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彼岸伸出手,想要捉住什麼,可是,她發現自己彷彿被隔在了一道屏障之外,只可看,卻無法觸碰。
她看到,那名男子,帶着一身的重傷,把女子放到了一個山洞裡面,下了封印,隨後,一縷白煙出現了,隨即又消失了。
伴隨着白煙的消失,那具男子的肉體如同玻璃被打碎,恍然消失無痕。
猛地,夜彼岸醒了過來,看着自己向上伸着的手臂,神情恍惚,又是一道白光從大腦中閃過,與之前一樣,還是無法抓住白光中隱藏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洛晨風和言若拿着一堆東西進來。
言若看着自家老大愣愣地擡起,雙眼沒有聚焦嘴角抽了抽,“老大,你怎麼了?”
夜彼岸這才從剛剛的夢中清醒過來,把手放下,坐起了身,眨了眨眼,“沒什麼,你們打探到什麼有趣的事情沒。”
洛晨風放下手中的物品,把窗簾拉開,柔和的陽光照進了這間有點陰暗的宿舍。他伸了個懶腰,“還好,現在比較有趣的除了過段時間的新生試煉大會還是過段時間的新生試煉大會,沒點意思。還不如在皇宮呆着聽一下哪個貴妃和哪個貴人爭寵呢。”
夜彼岸從桌面上隨手拿起一樣食物,挑挑眉,“你不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麼?”
洛晨風撓了撓頭,“你這樣揭穿我真的好嗎?”
夜彼岸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別把頭皮屑弄得滿地都是,勞資正在吃飯。”
言若在旁邊瞬間就尷尬了起來,怎麼看到這兩個人的對話,他會嗅到一股名爲姦情的味道?
如果他這個想法被某個女的和某個男的聽到了,一定會不約而同地衝上去海揍一頓。
嗯,當然,這兩個人的戰爭,自然是洛晨風抱着自己的飯默默地頓牆角去了。
夜彼岸有點頹廢地靠着牆壁,看向窗外搖曳的樹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神情如此恍惚,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似乎是想觸碰些什麼,眼底有着掙扎,有着迷惑。
她在想,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就像窗外那搖曳的樹枝一般,被風所操縱着?
想來也可笑,就因爲那幾個真實得讓人心痛的夢?就因爲那些來得快去得也快讓人無法觸碰的白光?
殺神啊殺神,以前的你去了哪裡了呢?爲什麼,會因爲這些而讓自己的心搖擺了起來了呢?回來吧,像以前一樣,冷漠,無情,雙手沾滿鮮血,站在世界的頂端,俯瞰這個世界吧。
對,站在世界的頂端,俯瞰這個世界!
良久,她雙眸的迷惘皆已褪去,換來的,是如湖水一般平靜的冷意。
言若感受到了來自夜彼岸的冷意,有點驚訝,這種感覺很熟悉,從來到異界開始就沒有再接觸過這樣的夜彼岸了。
洛晨風挑挑眉,這個何忘川和之前有點不一樣啊。
夜彼岸垂下眼簾,收回自己的氣息,回到簾子之後。
她和洛晨風換了個位置,她現在是在最裡面的那張牀,也就是說,她只要拉上簾子,就是一個獨立的空間了。
看得出,夜彼岸現在不太想和別人接觸,言若和洛晨風默默地退出了房間,到了學院的後山。
“言兄,我感覺你和忘川兄都是有故事的人啊。”洛晨風猛地喝了一口酒,心裡暗道一句,好酒。
言若也仰頭把酒灌入自己的喉嚨,不了被嗆到了“咳咳……咳。洛兄,你不也一樣麼?說起來,你的故事應該比我們的要複雜吧?在你身上的擔子一定很重吧?”
