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露魚白,飛落而下的瀑布發出萬馬奔騰的轟鳴,一團白色煙霧籠罩在平靜無波的潭面上,如夢幻般朦朧。
一縷青色炊煙,在東方魚白的襯托下,嫋嫋騰昇。燭火搖曳的小屋內,傳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一個急促卻無比堅定的聲音,從小屋內傳出。
“季…季老,接…接下來,該怎麼做?”
靜,死一般的寂靜,靜的連每一次呼吸,心臟每一次“咚咚”的跳動,以及汗水從臉頰滑落的墜落聲,都能清楚的聽到,這樣的靜,讓人心神不寧。
“閉上眼睛,調整好呼吸,仔細感受身體發生的變化。”
許久,季老略顯沉重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靜,但這種打破,好似用一根木棍在水中劃了一下,雖然水面出現了裂紋,卻很快又恢復原狀。
羽塵沒有說話,只是眨了眨眼睛,示意我知道了。因爲此時身體各個部位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早已讓羽塵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眨了眨眼睛,羽塵調整好呼吸,隨後那扇修長的眼睫毛,緩緩合攏,視野在羽塵眼前漸漸縮小,最終完全被黑暗吞噬。
“咚咚~咚咚~咚咚”
羽塵的世界,除了黑暗,便是在耳邊均勻跳動的心臟聲。長時間的疼痛,已經讓羽塵漸漸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羽塵眼前,突然出現一點如針尖般的金色光芒。
“嗡……嗡”
一陣輕微的顫鳴,在黑暗中響起,一輪火紅的太陽,從東方升起,太陽散發出金黃色柔和的光芒,把羽塵照的暖烘烘的。
與此同時,一輪妖豔的紅月,靜靜的懸掛在西方的天空之上,紅月灑下血紅色的月光,落在羽塵身上,給人一種慘淡的悽美。
日月同輝,給羽塵兩種不同的感受,太陽熱情似火,給人以激情與活力,月亮柔情似水,給人以溫柔與沉醉。太陽直接,讓人難以抗拒,月亮含蓄,令人回味無窮。
羽塵站在日月交匯處,親身感受着兩種不同的感覺,心中卻產生了一絲惆悵,這樣的感覺,是不是有些虛無縹緲,高高懸掛在天空中,似乎觸手可及,卻永遠無法靠近。
“嗡……嗡”
又是一陣顫鳴,羽塵腳下,浮現出一個太極八卦陣圖,八卦明暗交錯,不停發生着變化,陰陽魚相互環抱,勻速旋轉,最終化爲乾坤兩道,貫通南北。
“手握日月,腳踏乾坤,引四方之靈,九煉體魄。這便是《引靈篇》中講述的修煉法則。”季老的聲音再次在羽塵耳邊響起。
“手握日月,腳踏乾坤?!”
羽塵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陽與明月,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他看着線條分明的手掌,嚥了一口唾沫,腳下貫通南北的乾坤兩道,閃爍着明亮的光芒。
大自然經歷了無數次自然選擇,這個世界,才輪到人類登場,然而日月乾坤,卻亙古不變。對於這種超自然的存在,無論是古人還是現在,對它們都有一種敬畏。尊敬,畏懼。
如今,日月乾坤同時出現在羽塵面前,手握日月,腳踏乾坤,這種凌駕於日月乾坤之上的做法,羽塵不敢想象,人類連大自然都征服不了,更何況要征服超越大自然存在的日月乾坤。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敬畏失去一切。人類一次次想要征服大自然,但哪一次不是遭到了大自然更加冷酷無情的報復。
“我做不到,季老,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羽塵面對眼前的日月乾坤,遽然間跪倒在地,雙臂抱着頭,手掌將長髮抓的一片凌亂,一串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下,融入乾坤大道中,“季老,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羽塵跪倒在地上,像一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
“喀~喀~喀~”
一聲聲清脆的破裂聲,在這片空間中響起,一道肉眼可見的裂縫出現在羽塵面前,隨即裂縫如同蛛網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開來。
“嘭~”的一聲巨響,整個世界,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化爲一片片碎片,只剩下日月乾坤懸浮在天地四方。
一個虛幻的身影,散發着微弱的金色光芒,漂浮在羽塵上方,注視着跪倒在地上的羽塵,虛影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敬畏失去一切。真正的神,不是凌駕於衆生之上。而是隱匿於衆生之間。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神,是幫助衆生生活的更好的。心存敬畏,方能成神。”
“是誰在說話!”羽塵擡起頭,看着星光點點的黑暗世界,眼睛中目光閃爍。突然間,羽塵只覺一股熱流如靈蛇般在體內流動,每到一處,熱流便融化成無數條細小分流,鑽入身體的各個部分。
不多時,那股熱流便遍佈全身,與無數細小支流交匯成一張密密麻麻,四通八達的網絡。
“這是?”就在羽塵驚訝自己身體發生變化的時候,一股眩暈突然從大腦中傳來,羽塵只覺天旋地轉,遽然間昏厥過去。
東方的魚白漸漸明亮起來,不多時便渡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環,光環持續擴大,最終將整片雲朵染紅。一輪火紅的圓日,從東方冉冉升起,紅日放射出萬丈光芒,照亮了沉睡中的大地。
一縷金色的光芒,透過窗戶,射入小屋內,照在羽塵那張泛白的臉上。沉睡中的羽塵,一臉平靜,修長的眼睫毛在霞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或許是感覺到了光明,羽塵的眼睛動了動,最終在朝陽的照耀下徐徐展開。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動了一下,射出一道如釋重負的目光。
那種痛到麻木的感覺,羽塵再也不想嘗試了。
羽塵翻身起牀,伸了伸懶腰,吐出體內的濁氣,頓時感覺身體輕盈了許多,彷彿脫胎換骨,重獲新生。
羽塵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身體,下一刻,那張泛白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他的雙手下意識的握了起來,呼吸瞬間急促。
羽塵體內,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紅點下方,隱約浮現出一條條如毛細血管般的脈絡,一條條脈絡通過紅點連接成一個複雜的網絡,隱匿於羽塵體內,脈絡中,一縷如髮絲細小的氣流在脈絡中緩緩流動。
“Yes!我的經脈又恢復了,我又可以修煉了,”
意識依附在那縷氣流中,迅速的在體內循環了一圈,一副清晰的身體結構脈絡圖浮現在羽塵眼前,羽塵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一時興奮,羽塵隨口說了一句季老都沒有聽過的話。
“好小子,恢復的挺快的嘛!我還以爲你至少要昏迷四五天呢!”看着活蹦亂跳的羽塵,季老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不過,那雙充滿滄桑的眼睛,卻閃爍着不解的神色,“不過羽小子,你剛纔說了一句什麼鳥語,我怎麼聞所未聞?”
