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靜雅書院!”
歐陽如煙的命令簡短而堅決,這大概是經常見自己的爺爺大伯爹幾人發號施令而潛移默化中形成的。金破立即讓馬車伕駕着馬車去書院,自己則是坐在馬車伕身邊嘆氣。
金破摸了摸懷裡的錢袋,裡面幾乎就是自己的全部家當,在西乙的房間裡,只剩下五六兩碎銀。你要說,歐陽家待護衛那麼好,至少三十兩一個月,又供吃又供住,肯定會有不少銀子剩下。
不,你錯啦,金破幹了一年,三百六十兩銀子,每次聚餐都是輪流由一人或兩人掏腰包,而每次不是兩三個人吃,在萬流帶隊之時,每個月都要去四五回,半年下來至少付過三回,之後加上偶爾買點夜宵點心給同隊的隊友,寫信用的材料,等等。在歐陽如煙來找他之前,他的財產只有一百五十幾兩。
今天,大通租賃,是馬車租賃中的旗艦店,看看現在的馬車很普通,放到其餘幾家租賃店裡就是一級貨,一天就要二十兩,那輛最好的要收四十,馬車伕的費用又得自己掏,加起來至少二十五兩,若超出租賃的時間,價錢就會更高。天月酒樓,在圖原城也是相當豪華的酒樓,當初十六歲生日那天,進去過一次,直接被那裡的奢華給驚住了,最低消費在二十兩,還只是兩個人的標準,虧得自己買的羊肉是早來早得,不管你是否在酒樓吃。
這世道,物價還是很高的。
“哎,算了吧,不要計較這些了。當初來到圖原城的時候,口袋裡可是不到十兩。再者,如果坐在車裡的是妹妹們,自己會這麼小氣,這麼計較麼?不會,就當她是自己的妹妹吧,陪她玩一天又如何,反正今天晚上才輪到我守護聚靈樓,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想通後的金破臉上泛起幸福的微笑,現在是哥哥陪着妹妹遊城,哈哈。
靜雅書院,坐落在城東,這可是圖原城的貴族學校,歐陽如煙的大哥歐陽凌和二哥歐陽動那會兒正是在這裡讀書的。歲入學,十六歲畢業,這就是靜雅書院的七年教育制度。而且,書院佔地極大,包括大門、二門、學堂、學齋、御書樓、文廟等建築,另外還有兩處花園,幾處亭樓假山。
馬車被金破安排停在臺階邊,他則跟着歐陽如煙拾級而上,十二級臺階上的積雪被書院的學生打掃乾淨。之後,就是書院的大門,白牆青瓦,整體大方,“靜雅書院”四個楷體字乃是圖原城史上最出名的才子周清所書,也是靜雅書院的第二代院長。
如今,書院已停學,除了一些來自稍遠縣城或城市的學子,還留在書院,周邊縣城的、本城的學子都已回家。學堂、御書樓、文廟大門緊閉,歐陽如煙可不是來欣賞這個的,她的目的就是在整座書院中欣賞雪景。
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這座書院是不可能出現女子學子,她們只能在家裡學些字,歐陽如煙家境好,又有兩個疼她的哥哥,學過不少經書,有些還能朗朗上口。
這時的書院有的是恬靜,路邊的那些樹上披上了一層銀裝,花圃裡的花草早被白雪蓋住,靜靜的,一切是那麼美好那麼唯美。歐陽如煙陶醉在如此美景之中。
“好美。”歐陽如煙情不自禁的讚歎道。
金破跟在歐陽如煙身後,看着她飄動的長髮,優雅的身姿,心裡想着,現在的她似乎纔是真正的她。
沿着小道,走着,看着,穿過一處圓月門,裡面就是書院最美麗的一個花園,假山,花圃,樹木,皆有。此時的假山上零零落落地積着一些白雪,與原本灰色的岩石形成明顯的對比,沿着假山某一側的石階小心而上,假山之上正是一處亭子,取名“觀園亭”。
亭上,有兩名學子正在討論一些學術上的問題,金破想上前把他們趕走,還是被歐陽如煙阻止。離亭子還有兩階,她沒有再往上走,而是就那麼站在那裡,從上而下將整個白雪皚皚的院子盡收眼底。
金破清晰的看到,那一汪小池,池面沒有結冰,其中有幾條錦鯉正在快樂地遊動,另一邊的梅花正開得豔麗。歐陽家的大花園是大家閨秀,那麼與其相比,這裡的花園,便是小家碧玉。
“金破,我們走吧。”
歐陽如煙難得一見地溫柔地說。
