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的武道意志並不純粹,其中還摻雜了一些屬於超凡因子的東西。
所以他爲幻想戰所建立的精神戰場也並不純粹基於精神,而只要摻雜了物質的東西,就有一定的承受極限,根本不可能承載得了他們的巨力爆發。
按道理來說,他三拳一過就能將着精神戰場徹底摧毀。
可現在這片精神戰場不止沒有被摧毀,反而變得更加真實起來。
客廳的地毯、沙發上的靠枕、茶几上的水杯、遙控器,乃至遠處廚房中的鍋碗瓢盆,都由一種不真實的模糊狀態在漸漸變得清晰真實。
這自然不是來自王庭的力量,而是陳安在發現對方的武者身份後,乾脆與之精神相映,對這片精神戰場進行了加持。
王庭的初衷僅僅只是試探,並不想幹擾現實世界,就算他不介意把邵思齊的房間打碎以給對方個下面威,也得考慮住在周圍鄰居的感受,在這個和諧社會,超凡者如非必要一般是不會暴露在民衆的面前的。
而陳安思考問題的方式就簡單多了,他也不介意把邵思齊的狗窩打爛,但王庭心中謹慎,他就照顧對方的情緒來,這樣才能真實的看清這個世界的武者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至於這片精神戰場的維持,對於王庭來說或許困難了些,但在陳安眼中卻是輕而易舉。
大羅天尊在另外一方世界中建立世界有些不切實際,但開闢洞天卻不算困難,尤其是陳安身負鏡花水月、欺天瞞地等神通,別說一片虛幻的精神戰場了,就算是一片真實的洞天戰場他都能在呼吸之間輕鬆建立。
既然精神戰場足夠堅固,王庭自然就在其中忘乎所以的戰了起來。
他身形化光又有無窮大力,一拳一腳皆有粉碎空間之力。
陳安不動不移,寒炎兩極變換,再大的力量也能被他截取一半反饋回去,在化解王庭攻勢的同時,反擊也非常犀利,往往都能攻敵必救,時不時還能反客爲主一下,如果不是精神狀態顯得有些呆板,說不定十來招上下就能佔據絕對的上風。
在這片精神戰場之中,一切都是幻想出來的,不需要遵從外界末法的規則,無論是無量相變還是欺天瞞地法,在這裡陳安想怎麼塑造自身就怎麼塑造自身。
於是他將自己當初剛證就天仙時的狀態相變到了當前,那種戰鬥意志,那種對武道的純粹理念,算是他武道之路的最強巔峰時刻。
王庭看似輪迴八級有着上仙的層次境界,可在武道理念上也就是初入宗師的程度,哪裡能是陳安的對手,如果不是他現在神思不屬,早就將王庭打發了。
對於這種情況,王庭自然也有所察覺,除了光明天大力,他還有十段光之能,琉璃淨光和圓覺智光都能增強他的感知和洞察,起初打的興起還沒什麼其他的想法。
可隨着時間的漸漸流逝,無論他爆發怎樣的攻勢都能被對面的邵思齊輕鬆攔下,他就有些明白了今日想要試探到對方的極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同時,由琉璃淨光和圓覺智光增強的感知反饋給他這處精神戰場的情況,更是讓他心中駭然,一時之間更是沒了爭鬥的心思。
於是他腳步一頓,以虛衍清光之法,將身體由實化虛,閃過陳安的一記將空間都掃出絲絲裂紋的鞭腿,連續退讓到精神戰場的邊緣。
沒有多餘的想法,他思維震盪,迴歸現實,急速的從幻想戰中脫離。
現實中緊閉雙目屹然站在邵思齊公寓門口的王庭猛然睜開雙眼,急速環顧四周,在確定了自己迴歸現實後,不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因爲他的退出,精神戰場直接崩潰,畢竟整個精神戰場是以王庭的幻想戰爲根基,陳安就算在其上做了不少加固,但根基一塌,整個精神戰場自然也就無法維持下去。
而隨着精神戰場的崩潰,沉浸在異樣情緒中的陳安直接被驚醒,看了一眼對面一副劫後餘生模樣的王庭笑道:“不打了?”
