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嵐扶了扶鼻子上那一副圓形黑框眼鏡,“白白哥,札龍的錢包裡怎麼會有一張如此詭異的名片?這家醫院該不會是什麼精神病院吧?”
說到這,景嵐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一副可怕的畫面。
面目猙獰好似魔鬼一樣的札龍掙脫了醫生的束縛,儘管雙臂被禁錮精神病人專用服裝捆住了雙手,可是他的行動依然迅捷。景嵐看着他一個大跳翻閱高牆,雙眼滿是血絲,瘋狂的怒吼着“我自由啦!!我自由啦!!哈哈哈!”
“呃……太可怕了!”景嵐用力晃了晃頭,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白白盯着名片看了足足有十秒鐘,之後將它收進了上衣口袋裡。
景嵐似乎看出了白白的想法,問道,“白白哥,你真的要去這裡找他嗎?或許他根本不在那的吧。”
白白一聲冷哼,“哼!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那頓飯前討回來。今天放學我就這家醫院看看。”
“哎白白哥!你……你……”沒等景嵐說出一句勸阻的話,白白已經起身向着操場走去。
忽然,一陣陰風從景嵐的背後襲來,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他僵硬的轉過頭,看到總是欺負自己的柳承元帶着那三個小弟,向着操場的方向走來了。
“啊……糟……糟糕!白白哥……等等我!”見到柳承元出現,景嵐連忙上前跟住了白白的腳步,彷彿他是自己唯一的靠山一樣。
柳承元身後的其中一個小弟看到了景嵐,提醒道,“老大,那個膽小鬼最近總是跟那個退學生混在一起啊。要不要找個機會教訓他一下?”
“在學校裡面儘量不要動手,我可不想被那個晦氣的傢伙盯上,找個機會,在學校外面狠狠的修理他們兩個一下。”柳承元看着白白背影的眼神,一絲殺意閃過。
當天放學之後,白白便根據名片上面的地址,來到了這有可能找到札龍的唯一線索之地。
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醫院,因爲是私立的,所以人也不是特別的多。或許是因爲大家都信不過這一家看上去馬上就要倒閉的小醫院吧。
晚霞將醫院門前的小路染成了紅色,倒映着一高一矮兩個少年的身影。
“我說景嵐,你不用跟我一起來的。醫院這又不是什麼好玩兒的地方。”白白表示無奈,可景嵐從放學就一直跟着他,藉口說順路,但一雙眼睛總是寫滿了恐懼,走路的時候也是四處張望。
聽到白白的話,景嵐忽然回過神來,“啊……啊!沒事的白白哥,反正我順路。”
“那好吧。”白白聳了聳肩。
很快,白白和景嵐便站在了這家醫院的門前。
然而這家醫院的門面,真的不敢恭維。
門口原本的大理石地面已經滿是裂縫,幾根雜草從裂縫裡面倔強的生長出來。唯一的紅外線感應玻璃門上面也有幾道裂痕,而且還被人滑稽的用透明膠帶拼湊固定,實在是慘不忍睹。而不遠處的急診入口,更是被兩輛輪胎癟掉,油漆剝落,不知停放在那裡多久的廢棄救護車擋住。
看到這一幕,白白已經絕望了。
這特喵的還是醫院嗎?
不會鬧鬼吧!
然而景嵐已經開始緊張得咽口水了,“白白哥,這家醫院,我們真的……真的要進去嗎?”
白白麪色如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進醫院我怎麼要回飯錢?”說完,白白便大踏步的走進了門口。
在那一扇紅外線感應門“吱吱呀呀”一陣怪叫之後,白白終於算是進入了醫院的大廳。
可是這醫院偌大的大廳,前臺裡面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頭頂的花式吊燈有幾個燈泡已經完全碎掉,剩下的幾個還在苟延殘喘,似乎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搞得這裡面的光線忽明忽暗,就像是鬼故事裡面寫得鬧鬼醫院。
“呃……請問有人嗎?”白白硬着頭皮說了一句。
然而在接下來的十秒鐘時間裡,白白和景嵐就是兩尊石雕,呆呆的立在這裡,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那場面尷尬的,彷彿能夠看到一羣烏鴉從他們兩個的頭頂飛過,然後“啊啊啊”的叫着。
過了30秒之後,前臺旁邊一個藥品倉庫的門吱呀呀的打開,接着一位穿着髒兮兮的白大褂,面容消瘦,眼窩深陷,看上去就像是個吸毒已經到了不可自拔地步的毒癮患者的中年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個男人像殭屍一樣慢悠悠的走到了前臺,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副已經碎掉一片鏡片的金絲眼鏡,戴在了臉上。
“你們……要看病嗎?”這個男人說話慢吞吞的,好像多說一個字就會死一樣。
白白額頭一滴冷汗流下,尷尬笑了笑,“啊……那個……”
“如果要看病的話,換別家吧,我們醫院已經進入最後的藥品消耗階段,不接病患……”
前臺醫生了無生趣一般的說完了這句話,便轉身慢吞吞的要走回藥品倉庫去。
白白很是吃驚,沒想到這還真是一家快要倒閉的醫院。
“哎等一下大叔!”白白連忙叫住了醫生。
醫生停下腳步,依舊慢悠悠的轉過身,彷彿稍微用力一點,就會掉塊骨頭一樣,“還有事嗎?”