金破急忙跟在其身後,離開書院的時候沒有走多快,這裡的雪景確實非常令人希望駐足觀賞。書院外,馬車伕看到歐陽如煙和金破一前一後出來,馬上將馬車停到臺階下。
“天月酒樓。”歐陽如煙吩咐道。
“好嘞。”馬車伕一甩鞭子,啪的一聲,馬兒一受驚便開始慢慢前進。
到底沒有真正在天月酒樓吃過東西,金破顯得特別拘謹,尤其是在歐陽如煙讓其一同入座之後。跟自家小姐一起吃飯?開玩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金破偏偏遇到,還不敢問爲什麼。
歐陽如煙此次偷跑出來,不僅是爲了去城隍廟祈願求福,也是爲了欣賞圖原城幾處雪景,而金破給了她這個機會,雖然是自己威逼出來的,好歹算幫助了自己,讓他與自己同桌吃飯就算還了這份情。
歐陽如煙如是想,金破可不。他倒是希望歐陽如煙能將他當做一位哥哥看待,可惜似乎不像,除了在賞雪之時祈願之時,看到那麼一絲溫柔文靜,其他時候就是調皮任性。
要我帶她來這裡吃飯,還請我一起坐,絕對有問題,絕對是在試探自己是不是真心跟着她出來,媽的,拼了,要是遇到沒良心的妹妹,遲早會去跟老爺說我欺負她,有良心的話,看在我花了這麼多錢還陪着她四處賞雪的份上,總會放過自己的。
千思萬想後,金破的吃相漸漸變得霸道,爲人原則之一,不能浪費糧食。所以,當週圍的客人看到這桌的兩人,都是投來好奇的目光。一男一女,女的溫文爾雅,男的狼吞虎嚥,形成鮮明的對比。
歐陽如煙沒好氣的瞪了幾眼金破,像是在怪他,沒吃相,還得本小姐像動物園的動物一樣被人觀賞着。沒等金破把最後一口飯菜嚥下,歐陽如煙冷冷道:“快些吧帳結了,帶我去城南的雲雪湖。”
金破一急,噎着了,一頓捶足頓胸纔將最後一口嚥下去,看得歐陽如煙冷冰冰的臉上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金破已經決定不在乎錢多錢少,可見到三十七兩的餐費,還是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這裡真消費不起。
雲雪湖,應該是圖原城的第一景,就如西湖與杭州的關係一樣。只是那個時候,會來賞湖的除了世家公子哥大小姐,還有的便是文人墨客,其餘人還是比較少的,都是忙着養家餬口呢!
雲雪湖位置在圖原城的西南,被劃在城南區塊,呈扁圓形,中間有一條狹長的堤,被取名爲“清堤”,就是爲了紀念一代才子周清命名的。湖中還有一島,跟歐陽家的大花園一般大,夏日裡還有遊船去那島上游湖。
雪後的雲雪湖,更是將其的名字刻畫得真真切切,烏雲散去後的天空中飄着幾朵白雲,地面上雲雪湖的湖面倒影着天上的藍色與白色,和湖邊的雪景相互融合,彷彿天就是地。岸邊的柳樹倒垂着柳條,在白色的世界中顯得特別孤單。
金破跟在歐陽如煙身後朝着清堤走去,湖中那一條筆直的白色。
雲雪湖的雪景令人如癡如醉,絲絲寒氣透過衣服刺激着皮膚,金破下意識的搓搓手,暗道,幸虧剛纔多吃了點東西,否則可就真的要凍死了,沒想到湖邊這麼冷。
歐陽如煙呼吸着雲雪湖邊的空氣,感受着湖邊特有的氣息,正在陶醉於自己的世界之中。突然,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呦,這不是歐陽妹妹麼?”
爲什麼是不和諧?因爲這個聲音奶聲奶氣的,非男非女。
金破停下腳步,望向說話之人,只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穿着倒是挺應景的,頭戴棉帽,身披皮襖,腳穿雪地靴,只是手裡那件事物就脫離這個季節了,一把黑色摺扇長約一尺五六,即五十公分左右。
他的身後,同樣跟着一個人,二十一二,右手倒扣着一把大刀,與滕劍的九環大刀稍小一些,面露兇相,臉上的那條刀疤更加增添了他的兇色。
歐陽如煙定睛看着青年男子,嘴裡冷冷地道:“羅見。”
金破跟了歐陽如煙半天多,還從未聽這位二小姐如此冷漠的語氣,羅見二字也令其興趣大增,同時不禁提高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