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下元大祭”是道士們的叫法,實際上它有一個非常正式的名稱:“中國傳統武術錦標賽”。
蕭遠悠也是入了場坐在貴賓席上才知道,這次分兩個場地,一個位於十堰市體育中心,那邊最外圍的門票錢一個周前就已經炒到了1200一張。而蕭遠悠所在的碧水瓊臺屬於第二場地,有票無價,因爲主辦方只允許道家中人和地方武術團體參加,其名次,也只會在國內武林中受到關注,是一場完全封閉式的中華武林盛事。
片刻後,蕭遠悠換上了道袍禮冠,貼上八字鬍,如果是初次見面,乍一眼看上去他的確是一丰神俊朗的成熟男性。
進了貴賓席,這片都是劃給靈寶道的地方,白羽珊僵硬地坐在那裡,一看到蕭遠悠,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小高——呃,掌教?哦——真人?還是……師父!對,師父!快來坐下。”
“這白癡……”蕭遠悠擦了把汗:“我坐這裡就行。”
“不不不,”蠢白連汗都顧不得擦:“你還是坐這裡吧。”
蕭遠悠尷尬地笑了笑,因爲蠢白左邊是風石,右邊是江蓮,她坐在中間相當不妙。也是考慮到她可能扛不住壓力出什麼亂子,蕭遠悠過去準她讓了座:“這裡有我,你去別處吧。”
蠢白從善如流,因爲這個地方算是視野開闊,卻很難清楚拍攝中間的主場。再夾在這兩人之間,別說什麼直播解說了,後背癢癢都不敢撓一下。
風石和江蓮兩邊的弟子,似乎也分成了兩列,一派在左邊,一派在右邊,看得出這個貴賓席裡氣氛不是很和睦,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一場火併。
而蕭遠悠,則是眼下這楚漢之爭中的一片孤島,他可以幫任何人,也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蠢白走後,蕭遠悠更自在了,一改先前的氣氛,主動搭話道:“風溼師兄,不知道宗派的幾位長老坐在哪的?我要不要去拜訪一下。”
“你們沒必要直接見師父他們。”風石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他們都在北方陪太師父,你們這些弟子輕易見不到。這次有什麼問題直接找我就行了,我會代爲轉達。不用看別人臉色。”
他那最後一句極其露骨,江蓮那邊的弟子頓時露出一種不屑一顧的神情。
“哦,原來如此。”蕭遠悠還掃了一眼江蓮,想看看她有什麼表示沒有。
而江蓮只是繼續看着賽場上,沉着如故。
“真是沉得住氣。”蕭遠悠心說一句,便也把視線放回場上——
瓊臺目前還很空曠,普通觀衆的坐席是東南西三個方向,全都是道家道士或武家門派,正北邊是評委和貴賓席,只有參賽的大門派有這特殊位置。
蕭遠悠事前找人諮詢過,評委五個人中有一個政府官員,再來是中華武術協會主席陳一德,嵩山的七十歲老和尚釋詠清,武當山副掌門丁德宇,還有一個最年輕的,全真教俗家弟子歐陽偉。
參賽的隊伍方面,這裡有大概五十幾支,不少了,因爲身穿白衣繫着五顏六色腰帶的那種人統統都打發去了體育館會場,要到這個瓊臺會場裡來,必須是在中國武術協會註冊並得到認證的門派,大多都是些傳統武俠小說中耳熟能詳的門派——的各種支流。數量幾乎佔參賽隊伍的大半。
至於爲什麼會有這麼多支流,主要是因爲“高手”這類稀有種,雖然出自門派,但一個門派容不下太多高手。畢竟太擠,有本事的不如自己開宗立派,分宗如是而來。這次的武當山,什麼真元三豐派、南溪派、真武派、玄陽派等等……全都屬於武當派支流。
表演賽的內容,雖然聽上去是說表演,但它對北派修身的金丹道家來說十分重要。這是每個門派展現自己一年來,在功法、招式、武術上的創新和境界的舞臺。
比如現在上場的真元三豐派道長,中年模樣,打出一套外功硬功型的太極,每打一拳,都要定當調息一次,看似毫無亮點,但在現場多是築基期修士的眼中,他每一次出拳就用盡了一息內的所有炁量,在調息中又能展現出每一息的調息運功之法,引得全場全神貫注。
蕭遠悠道:“敢問風師(溼)兄,這個所謂演武,如果有門派和我們一樣是演練武術招式,那該如何展示?”
風石不耐煩道:“別人的事,你擔心幹什麼?”
“瞭解一下。”
風石更不耐煩:“對練。”
所謂對練——
這玩意很多人直斥其非,將其貶低爲花架子、打套路,沒有實際殺傷力。然而實際上,要把對練套路練得沒有殺傷力,纔是最難的。
這種現場對練沒有ng,沒有導演跟你說再來一遍。由於一遍就過,不僅打得快,還得打得眼花繚亂而不出失誤,這很難。試想,雖然有過練習,但那些足以列入管制刀具的傢伙以肉眼難測的加速度落在你的喉嚨旁邊,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所以對一般的武術運動員來說,對練比單練要難很多,一不留神就是血濺校場。
而煉氣小成的修士們,其反應力和速度都在普通人的三到五倍之間,其對練招式相當精彩亮眼,境界跟不上的修士就只能看見一片拳鋒腳影。
所以現場敢上場的隊伍,基本上就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其招式內容以遞招方式再現,無一不是擁有極大殺傷力的精巧武功。
唯一讓蕭遠悠意外的是“東武當派”。
沒想到那老爺子真的不是神經病,他就一個人,拿着把槍,到場上慢悠悠舞了套大槍。本來大家以爲他一個人敢上場應該功夫不賴,但後面發現真的毫無看點,觀衆中不少人表示自己也會這套槍。但那期間評委席上氣氛肅然,蕭遠悠沒明白怎麼回事。
後面又是幾個沒看頭的對練,蕭遠悠乾脆離了席來到了準備上場的六如寮衆人這裡,“你們覺得怎麼樣?”
瀰瀰:“好緊張。”
蕭遠悠摸着她的後腦勺:“你都學會緊張了,看來咱們此行就算已經有收穫了。”
“是、是嗎?”瀰瀰感覺這不是什麼好話,縮着脖子。
“師弟,你要我置辦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ok,把東西拿來,容掌教葛格給你們加點紅buff。”蕭遠悠取了毛筆,蘸上紅墨水在每一塊石板正反面畫上了一個螺旋紋。
“那麼你們也準備一下上場了。”蕭遠悠臨走前,想起來應該對幾個人說幾句話鼓舞一下。
在團隊面臨挑戰時,說一些令人熱血沸騰的話是很有效果的,比如:苟富貴勿相忘、此戰必克榮華來見、這仗打完就準你回老家結婚……
這些話或許有人覺得沒用,但實際上人在面臨挑戰的時期,腦袋裡經常是一片空白,這時候激勵一下士氣,不是真爲了讓他們拼命,而是將一種勝利的想法催眠、植入他們的思想裡。
就像是一頭小轎車一樣的巨牛正對你紅着眼睛蹬蹄子,千鈞一髮之際,這時候有人說一句:那紙殼子做的逼不逼真?估計你就信了……
又如朱棣造反時,軍師姚廣孝對他所做的最大貢獻,就是一天到晚不間斷的在他耳邊:加油造反、前途無量。結果一不小心,單車變摩托,這也是很難說的。
蕭遠悠醞釀了一陣,然後把幾個人叫來,一臉嚴肅的說:“兄弟們——”蕭遠悠深吸一口,語氣嚴重:“裝逼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