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殷無流看到那空間表面,顯現出來的諸多符文的時候,殷無流先是表現的異常震驚,甚至可以是用震撼來形容。
如果表面上沒有如波浪般的翻卷,不僅是殷無流,恐怕任何人都無法看出,其中蘊藏的符文奧秘。
而就在那種震撼悄然過去後不久,殷無流的情緒立刻又出現了更加劇烈的波動。那是一種懊悔和憤怒,這種懊悔和憤怒不是對其他人,而是對他自己的。
以他的見識和閱歷,此刻已經看出來,那空間表面上顯現出來的,全部都是遠古符文。最重要的是這些遠古符文,超過九成都是月宗所不曾擁有的。
這九成中的每一個符文,其價值都是難以估量的,若是他能夠將一個符文完整的記憶,並且帶回到宗門當中,不僅會讓月宗的實力有所提升,自己在獲得巨大好處的同時,身份地位也必將會有所提升。
可現在的關鍵問題是,自己在符文陣法一道上,也只能夠算是略懂皮毛初窺門徑而已。
雖然達到如今的修爲,也算是對規則有了一定的領悟,從而獲得自己的精神領域。可是規則的領悟,更像是一種心中瞭然,而非是符文陣法那樣,將所掌握的規則具現化,甚至是直接創造出來。
這二者間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如果稍微狹隘一點來形容,前者可以說是一種“意會”,而後者可以將其視爲“言傳”。前者主內,而後者卻需要內外兼備。
之所以將這種難形容方式稱爲“狹隘”,是因爲“意會”本身並不影響自身領悟,甚至是自然而然的運用,只是他們的這種運用,無法將其直接轉化爲知識。
而掌握知識的人,有的時候因修爲的侷限,無法將之直接轉化爲自己的力量和手段。這個時候就需要憑藉符文陣法,來將自己所掌握的知識,以另一種方式釋放。
兩者看似目的一致,卻有着本質上的差異,前者幾乎是每一名高階武者,所必須要經歷之路,因爲高層次的修行,便是針對規則的。
至於後者只有一少部分人選擇,因爲那是受到自身天賦,時間、精力和資源等諸多因素影響,這些人便是符文陣法師。
本來符文陣法師,應該是武者當中,在修行上有着得天獨厚條件的一羣人。因爲當他們邁入凝念期後,不論是精神領域的領悟,又或者是對於規則的操控運用,都遠遠在普通武者之上。這一點光是從幻空身上,就能夠看出一二來。
可是符文陣法師在達到凝念期前,卻是一個十分艱難的成長過程,因爲將許多精力、時間和資源,向符文陣法方面傾斜,則必然導致自身修行提升的放緩。
特別是符文陣法師的提升,需要的是日積月累,時間之長遠遠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所以有些符文陣法師,即便是耗光了生命,也只不過達到育氣期或納氣期層次。
凡是有一利便自然會有一弊,殷無流自知天賦普通,在符文陣法一道上,便沒有花費太多的精力和時間,只勉強達到了略通皮毛的層次而已。
而他心中懊悔和不甘的地方,恰恰就在於自己當初沒有多花費精力和時間,去研究符文陣法。
如今面對着空間壁障表面的變化,殷無流心中那份焦急,根本就不是語言可以形容的。
他想要努力的去記憶,所見到的每一顆符文,可現在的問題是,他想要看清楚一個都困難無比。
眼前的空間壁障是在不斷蠕動之中,那些一個個複雜的符文,密密麻麻好像組成海浪的一滴滴水。海浪在不斷的翻涌,表面上的水也在一刻不停的變化和移動着。
比如殷無流剛剛盯住一顆遠古符文,對方卻是在翻翻滾滾中,直接沉了下去,被淹沒在符文的海洋當中。
又比如他盯住的一顆遠古符文,只是在轉瞬之間,那符文便改變了原本的形態。更準確一些來說,遠古符文本身就相當於一道陣法,所以它會不斷的運轉着。
只有在符文陣法一道上,水平達到了某個層次後,才能夠擁有看清楚遠古符文的能力。只是符文也有高低不同的層次,中階以上的陣法師,只能夠看清一些簡單的遠古符文,高階陣法師能夠看清楚的數量大大增加。
即便是現在的左風,又有寧霄留在納晶當中的那部分典籍,他也還是會有一部分十分深奧的遠古符文,他無法看的清楚,更不要說記憶下來。
至於殷無流的水平,即便是出現在眼前的空間壁障上,完全就是一片遠古符文的海洋,可他就連其中那部分最簡單的,也都根本看不清楚,更逞論要將其記憶在腦海當中了。
