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目光如矩的穆思遠,蘇曉曉毫不退縮。在這個擁有高壓氣場的男子面前,她唯一要擔心的是,不要讓自己的恨意流露出來。還好,這些年的訓練,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喜怒哀樂放在臉上的小女生了。
“南宮小姐,失禮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新董事而已。”沒有在她的表情中看出問題的穆思遠轉了話風,扯了一下嘴角。
“放心,既然我已經成爲了嘉德集團的新董事,自然希望集團的業務蒸蒸日上。這樣,年底分紅纔會優渥。”蘇曉曉也笑了一下,“明天的董事會,還請多多關照。”
在回國前,南宮夙玉爲了便於蘇曉曉進入穆家行事,把她在集團內的股份都轉到了蘇曉曉的名下並讓出了董事一職,所以蘇曉曉不僅成爲了大股東,還自然地升至了董事。
明天,作爲董事會的新成員,蘇曉曉將出席臨時股東大會,與大股東和其它成員見面。
“南宮夫人真心疼你啊。”穆思遠悠悠說。
蘇曉曉坦然地點頭,“是的,義母真心把我當成了女兒。對了,穆總裁,你和梓悅的婚事,有定下計劃了嗎?”
穆思遠眉頭一皺,“怎麼,南宮小姐這麼關心我?”
“那當然,總裁的結婚對象對公司的運營有着不小的影響啊。”蘇曉曉從容地回答,彷彿就是一個爲公司利益着想的股東。其實,她是故意的。今天早上,她就看到了網上很多關於南宮梓悅和那件婚紗的消息。穆思遠,還會選擇南宮梓悅嗎?
“私事與公事,不能混爲一談啊。”穆思遠不緊不慢地說,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彷彿談的不是他的事一樣。
果然薄情。蘇曉曉從他不願多談的態度中,看出了這樁聯姻的黯淡前景。不過,這一切並不意味着聯姻就結束了。以穆家的行事風格,可能是想等輿論冷下去後,再做打算。
那麼,自己就戳戳他的心吧。蘇曉曉笑笑,“那也是。看來是我想得太多了。只是沒有想到一向人前乖巧,甜美的梓悅竟然也有那樣的青春期。”
“那麼,南宮小姐有嗎?”穆思遠的反擊很快。
“你說呢?”蘇曉曉避重就輕地反問。
穆思遠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曉曉,“我想沒有。”
蘇曉曉又笑了一下。
“南宮小姐,想來年少時,生活得不易。不然,不會性格清冷。”穆思遠語帶暗諷地說。
“苦難是一種財富,可以讓人迅速成長,學會識人的本領啊。”蘇曉曉的臉上沒有一點惱意,反而云淡風清地感慨。
穆思遠盯着蘇曉曉,似乎在思考。
“穆總裁,明天見了。我的朋友在喊我。”蘇曉曉婉轉地告辭。
穆思遠轉頭,看到了站在身後的冷兒。他側過身,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蘇曉曉點點頭,優雅地從他身邊走過去。她在他的面前,就是要造成模糊的印象,讓他懷疑自己的身份,又不讓他抓到把柄。自己的失蹤,遠遠好與死亡,就是要吊着他。
“穆大少
,怎麼來了?”冷兒陪她走了一段路後,問道。
蘇曉曉目視前方,“剛纔跟在我們後面的遊艇,就是他的。”
“他還在懷疑你?”