白白咧嘴尷尬一笑,“那個……我想問一下,你認識一個叫做札龍的學生嗎?”
醫生好像大腦的反射弧過長一樣,接受信息的速度慢的出奇,過了大概五秒鐘,纔回道,“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個人總是來醫院的……我想想……哦對了……咳咳咳……對不起啊,最近身體不好……”醫生說了沒兩句,就開始咳嗽起來。
此時的白白和景嵐滿臉黑線,並且在心中暗自發誓,以後絕對不會來這家醫院看病,恐怕醫生會比病人先死。
醫生咳了幾聲,繼續說,“這個叫札龍的孩子……他的母親記在我們的醫院裡……而且……他好像還……”
說着,醫生從自己寬大的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微型多功能計算器,手指靈活的在上面亂按一通,與剛纔慢吞吞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果然有錢能使磨推鬼啊!
“啊,他好像還欠醫藥費十一萬三千兩百六十五塊兩毛一,你們……是他的朋友嗎?”醫生慢吞吞的轉過頭,睜着那一雙眼窩深陷,死魚的雙眼。
“不是!我們不是他的朋友!!”一聽到那小子拖欠的鉅額醫藥費,白白和景嵐立刻異口同聲的做出了否定!
“好險,差一點就被莫名其妙的訛上了!”
“好可怕,札龍怎麼會欠這麼多的醫藥費啊……”
此時此刻,白白和景嵐的內心是崩潰的,腦袋裡面浮現出幾百個問號。
“既然你們不是他的朋友……那……咳咳……你們來幹嘛?”醫生問道。
白白定了定神,“我們……呃對了!那個傢伙去我們飯館兒吃了霸王餐!我們是來要錢的!”
“霸王餐?呵呵,你們是這個月第一百三十一家來要錢的了。恐怕沒希望嘍。”
“一百三十一家?我靠!有沒有搞錯啊!”
聽到醫生的話,白白嚇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難怪那個札龍臉皮厚得像城牆,撒謊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原來是個吃霸王餐的常客啊。估計以他的閱歷,已經可以評上“霸王餐吃法資深專家”了。
“不行!不管怎樣我都要討回飯錢,醫生大叔,剛剛您說札龍的母親在這家醫院是嗎?那我去告訴他的母親,問問他是怎麼教育兒子的!”白白氣急敗壞,眼看着自己的飯錢就要泡湯了,不得不放出必殺。
醫生眉毛微微挑動一下,“你們要向他的母親討錢嗎?”
“嗯!”白白十分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吧,跟我來。”醫生慢吞吞的轉身,帶着白白和景嵐經過零星坐着幾個患者家屬的走廊,向着札龍母親所在的病房走去。
一路上,白白髮現來這家醫院看病的人很少很少,而且幾乎都是一些衣服上都戴着補丁的貧苦市民。
不知道爲什麼,白白討錢的心居然有一點動搖了。
既然札龍的母親也在這家醫院裡,那是不是說明札龍的家境也是特別差呢?
差到吃不起飯,只能去蹭霸王餐?
但不管怎麼樣,吃霸王餐就是不對的,白白必須要讓札龍的母親知道!
經過了幾條破舊的走廊之後,白白和景嵐終於跟着而醫生來到了札龍母親的病房。
這間病房看上去很淒涼,房間裡只有三張病牀,而其中靠邊的兩張都是空的,只有中間的病牀上躺着一箇中年女人。而且這房間的幾處牆角還掛着蜘蛛網,桌子上也落滿了灰塵,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打掃過了。
然而,只有中間那張病牀和旁邊的一張躺椅是乾淨的,能夠看得出來,應該是經常有人會來坐坐。
醫生慢吞吞的走到了中間那一張病牀邊,輕輕撥開躺在上面那中年女人的眼皮,檢查了一下她的瞳孔,接着緩緩搖了搖頭。
看着病牀上如同睡着的女人,白白和景嵐都有些呆住了。
此時此刻,這間病房裡十分的安靜,除了窗邊牆壁上那換氣扇轉動的聲音,就只能聽到心電儀器“滴滴”跳動的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