憶似是感慨又似是有些怨恨,何管事則是一臉震驚加驚喜的表情,嗓音都變調的拔高了許多:“東家,東家教導的學生來頭這麼大嗎?莫非,莫非就是今日來的那位貴人?”
被如此灼熱的視線給注視着,林蕊蕊只覺得點頭點得都有些困難。
“天吶,東家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如果是直達天聽後讓別人知道,這可是好事啊,再想想東家的白紙等,天,陛下一定會嘉獎東家的,到時候說不準東家就要當官變成士族貴族了!”
這個年代的士族貴族可不像後世的,只有一個名頭,在這個時代,貴族就是真正的貴重,因爲等級森嚴到令人髮指,貴族完全就是投胎投的好,平民想要奮鬥成貴族,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最重要的是,當貴族的奴僕管事,與當平民或者富商的僱工那完全就是兩碼事,就好像宰相門前九品官一樣。
“呵呵,再說吧,”林蕊蕊已經無法直視何管事那一副幹勁滿滿的模樣了。
“說得對,那麼東家,我們開始審覈賬簿吧!”何管事繼續幹勁滿滿地說着。
林蕊蕊:“……”
苦哈哈地跟着崔嬤嬤與何管事,坐在了左手一大摞白紙,右手邊極大車竹簡的書案前。
……
……
七日後,洛國正清宮的早朝。
穿着厚重鐵甲的威嚴兵士肅穆地立在正清宮的各個角落,一隊隊宮女與太監,手託各種祭拜的器物,穿梭於宮殿中。正清宮裝扮得如今日般盛裝,威嚴,宏大的情景並不多見,最近的一次似乎還是十幾年前,鎮西大將軍率領洛騎長驅直入率師滅國,遠伐夷狄大勝大捷。只可惜,鎮西將軍之後不久過世,朝內的那些文儒,只會說和平友好、大國氣質,導致蠻夷在求存間又一次組建了新的國家,再次對洛國造成威脅。
所以今日看到這個場景,不少激動的官員邊走進大殿,邊竊竊私語。
“莫非邊關又一次大捷了?”
“今日的架勢不必上次差啊,說不定不但滅國了,還滅種了!”
“該,滅的好,就應該直接滅種,免得有些酸儒生在那裡說愛護百姓,萬民平等什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