洛晨風擡頭看了看那浮雲,輕嘆一口氣,又猛地灌了一口酒,“誰會沒有故事?誰一生下來沒有使命?誰的擔子會不沉重?即使那個人是廢材,她也一定會有一個讓她難以承擔的使命吧。”
言若沒有說什麼,使命麼……
是啊,誰會沒有使命?他想,他的使命,應該就是一輩子跟在夜彼岸的身邊,當一個劊子手,當來自冥府的勾魂使者,阿瑾呢?也是一樣吧,當一個劊子手,當另一位勾魂使者……
他不知道,他會陪夜彼岸到什麼時候,他只知道,自己要竭盡全力保她安全,讓她繼續書寫她的瀟灑人生,讓她安然無恙地行走在那條荊棘之路上。他想,阿瑾也是一樣的吧?隨即,他又搖搖頭了,阿瑾怎麼可能會和自己一樣呢?他的實力無論怎麼看,都在自己之上。自嘲地笑笑,其實,說是要護她周全,事實上,更多的時候,都是這個剛柔並和的老大護他周全罷了。
“風,你的使命是什麼。”語氣淡然,卻充滿着惆悵。
洛晨風低頭想了想,“一生追隨他們的腳步,爲他們維護所在乎的一切,大概就是這個吧。”他活了這麼多年了,似乎都是這麼過來的。
言若暗歎,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啊,“同道中人。”
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繼續喝酒,宣泄自己內心的無奈。
另一邊,夜彼岸沒有躺在牀上,只是靜靜地坐在窗前,拿着自制的羽毛筆,在紙上勾勒着一個人的輪廓。
她不知道自己畫的是誰,只知道,自己很想把這個人畫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在她瞳中倒映着。
莫名地,她會覺得這張畫中的人很是眼熟,一頭白髮,一襲黑色長袍,手持冷劍,雙瞳凜然,氣質渾天而成。
神差詭異之下,她在女子旁邊,寫下了夜神兩個字。
寫下之後,她看着自己的字跡,有點換不過來,自言自語道“奇怪,爲什麼,我會覺得她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太陽緩緩落下,一道綠光在她身旁閃現,便隨着綠光,一名男子出現了。
“何忘川麼?”男子輕道。
夜彼岸聽到這個聲音,猛地轉頭,暗道,這個人居然這麼強,她居然沒有察覺到他的出現。
他嘴角牽扯出了一抹笑容,“察覺不出我,很正常,何需驚訝?”
她皺了皺眉,爲什麼這個人能夠輕易地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他敲了一下夜彼岸的頭,“你的問題全部寫在自己的臉上了,誰都可以知道你在想什麼好嗎?”
她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誰準你敲我的頭的?還有,你是誰?”她好像見過這人,又好像沒有。
果然,紀玄森做出一個難過的表情,“你怎麼可以這樣?才幾天沒有見到人家,就把人家給忘了,這樣不好,真的!”
這句話弄得夜彼岸好一陣的無言以對,她看着他那淺綠色的雙眸,有點猶豫地開口,“紀玄森?”
那男子瞬間停止了他的表演大賽,“原來你還記得我,害得我白傷心了那麼久。”他收到了來自夜彼岸的冷意,打了個顫,清了清嗓子,“好了,這次過來,只是想和你說一句,不要糾結於模糊的東西,不屬於你的就不會屬於你,而屬於你的,哪怕失去了,終有一天會回來,無需執着。至於封印。”他故意說一半不說一半。
夜彼岸的瞳孔緊縮,他是怎麼發現自己的封印的!
“你的封印一般人是沒有辦法下的,能解開的也少之又少,不要依賴那個人幫你解開,對他而且損耗很大,對你的修煉也有一定的影響,等下一層到了解開的時候,你就靠自己,不然……後果……你自己問他吧。唉,大概是命吧……我先走了。期待下一次的相見。”
再次撕裂空間,離開了。
回到了那一座宮殿,看着那顆蛋,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我這樣,說一半,不說一半,對她來說到底是解惑還是讓她更加糾結?”
那顆蛋沒有任何反應,彷彿進入了沉睡。
這座宮殿的外圍,是建築羣,建築羣外面的護城河中黑水瀰漫,方圓百里內,更是無人問津。最爲諷刺的,這個地方是這片大陸的中心。
紀玄森倚在座位上,歪着腦袋,看着宮殿中,他早已看過千百次的裝飾橫樑,瞳中滿是沉重之色。
他用指腹細細摩挲着蛋殼的表面,“你,何時歸來……”
Ps.新鍵盤到手,阿烯甚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