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聽方
夏嬤嬤一邊幫着擦汗,一邊問道:“辛苦大夫了,不知後續……”
林蕊蕊對夏嬤嬤道:“準備四個火罐!”
夏嬤嬤火速命人去找,片刻,四個精美的火罐運送過來。;
“燒好!”
“喏!”
林蕊蕊飛快地程老太太的天樞穴和神闕穴各上下,共點刺了四下,然後急聲道:“火罐過來!”
夏嬤嬤將四個火罐塞進他手裡。
林蕊蕊手腕一翻,將火罐分別扣在天樞穴神闕穴的四周。
忽然間,在旁邊的丫鬟的驚叫中,程老太太只感覺腹痛一鬆,然後一絲絲血跡以從未有過的舒暢從小腹外涌,頓時周身舒坦,長出一口氣:“哎……舒服,不通啊。”
林蕊蕊並不停手,繼續點穴,然後繼續用火罐,手段如出一轍。
出過幾次血後,程老太太只覺得身體彷彿輕了一倍,從未有過的輕鬆感覺撲面而來,若不是矜持着身份都想呻吟出聲了,喜不自禁道:“好,好多了!大夫真是太厲害了?!大夫貴姓?”
“我姓林,”林蕊蕊淡淡地開口,取下火罐,又拿出絡合碘消毒止血,“現在感覺怎樣?”
“不痛,但是能有感覺!”程老太太認真道。
林蕊蕊點點頭:“再來幾次應該就差不多了!”
說罷,林蕊蕊繼續扎金針,然後拔火罐。
又來一個輪迴後,林蕊蕊想問問老太太感覺怎麼樣,誰料還沒開口就被夏嬤嬤給攔住了!
“噓!老太太睡了,”夏嬤嬤有些喜極而泣,低聲,“老太太每次腹痛都無法安睡,過去仗着年輕身體好,還好……現如今,不說喪氣話,這下睡個好覺真是太好了!”
林蕊蕊挑眉,起身,向外走去。
果不其然,有一大票人在院門口等着,他們都是從來往的丫鬟那裡聽到風聲的,一個個全部用複雜加驚訝的目光看着她。
“測試,過了吧。”林蕊蕊看向遠處。
“我這媳婦的腹痛不少太醫院太醫都治療過,不說根治,連緩解疼痛都做不到,萬萬想不到大人幾乎一針見效,單這一手,洛國便是無大夫可及的了,”一位看上去比裡面的老夫人還要老的女子,拄着柺杖,顫顫巍巍地走過來,“還請林神醫不要介意。是老身有眼不識泰山。”
這個世界就是實力說話,你有實力,別人就會給你相應的尊重。
困擾程夫人的毛病已經好多年了,來來往往那麼多太醫,吃過那麼多的藥,程夫人是一點都沒好,就算是止痛,那也只是能讓夫人不尖叫的那種,根本無法安眠。
如今林蕊蕊一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竟然就解決了問題,讓程老夫人安然入睡,這怎麼不讓他們驚訝。
“豈敢!鍼灸止痛只是暫時,要想根治,還得用湯藥才行。”
程老祖宗點頭道:“你能幫兒媳止痛就是一件大喜事,治癒如何根治,無需太急,太醫院的那些大夫們都折騰好些年,也沒看見止痛好轉,老身也不苛求你立刻便治好,現在這樣能穩住疼痛,就很好了。”
林蕊蕊拱手道:“晚輩盡力而爲。”
“贊其不驕,呵呵,林大夫的醫德讓人歎服啊,”程老祖宗一臉感慨,“不像很多大夫,端得是賢名,卻不中用。”
她的話沒有指代誰,但站在她身後的幾名中年儒袍男子的臉色卻變得難堪起來。
林蕊蕊卻沒有當即應話,自己有空間在手,又得益於數千年現今醫學的知識,能止痛治療當然不在話下,但這並不意味着是太醫院的人笨,而且林蕊蕊很清楚,現在止痛,治標不治本,要想根治,還得再斟酌用用中藥。
要知道空間的藥析可是給出了六七個可以治癒的方子。奇怪的是,提供的並不是什麼很難的偏方,洛國本土太醫能開出來的方子就多達兩個,林蕊蕊不相信洛國太醫一個都開不出來。
那麼爲什麼依舊不好,還得謹慎處理。
所以遠沒到值得慶賀的情況,林蕊蕊說道:“敢問這幾位便是太醫吧!”
“……嗯,”幾人中,只有一位花白鬍子的老人摸着鬍鬚點點頭。
另外幾個都是愛理不理的表情,林蕊蕊對這種情況表示很理解,誰讓程老祖宗一出場就給她大大的拉了一把仇恨呢。
“幾位,能否去那邊聊聊?”林蕊蕊說道。
幾位大夫面面相覷,然後便順着林蕊蕊的手往旁邊走去。
“敢問,這位程老夫人是何時痛經的?”林蕊蕊也不打算繼續看診了,這裡都是老醫生,十幾年,該知道的細節應該都是知道的。
白鬍子太醫說道:“程老爺去世不久,程老夫人似乎就患上這病。”
林蕊蕊暗忖,程老夫人雖然是有孫子的人了,但失去程老爺的時候年齡也就是三十多點,多半是抑鬱成疾,唉……古代就是這點不好,年紀輕輕守寡還不能改嫁。
“那麼敢問,這痛經前後,有何症狀?”林蕊蕊繼續問道。
白鬍子太醫摸了摸自己的鬍鬚,說道:“程老夫人每次月事的幾日,便會發燒嘔吐,下腹會部陣發性絞痛,這個症狀一直到經期來臨就消失,不過經期來後,疼痛便加劇,程老夫人經常面色蒼白、手足冰涼、出冷汗,甚至昏尿。而每次的來月經第二三日疼痛最爲劇烈,宛如撕心裂肺一般。”
說到這裡,白鬍子太醫看向林蕊蕊:“老夫也算是婦科聖手,經過的病人不計其數,從未見過程老夫人這般的病人,居然什麼手段都不行,連止痛都做不到,敢問林大夫一句,是如何治癒的?”