王庭眼中的忌憚一閃即逝,他能察覺到陳安對精神戰場的加固,既然能做到那種程度的加固,那麼改換根基把他鎖死或擊殺在精神戰場中都不是什麼難事。
白紙好作畫,既然能做畫龍點睛之事,於白紙之上揮毫潑墨顯然更加簡單。
面對這種存在,任誰心中也很難不起忌憚之感,不過對方卻並沒有這麼做,僅僅只是遵照他的方法和他打了一場,甚至在其中攻擊的意圖也不明顯,更多的還是一種近似陪練指導的方式。
這樣就很能表明對方的態度。
王庭這次雖然沒能試探出這位“邵家三少”的根底,但對方表現出的明顯善意他也算是接收到了。
所以面對陳安的調侃,他心情反而放鬆了幾分,而隨着他的放鬆兩人之間沉凝的氣氛自然又緩和了下來。
“不打了,不打了,老胳膊老腿了,並不得你們年輕人。”
心情放鬆下來,王庭又恢復了之前死不要臉的樣子道:“對了,能方便告訴我一下你到底是誰嗎?我也好知道究竟和誰打了這一場。”
既然拳腳試探不出來,王庭乾脆開口就問,對方既然主動示好,他也不怕觸了對方黴頭。
對王庭打蛇隨棍上的痞性,陳安頗有一種親切感,既沒有開口拒絕也沒有給對方臉色看,而是真的認真想了想,道:“我就是邵思齊,或者你可以將我看作覺醒了前世的記憶。”
隨着他這一句話落,金身與這具身體的結合不由更加緊密了幾分,那連接着金身的因果靈契似乎烙印在了他的金身之上。
大羅天尊口含天憲,言定因果。
這是一種本質上的認可,就像是對陳旭、對蔣建國、對方寒……將他曾經走過的痕跡串聯,這就是他的真靈烙印。
只要他認可,兩者之間就會自然的產生因果的羈絆。
陳安生性警惕。之前,他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對利用土著身體才能存在於世的這條限制有很大的疑惑。
所以,從頭到尾,他的金身對楊輝、對萊茵·康斯頓、甚至對之前的邵思齊都只是寄居,原理差不多就像奪舍一樣。
但經過剛剛的一場明悟,他感覺自己似乎有些理解了利用土著身體這項限制的真意,於是對邵思齊的身體有了別樣的想法,因此王庭一問,他順勢就承認了下來。
而隨着他的承認,這具身體立刻真的變成了他的,金身對其影響在一瞬間加劇,原本輪迴二級的層次,也在這一瞬間拔高到輪迴五級。
當然,這些都只是細枝末節,對於他來說,輪迴二級和輪迴五級一樣,都不堪用,最主要的還是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覺醒前世記憶?”
王庭看陳安說的坦然不似作僞,心中有些將信將疑,但卻沒有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而是又繼續問道:“既然如此,那前輩此次清醒,有什麼打算呢?”
既然試探不出什麼,他乾脆就大大方方的問了,對方說不說是一回事,他問不問又是另外一回事。
對於他的直接,陳安不禁有些莞爾,不過他一開始的打算就是想通過方纔的幻想戰將心中的意圖暴露給對方知道的,只不過他突然陷入了一種頓悟的狀態,兩人之間的戰鬥,全靠戰鬥意志的主導,除了善意他什麼也沒表述出來。
此時見對方有夠直接,他也就索性半真半假的回答了。
只是這麼做還有個弊端,那就是人們在一般情況下會更相信自己探查出來的東西,對從別人口中聽說的東西保持一定的懷疑。
不過相比於頓悟所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所以陳安也管不了這麼多了,該說的就說,信不信由對方自決。
“這次突兀醒來,物是人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本來打算四處看一看,尋找一下過往的痕跡,但卻不想遇到了你,你說叫我跟着你,我就跟着你走走唄,或許能找到自己無端覺醒的因由。”
王庭有一種無端攤上大事的感覺,但想到這種強悍的存在由着對方亂走,還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監管好些,心下又有些釋然,
但卻再也不敢說想要對方加入的話,就算是有來歷不明者,被他引入國家機關,有一衆同僚和他看着,量對方也翻不上天去。
可一個既來歷不明,實力又深不可測的傢伙面前,就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
王庭不是傻子,對於轉世之言,他最多也只是半信半疑,真要讓他相信還得等之後的驗證。
但是今日麼,對方話已經撂出,此時王庭就算心中有諸多疑點,也不敢再問了,既然如此糾纏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笑道:“前輩有心走走自然是好事,我也理當奉陪,只是近日事物繁忙,頗感疲憊,想來前輩剛剛醒來,也許需要理清一些紛亂的思路,我就不打擾了,明日再來帶前輩逛逛今日臨川。”
左右王庭是決口不提加入跟隨的事情,但也要把陪伴(監管)的事情給定下,以防出了什麼意外,另外他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今日所得,如果對方所說爲假,他需要想出一套應對的措施;而如果對方所說爲真,那事情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乾脆彙報上去,他的上面也還有上級,那些老傢伙閒着也是閒着,正好給他找點事做。
陳安笑了笑,就好像沒看出他的心思一樣,道:“那真是辛苦了,你既然這麼說,我便也不再留你了,明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