在殷無流心中懊惱,同時又不甘心的不斷一邊觀察一邊記憶着。那樣子就像是一個人,正在用一隻竹籃子,在河邊拼命的裝水,不論他如何的努力,最後籃子中依舊空空如也。
如果左風身在此處,那將會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種反應。雖然對於遠古符文,左風掌握的也並不算太多,可是面對眼前這片遠古符文組成的“海洋”,左風隨便從其中“撈”一把,都必然會有不小的收穫。
可惜殷無流所擁有的“視線”,使得左風投鼠忌器,根本就不敢輕易靠近對方“視線”所在的位置。
最終就成了現在這樣的結果,一個寶藏擺在那裡,能夠接觸到的人得不到,而能夠得到的人,卻根本接觸不到。
由此可以看出,在場的這些人都沒有這份機緣,最終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重要的寶藏慢慢的溜走。
再沒有人能夠理解,此時殷無流的心情,而他就在那裡默默的生着悶氣,心中的怒火無處發泄,只能咬着牙嚥到肚子裡。
那空間的變化,也並不會受到殷無流的影響,其變化彷彿進入了某種狀態,此刻已經基本不會受到外界的影響而停止。
當然,如果說完全不會受到外界的影響,這其實也是不恰當的。如果這個時候,停止向那裂縫繼續獻祭武者,可能還真的會影響裂縫內的空間變化。
可惜現在唯一想要讓空間停止變化,結束眼前一切的人,就只有殷無流而已。可他偏偏是那個,無法與其他人進行交流的傢伙。
周圍鬼魈閣和傀靈門的武者們,他們完全不知道裂縫當中,到底發生着怎樣的變化。他們一個個只顧着盯住,那處不斷的蠕動着,一點點擴大的裂縫,腦還中不斷的在期盼着,裂縫最終變成他們需要的通道。
那怕他們明明看得出來,那灰黑色的能量,吞噬的能力已經達到一種極限,可是他們向內投入武者的速度,卻絲毫都沒有放緩,反而還在稍微加快速度。
也就過去了不到兩息的時間,空間的變化就開始向外傳遞開去。如果真的是空間崩塌,絕不應該用這麼長的時間,所以這也能夠說明,那變化的空間,絕非是一般的崩塌。
只見緊挨着最初有所變化的空間,有兩處空間的壁障,早就已經佈滿了裂痕,只是到了這一刻,那壁障的表面上,纔開始逐漸變得柔軟。
其實這種改變的方式,殷無流已經並不會感到奇怪,他甚至還會覺得理所當然。
另外兩處壁障在變得柔軟後,也同樣開始蠕動起來,“視線”全力拉近以後,同樣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全部都是遠古符文。
相比於第一次的震撼,之後的不甘、懊悔和憤怒不同,現在的殷無流反而顯得有些麻木。或者也可以說,他自己本來就有心理準備,會出現眼前這樣的變化。
在殷無流麻木的看着,那些對於左風,乃至於幻空都珍貴無比的遠古符文,不斷的翻涌蠕動着時,一絲並不算太過特別,可是殷無流卻第一時間就發現的變化,出現了。
那恰恰是因爲,殷無流根本就看不懂,也無法記憶其中任何一顆遠古符文,因此他所關注的焦點,也與一般的符文陣法師不同,他在關注着那些符文,在蠕動之中的整體變化。
其實從表面開始出現變化以後,壁障整體上,就處於一種緩慢收縮的狀態,只是因爲收縮的不規則,所以殷無流之前也只是注意到那種起起伏伏的外形。
可是從剛剛開始,那壁障表面上,那種起伏不定的變化中,有着幾處非常明顯的凹陷位置。
這種凹陷本身極爲特殊,在無數起起伏伏狀態中,同時出現的凹陷,分佈的還非常均勻,那便很容易引起注意了。
殷無流心中吃驚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不解,他搞不清楚爲什麼會出現眼前這種變化。
也就在他心中充滿不解之際,那無數的凹陷位置,猛然間開始向外凸起,一根根好似破土而出的竹筍般。
只不過凸起的位置並沒有尖兒,那些凸起衝出來以後,便猛的像一朵花苞般,突然間向着外面張開來。
那些凸起的變化,最初也只是一個個點,可是隨着其不斷的展開並擴大,其影響的範圍和區域,也在迅速的擴大着。
當殷無流震驚之餘,努力平復情緒的時候,整個空間壁障表面,竟然已經有七八層,已經重新被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