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野魔煞的印象中,自己似乎到過穀神山。
至於在穀神山做了什麼,他卻不大記得。
墨離卻一口咬定他在穀神山殺了冷嶽、如風仙長、谷乘風等人。
鉅野魔煞認真體察墨離的心神,覺得他心神寧靜,沒有一點說謊的跡象。而這更讓鉅野沉不住氣。
“小子,你敢再說一句。”鉅野怒吼道,兩顆眼珠已經變成兩團熾焰,那身體的黑煙已經變成濃濃重霧,氤氳鼓盪着,而那黑煙的中心卻似乎有一條紅紅的火焰。
墨離看到鉅野這一副震怒的樣子,心裡也不禁暗暗擔心。
不過他覺得鉅野越是震怒,就越說明自己說中了他的痛處。看來,他的記憶中也有一些空白。這些空白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並不知道。起碼,從鉅野現在的表現來看,他似乎已經相信墨離所說的話,開始懷疑自己殺了徒弟冷嶽。
墨離一邊防備着鉅野魔煞忽然發起攻擊,一邊勸道:“鉅野先生,我看你自己似乎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並不清楚。你開始曾經說自己打通了仙魔阻隔,求得了大道。可是,你的記憶中顯然有些空白是你不知道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魔君可以操縱你的元神,讓你不知不覺地作他的傀儡。”
墨離擔心鉅野會忽然暴起發起偷襲,可是,鉅野竟靜靜地聽着,不發一語。而那充塞全身的殺氣竟然也稍稍降低了一點。
的確,墨離的話正說中了鉅野的痛處。鉅野的元神與巫魔邪靈融匯後,又先後得到天誅魔尊和魔君的幫助,最終煉成了新一代超級魔頭。融匯了仙、巫、魔三方優勢的鉅野魔煞,實力強橫無匹,智慧更是超羣。
可是,在征服大陸的征途中,魔君卻幾乎沒讓鉅野魔煞出過手。
魔君總是說鉅野魔煞的身子還沒有煉到最佳程度,如果放下修行出去征戰於他今後的成就大有影響。魔君是要留他以後做大事的,絕不能讓他的修行大事受到耽擱。
何況,魔域對陣人類的戰爭中,魔域一方本已佔盡優勢,根本用不着鉅野魔煞親自出手。
開始,鉅野魔煞相信了魔尊的話,以爲他真要留自己以後做大事。
可是,將近三年過去,除了無盡的修行之外,基本沒讓自己做過什麼事。既然什麼事都不做,修行的神通再高又有什麼用?
鉅野主動請纓數次,魔君均是婉轉謝絕。
後來,鉅野終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雖然他對魔君表面上服服帖帖,心底卻對魔君暗暗懷了一絲警惕之心。不過,他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他也曾經懷疑過魔君幫助自己修煉身體,一定有所企圖。甚至會在自己體內種下什麼神通,好控制自己的心神。不過,他仔細搜尋體內,並沒有任何異樣。
這就奇怪了。
既然魔君沒有在自己體內動手腳,爲何又屢次阻止自己出馬與人仙一方作戰?
難道真是爲了自己的修行前途考慮?
直覺告訴他,魔君應該沒有這麼好。
墨離一口咬定親眼看見鉅野殺了冷嶽,讓鉅野多疑的心立馬又開動起來。他怒氣大發,想嚇住墨離。不過,墨離並不驚慌,依然一口咬定鉅野殺了徒弟冷嶽。
鉅野雖然不忍相信這個消息,可是,卻不由得不相信。
本來,冷嶽是在穀神山中蒼黎國抵抗勢力最後的據點中,如今,這已據點早已被蕩平,冷嶽卻已不見下落。也沒見到屍首。
而墨離說是他把冷嶽吞下了肚。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屍骨無存的懸疑就揭曉了。
“難道,難道我真把徒弟殺了?”鉅野爲仙人之時,對徒弟冷嶽寄望甚高。鉅野是長生界實力最高的仙人。而後起之秀中,冷嶽當仁不讓地成爲最出色的代表。而且,冷嶽風流倜儻,風姿卓越,很有鉅野年輕時的風範。
修道之士,徒弟固然希望得到良師的指引,而良師也希望得到高徒繼承衣鉢。
冷嶽一向是鉅野的驕傲。
鉅野渡劫之前,曾經對冷嶽開玩笑說:“即使我渡劫失敗,應該也沒什麼遺憾了。我的本事都已傳授給你,只要你認真修行,不難達到我的境界。”
後來,鉅野渡劫失敗,元神與巫魔邪靈融匯成鉅野魔煞。但他對徒弟冷嶽的感情卻絲毫未減。蒼黎國抵抗勢力之所以能最後在穀神山中苟延殘喘那麼久,其實得益於鉅野不少。如不是他執意對魔君要勸降冷嶽,恐怕魔域大軍早已洶涌而上。
鉅野雖然極力隱藏自己的想法,墨離卻也已有所察覺。
“鉅野先生,我知道你絕不忍心殺害自己的徒弟。可是,你也知道,你徒弟是站在人類一方。你徒弟既然是魔君的眼中釘,派你去除去他自是最佳的選擇。你殺了自己的徒弟,從此必定被仙道所不恥,即使以後想回歸仙道也難以立足,那麼只有乖乖地爲魔君做牛做馬。如果我是魔君,多半也要這麼做。”
墨離一番推測,其實處處打中鉅野的心。不過,以鉅野如此驕橫的樣子,絕不會表現出來。
“住口。小子,本座再問你一句話,是降還是不降?”鉅野魔煞的滿腔怒氣再度發作。其實,他已經相信了墨離的話,只是爲了面子死撐着不肯承認。
鉅野、冷嶽師徒感情非同一般,在長生界仙人中,長一輩鉅野實力遙遙領先,後起之秀中冷嶽獨樹一幟。
可是,就是自己引以爲驕傲的徒弟,竟然被自己殺了?
鉅野的心其實在流血。
可是,這血卻只能向心裡流,卻不能向外流,不能讓外人看到。
霎時間,被魔君耍弄的感覺、失去徒弟的痛楚、被墨離取笑的憤怒……全都一起涌上心頭。鉅野魔煞只感到一股無名火在體內燃燒着,而且越燃越旺,終於再也忍受不住,衝墨離怒吼道:“小子,來來來,你既然找死,本座今日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