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師徒二人相對而立,彼此之間保持着約莫十幾步的距離。
劍神梅半冬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就好像是在閒庭信步之餘正在眺望遠處的風景,說不出的輕鬆寫意。
林飛很清楚的戰鬥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老太太到底有多麼強大,自己的實力和她根本就不在一個量級上。
就算是師尊揹着一隻手的輕鬆姿態,但是在林飛的感知當中,師尊散發出來的那種由內而外的氣勢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威壓。
剛纔和燕師兄切磋之時,師尊梅半冬在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氣勢,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更加鋒銳也更加的危險。那種睥睨世間萬物的氣勢並非多麼雄壯,卻無比的狂野,就好像是一頭從遠古洪荒時代走出來的兇獸,正展露出可怕的爪牙把一切敵人撕扯成爲碎片。
只有擁有了真實視覺的林飛,才能在剛纔的那個瞬間發現梅半冬的真相,也就是血魔劍法的真諦:不是精妙,不是靈動,而是極其兇悍和無邊無際的狂野。
這是一種融入到血脈之中的氣勢,是最本源的真相,比一切劍芒、劍勢等等這些具體而微的東西都更加直接。
血魔劍法,血魔劍法,林飛終於明白了這門功法的精髓和最本質的東西。
雙手持劍微微下蹲,這根本就不是任何劍招的前置動作,反而更象是一頭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猛獸。在魔神玄功的驅動下,周身的血脈加速運行,將力量以最純粹最質樸的方式佈滿全身。
除了已經膨脹到了極限似乎馬上就要爆炸開來的力量之外,林飛分明感覺到一種比力量更原始的東西在體內奔流洶涌,那是野獸撕咬之時纔有的殺氣,最原始的殺氣。就好像林飛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餓紅了眼珠的猛獸,所有的本能全都轉化成爲尖銳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似乎已經感受到了林飛的殺氣,梅半冬的眼眸中閃過一抹亮色,同時也微微蹲下了身子,擺出一個很林飛完全相同的姿勢。
恍惚之間,這片寧靜的海灘似乎已經成爲緣故荒原上的角鬥場,兩隻兇悍的野獸正在發
出無聲的咆哮。
沒有什麼技巧,甚至沒有必要的鋪墊,只是一個簡單的躍起動作,隨後揮劍。
梅半冬的動作和林飛完全相同……
“轟!”
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就好像這根本不是劍法,而是一場劇烈的大爆炸。
爆炸的轟鳴聲中,兩股力量碰撞只是產生的衝擊波瞬間席捲,形成一股浩瀚洶涌的氣浪擴散開來。身後的海水和身前的砂石突然毫無徵兆的飛騰起來,彷彿起了一場瀰漫天地的大霧,遮蔽了人們的視線。
這是林飛凝聚了全部精神和意志的一擊,但師徒二人之間的實力終究相差太過於懸殊了。
當海水和沙土形成的“霧氣”漸漸落下之時,看到眼前的情形,人們無不目瞪口呆:梅半冬腳下的那塊礁石已經不翼而飛,她的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洶涌的海水正倒灌進來。
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劍神梅半冬手中的柺杖已經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小段兒。
能夠在一招之內就打斷梅半冬的柺杖,這個實力簡直駭人聽聞。
雖然柺杖已經斷了,但梅半冬依舊是那副輕鬆的神態。
一擊之後的林飛,則象是喝醉了酒一樣,連站都站不穩了,踉踉蹌蹌的前衝了兩步才一屁股跌坐在海水當中。
此時此刻的林飛好像害了一場大病還沒有痊癒的樣子,臉上透着病態的潮紅,呼吸急促目光散亂, 過了最少三個呼吸的時間才終於緩過神兒來。
兩手空空的林飛搖搖晃晃的站立起來,朝着梅半冬躬身爲禮:“師尊神技,弟子受教了。”
“劍法劍法,劍法劍法,看來你已經真的明白了,”梅半冬的目光中全都是欣慰的神采,用充滿鼓勵的眼神看着林飛:“雖說你的實力還是多有不足,卻已經領悟到了劍與法的真諦,只要多加磨礪,必能以武證道。假以時日,得我衣鉢真傳也不是沒有可能……”
“得到真傳”“衣鉢相承”這句話就是最高的褒獎。
神劍門弟子衆多,每一個弟子的實力都遠遠超過林飛,其中不乏天資聰慧根骨奇佳的武道天才,但梅半冬卻從
未說過這樣的話,今天卻對林飛說出來了,自然讓一衆的弟子心中駭然。
“呂才良,你入門最早,實力也頗爲不弱,尤其是你在飛劍上的造詣,隱然已是我神劍門衆弟子之首,卻始終未曾得我真傳,你可知道是爲了什麼?”
“弟子愚鈍,還望師尊指點。”
梅半冬環視衆弟子,目光中充滿了說不出的威嚴,大宗師的氣勢頓時蓬勃而出:“你們這些人當中,勝過林飛的很多,卻大多沒有得到我的真傳,並非是我藏私,而是你們還沒有領悟到劍法二字的真諦……去吧,去吧林飛的劍撿回來,或許你們能明白一些道理。”
林飛的劍?
林飛的劍早被梅半冬用柺杖打飛了,天知道落在什麼地方。
經過一番尋覓之後,神劍門衆弟子終於在海岸線之後找到了那柄星雲大劍。
星雲大劍已深深的插入到一方礁石當中,直沒入柄,只留下劍柄和尺餘長的劍身留在礁石之上,大半個劍身已完全插進礁石之內。
短短的劍柄就好像是一座豐碑,在潮溼的海風中閃耀着森森寒光。
看到這幅情形,衆弟子無比駭然。
神劍門的弟子大多實力卓然戰鬥力高超,尤其是那些飛昇而來的弟子,更是武力驚人,一劍斬碎岩石,其實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但林飛的星雲大劍,並非是直接把岩石砍的四分五裂,而是深深的插入到礁石之內,就好像是用鋒利的餐刀戳進一塊鬆軟的豆腐。
岩石上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裂痕,礁石也沒有崩裂,只是出現了一個整齊的大洞,就好像事先經過細緻的測量然後用鑿子鑿了一個大洞。
大劍脫手飛出之後,僅僅憑藉餘力就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林飛已經把力量凝聚到了何種程度,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的爆發力到底有多強。
或許這是林飛所能夠達到的極限,或許連林飛本人也無法再發出如此駭人聽聞的一擊,但這一切都足以說明林飛已經真正窺到了比劍術更深奧的東西:力量法則。
劍法,劍法,劍不過是載體,法纔是根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