聽到季老的疑問,羽塵想起了不久前季老說的一句“你以爲你以爲的以爲就是你以爲的以爲”隨即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神色:“再給我整這些讓人絞盡腦汁才能聽懂的話,我就給你整那些讓你絞盡腦汁也聽不懂的話!嘿嘿嘿嘿!”
不過回想起那種慘絕人寰的修煉方式,羽塵依舊心有餘悸。羽塵走到牀前,套上已經洗好的白色衣衫,皺着眉頭,問道:“季老,不如我們換別的功法修煉吧,這種撕心裂肺的修煉方式,我真的拿不下啊!”
季老聽後,愣了一下,隨即笑的人仰馬翻:“羽小子,忘了告訴你,剛纔的那個姿勢並不是用來修煉的,而是增加疼痛的。”
“什麼,季老你又耍我。”聞聲,羽塵臉色一沉,眉頭微皺,一怒之下握起拳頭便向季老走去。
“羽小子別衝動,先聽我把話說完。”季老制止住羽塵,說道,“你體內的經脈被神雷打亂了,必須再次調整好,只有這樣才能修煉。羽小子拿到功法就什麼也不想便開始修煉,如果不是我及時制止,你小子還能在這給我掄拳頭,早不知道死哪裡去了。”
“但拉直並將經脈連接起來,所要承受的痛苦比撕心裂肺還痛疼痛百倍,我害怕你會承受不了拉經之痛,所以只能先讓你對疼痛麻木了,然後再引天地精能連接經脈。”
“我萬萬沒想到,羽小子,你竟然恩將仇報!”說話間,季老突然轉變了語氣,一時聲淚俱下,“我好心好意,費勁千辛萬苦爲你連接經脈,讓你能夠重新修煉,讓你重獲新生,你,你個白眼狼,醒後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要打我,還整了一句人不人,鬼不鬼的鳥語,你說我該有多冤啊!你個挨千刀的!”
羽塵站在一旁聽的膽戰心驚,雙手下意識的圍在了胸前,目光警惕的盯着面前的季老,心道:“我有那麼不堪嗎?就你這一副潑皮破落戶的樣子,倒貼我我都不要。再說了,我那個取向正常,別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當炮踩。”
季老抱怨了一會兒,眼中突然射出一道邪魅的目光,向羽塵使了一下眼色,神秘的說道:“羽小子,剛纔你說的那句鳥語到底是什麼意思,哪裡的話啊!告訴我,我再給你一卷功法。”
說着,季老晃了晃手中的卷軸。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聞聲,羽塵眼中精光大方,匆忙跑到季老身邊,貼着季老的耳朵,說道:“English!”
“嗯嗯??”季老看着羽塵,眼中的疑問更加重了,“什麼意思?”
羽塵可不管那麼多,伸手便抓向季老手中的卷軸。
就在羽塵即將得手之時,季老手腕一轉,卷軸消失不見,羽塵撲了個空。
“想要嗎?”季老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身體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話在羽塵耳邊迴盪,“想得美!”
“你大爺!又耍我。”望着空空的房間,羽塵揮了揮拳頭,氣憤的咬牙切齒。
“吱呀~”一聲,微掩的房門毫無徵兆的被推開,走進一個身着粉色碎花連衣裙的少女,正是楊靈。
“少爺,飯燒好了,該…”
楊靈拭掉額頭上的汗水,含笑說道,未說完,楊靈便驚叫了一聲,隨即轉過身來,用手捂着眼睛,說道,“少爺怎麼可以這樣?”
說話間,一抹羞紅快速攀上了楊靈的俏臉。
羽塵愣了一下,隨即尷尬的乾咳了一下,拾起剛剛因搶卷軸而掉了下來的白衫,剛想套在身上,卻看見了遍佈全身的紅色斑點。
目光瞟過門前背對着自己的楊靈,羽塵邪魅的笑了一下,將白衫搭在肩上,踮起腳尖來到楊靈身後,附在楊靈耳邊,說道,“我身上充滿了酒味,很難受,不如我們先洗個澡吧!”
“唰!”的一聲,盤聚在楊靈俏臉上的那抹羞紅迅速擴散,一直蔓延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