林蕊蕊神色凝重道:“晚輩也不過是對金針略通一二,況且目前只是暫時止痛而已,明日後日需再金針火罐拔一次,那個時候程老夫人在這個月的疼痛應該會消失。等老夫人經期結束後,還得再施治一次鞏固療效。這種情況需要起碼反覆五次,應該可以讓程老夫人在一年內經行腹痛不再復發。不過,沒有找到病因,程老夫人這病隨時都有可能復發!還是那句話,鍼灸止痛,治標不治本,之後還需各位大夫與晚輩分析辨證之後,再重新開方子投以湯藥。”
林蕊蕊說完,其餘大夫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原本他們以爲林蕊蕊說的暫時,只不過是能暫時一兩個時辰的病痛,或者說一兩日,沒想到林蕊蕊的這個暫時居然有這麼長的時間。
完敗,完完全全將他們給比下去了!
“果然是,後生可畏啊!怪不得在蜀城就被稱爲神醫的人啊,”白鬍子老人摸着鬍鬚感慨道。
林蕊蕊聞言一愣,反問道:“前輩知道我?”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聖上欽賜的少上造是蜀城的林神醫,這樣的事情,在官場還是有所流傳的啊!”白鬍子老人笑眯眯地看着林蕊蕊,“否則話,林大夫又如何以弱冠之齡站在此處呢?”
林蕊蕊扯了扯脣角,說道:“那程老祖宗爲何還要試探我醫術?”
白鬍子老人一愣,然後大笑幾聲,說道:“非也非也,許是小輩們誤會了。當時,不過是程老祖宗說,既然請來了林神醫還得請給她兒媳看一看,以訛傳訛,就讓小輩們誤以爲是試探林神醫的醫術了……這還真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啊。”
林蕊蕊囧了一下。
白鬍子老人沒有繼續和林蕊蕊扯淡,而是看向身後幾人:“既然林大夫需要偏方,你們就將之前給程老夫人開的藥方都說一遍吧!”
“既然院首都這麼說了!我們對此自然不辭餘力!”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程老夫人這病委實難治,不愧是有神醫之名的人。”
“是啊是啊,看皮相那般稚嫩,沒想到醫術委實了得,佩服佩服……”
中年裝扮的大夫們互相恭維扯了幾句,然後說道一個個開口道:
唯一一位蓄着鬍鬚的中年大夫率先說道:“我是第一個給程老祖宗開方的,當初從戰場傳來程老爺救駕身亡的消息,整個程府一片哀嘆,此時程府老的太老,小的太小,程老夫人前數月正月啼哭不止,以致氣血逆亂,血滯胞中,初期經量一般,氣爲血帥,肝鬱氣滯,日久不解,必致瘀血內停,故漸成脅下痞塊,色紫塊,淋漓不暢。血色紫暗有塊,肝血瘀滯,瘀血停滯,積於血海,阻礙經血下行,經血不暢則致經閉。舌質微暗,邊有瘀點,脈沉弦澀,平日腰痠背楚。最初症狀並不嚴重。”
“聽着像是氣滯血瘀之症狀。”
“沒錯,老身當初也推測是這個症狀,”中年蓄鬍須的大夫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氣滯血瘀症,多由情志不舒,或外邪侵襲引起肝氣久鬱不解所致。三棱兩錢,克莪術兩錢當歸、克赤芍三錢,克川芎、克延胡索、克烏藥兩錢,克官桂一錢。以三棱、莪術行氣破血,當歸養血活血,川芎養血化瘀,赤芍瀉肝散瘀,延胡索行血中氣滯,烏藥調氣止痛,官桂溫陽化瘀。”
林蕊蕊點點頭:“這方沒錯,穩重求妥,爲何卻沒效果?”
中年蓄鬍須的大夫面露愧色:“不知錯在何處。”
白鬍子太醫此時進來插話道:“程老夫人的病症,老身也是把關了的。但凡經行腹痛,血氣者,喜溫而惡寒,寒泣則不能流,溫則消而去之。故溫經、祛瘀治療宜貫於始終。無外乎寒滯、血滯、氣滯、熱滯;虛者,或血虛或氣虛;或氣滯爲主,或血瘀爲主,沒有其他。而程老夫人當爲氣滯血瘀兼有。所以氣滯血瘀的辨證是是對的,可不知爲何沒有效果。”
其餘幾名太醫連連點頭。
又有一名太醫開口說道:“我來自南域,我也認同大夫所開的經方,但因爲最佳的開方沒有效果,於是小生便劍走偏鋒,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桃紅四物湯加味,故宜酌加細辛、川椒等散寒之品,用蟲藥,解痙止痛,多獲奇效,多選用全蠍、殭蠶、蟬蛻之類。全蠍,祛風定痙,通絡止痛,抗驚厥,善於走竄,且具有開氣血祛凝滯作用,對於多種痛證,多能奏效。殭蠶,活絡通經,解痙止痛;但是,在小生更方之後,程老夫人的病依舊沒效果。唉!慚愧!”
林蕊蕊一愣,往往給富貴人家開方,爲了妥善,別說是毒蟲了,就是含點帶克興致的草藥都用的少,這位的開方算是很大膽的了,連毒蟲都用上了,也算是用心到了極致。
白鬍子老人看向林蕊蕊說道:“不知林大夫聽後,有何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