“那是,作爲國安局的潛伏者,他的疑心本來就重。再說了,當年飛機失事,我只是失蹤,沒有找到屍體啊。”蘇曉曉的脣邊,浮起一抹譏笑。
“他會對你不利嗎?”冷兒知道穆思遠的實力,略有一點擔心。這兩年的相處,性格清冷的她與蘇曉曉之間,有了一種默契。
蘇曉曉搖搖頭,“暫時不會。他是一個謹慎的人。”
“接下來,我們去哪裡?”話已至此,冷兒得到了想知道的事,就不再多問了。
蘇曉曉想了一下,“紫玉山莊。”
“好。”冷兒爽快地答應下來。
當車子行駛在“紫玉山莊”的小區柏油路上,蘇曉曉看着車窗外熟悉的景色,心底的柔軟慢慢地浮了上來。
兩年了,蘇曉曉只能在哥哥寧逸凡的生活之外,默默地關注。
蘇曉曉知道,自己的“失事”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在家族的葬禮上,當他替自己準備的空棺落葬時,他暈了過去。
哥哥是一個心性堅強的人,一定是悲傷到極點了,纔會失控的。
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慢慢站了起來。但是,他眼中的憂傷再也掩蓋不去。近兩年的作品中,他扮演的角色都是憂鬱的,就是在銀幕上,都很少看到他的笑。
而他的私人生活就像一個清教徒,每個週末會去教堂。
蘇曉曉很心疼,但是又無能爲力。因爲,她要爲他的安全考慮,不想再把他牽扯到危險中來。
今天是週日,她知道他一定又去教堂了。只有這樣,她才能偷偷地進入他的家,近距離地看一下他的生活。
車子停在了寧逸凡的家門口,蘇曉曉在車上啓動了干擾器,把事先準備好的畫面植入了門口的攝像頭中,以免引起保安的關注。她獨自下了車。冷兒說好在兩條街外等她,然後就把車開走了。
雖然時光已經過了兩年,但是眼前的一切,卻仍然保持着原樣。蘇曉曉蹲了下來,摸了一下門前左側的花叢,驚喜地發現那個小盒子還在。她取出來一看,發現盒子裡的一把鑰匙,不禁鼻子一酸。
這是當初自己替哥哥做家政時,兩人約好的藏鑰匙的地方。
哥哥是不是一直相信,總有一天,自己還會回來?她輕嘆一聲,關上盒子,又放回了原處,心中一片酸楚。
她輕輕地推開了花園門,進入了自己曾經的家。她謹慎地把門帶上。
漫步在日式禪意的花園裡,她的呼吸都變得平靜多了。這些年,她時刻在謀劃着如何對付穆家和南宮鴻海一幫人,很久沒有心平氣和了。
走到門口,她從口袋中取出兩根細鋼絲,插進鎖眼,撥動兩下,門就開了。
屋內,竟然也是與兩年前一模一樣。
她關上門,脫下鞋子,拎在手裡,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內。
空氣中隱隱地還有哥哥的氣息。她狠狠地嗅着,眼淚一不小心流了下來。
她扶住牆,用手背擦去眼淚,深呼吸兩下,平復了一下激盪的心情。然後,她慢慢地上樓,進了哥哥的房間。
她一眼就看到了書桌上的相框。照片上的自己,笑得沒心沒肺,那麼的燦爛。她走過去,拿起了相框,發現銀質的相框邊緣格外地亮,想來是哥哥時常摩挲。
正當她惆悵時,手機發出了震動。她拿出來一看,“寧逸凡回來了。”
啊,怎麼這麼巧?她趕緊放下相框,走到窗邊,把身子藏在窗簾後,偷偷探頭看了一下。
果然,寧逸凡和經紀人傑哥,正走進花園。
不能被他們看到啊?她馬上離開寧逸凡的房間,輕巧地躥到自己曾住過的房裡。房間裡的擺設與自己出嫁時一模一樣。她看得又是一陣心酸。
不一會兒,就可以聽到模糊的交談聲,好像傑哥離開了。腳步聲傳了上來。
她的心提了起來,因爲腳步聲到了二樓後,竟然向着自己藏匿的房間走了過來。她心裡一驚,馬上躥入洗手間,心臟緊張地跳動着。此時,她很慶幸自己沒有用香水,不然一定會被發現的。
門開了,腳步聲很清晰。
因爲曾經那麼地留意過寧逸凡的點滴細節,她聽得出來,他的腳步聲,發生了變化,變得沉重多了,可見他的心情的鬱結。
“曉曉,我回來了。”以往清朗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
她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會出聲答應。哥哥一直是長情的人,這兩年,他是不是一直這樣悼念着自己呢?
聽着腳步聲,她可以想象出他在房間裡慢慢踱步的樣子。她的喉嚨裡像被塞上了棉團,難受極了。
長長的一聲嘆息後,他應該是離開了。關門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些年,哥哥過得很寂寞吧。她靠着門,閉上了眼,費力平息心中的情緒起伏。
過了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
她清楚自己的洗手間外牆,有落水管,以現在的身手,從那裡下去,不成問題。
在離開之間,她打開了洗手間的門,留戀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她看到書桌上放着兩束淡藍色的花,心一動,不由得踮腳走過去。
一束是新鮮的,另一束則有一點萎頓了。她猜,哥哥每天都會帶花回來。難怪,房間裡有淡淡的香氣。
那是迷迭香,淡藍色的小花瓣,如同小水滴一樣,散發着清心寧神的淡香。她以前經常淬取迷迭香油,替哥哥做過寧神的香囊。
她還知道,這種花代表的是思念。
自己欠哥哥的太多了,明明活着,卻還讓他受着懷念之苦啊。這一切,都是拜穆思遠所賜。她想起了當初也是在這個房間裡,哥哥曾經想阻止自己嫁給穆思遠,可是,自己呢?
她不由得神傷起來,摸着花瓣,皺起了眉頭。
這時,門突然開了。
“曉曉,是你?”又驚又喜的寧逸凡,站在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