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蘇曉曉的聲音如同古井,平淡無波。
“是金先生,他已在會客廳等待多時了。”傭人恭敬地回覆。
金子期?他想幹什麼?想向自己道歉他的袖手旁觀嗎?真的沒必要。枕邊人都欺自己,害自己,他不過是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自己又能要求什麼呢?
蘇曉曉本不想與他見面,但是想到南宮夙玉說過他會幫自己。爲了以後的相助,她皺了一下眉,還是說,“好。我這就去。”
冷兒自行離去。
走到會客廳門口,蘇曉曉看到金子期正陪着南宮夙玉聊天。
午後的陽光透過蕾絲白紗灑了進來,散在金子期的側臉上和身上。他略帶蒼白的膚色,因爲陽光泛起了潤澤的光芒,爲他添了幾分仙氣。灑落在他身上的光芒,像是爲他鍍上了一圈光暈,卻讓人覺得他的不真實,像隨時會消失。
不是想好了要絕情嗎?爲什麼看到在陽光下,淡淡微笑着的金子期,自己的心還是會有一瞬間的惋惜呢?蘇曉曉駐立在那,靜靜地看着金子期。
美好的事物和人,總是那麼容易消失吧?一如穆思遠給自己的虛假愛情,又如時日不多,卻如謫仙般完美的金子期。
正在這時,金子期的目光轉了過來。他臉上的笑,濃了幾分,帶着一種如釋重負的味道。他站了起來。
蘇曉曉心中一動。他竟然那麼在意自己?她一邊想,一邊走了進去,臉上浮起淺淺的笑容。
“梓雪,你來了。我先回房休息了。這人啊,年紀大了,精力就不夠了。”南宮夙玉扶着金子期的手,緩緩地站了起來,一臉的慈祥。
“義母,要我送您回去嗎?”蘇曉曉很快地投入了南宮梓雪的角色中,走上前,伸出手去。
南宮夙玉握住了蘇曉曉的手,嗔怪地看了一眼,“我還沒有那麼不中用呢。你陪子期坐坐吧。”
蘇曉曉點頭稱是。
南宮夙玉離開了會客廳。
站在廳外的傭人給蘇曉曉上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又退了出去。
“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蘇曉曉端坐在金子期的對面,淡淡地問。
金子期沒有馬上接話,目光在她的臉上轉了又轉,皺了一下眉。過了一會兒,他才輕嘆,“你真的變了,眼睛裡都沒有笑意了。”
蘇曉曉輕撇了一下嘴,不置可否地發出一個“哦”字。
“對不起。我以爲穆思遠是真心對你。如果我早點發現……”
聽到金子期提起穆思遠,蘇曉曉心裡就躥出一團火。她深吸一口氣,魯莽地打斷了金子期的話,“不要提他!”
金子期眉毛一挑,“你還愛着他?”
“愛?”蘇曉曉冷笑兩聲,“是恨到要他死!”
看着蘇曉曉臉上浮起的陰戾,金子期的眉頭皺得更緊。他向着她傾過身子,壓低了聲音,“仇恨是一把雙刃劍。如果你願意放下過往,我可以帶你走。重新來過。我……我會陪着你。”
什麼?蘇曉曉愕然地看着他。他說會陪着自己,是什麼意思?不過,不管如何,自己是不會放過那些害了自己和家人的傢伙的。
“不用了。我要拉着他們下地獄。”蘇曉曉陰冷而堅定地說。事到如今,她的心裡只有仇恨,就算自己被傷得遍體鱗傷,也不回
頭。
金子期柔和的目光裡浮起了憐惜,目光流轉之後,他舒解了眉頭,輕語道,“明白了。”然後,他坐直了身子,“那我也陪你。”
他的話,讓蘇曉曉的心一動。
“你陪我?”她忍不住問了一句。話一出口後,她就後悔了。南宮夙玉不是說過金子期會幫自己嗎?他的意思一定是在向自己表明立場。自己真是多此一問。
金子期定定地看着她,“是的。就算下地獄,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
蘇曉曉看着一向輕風淡雲的金子期的臉上的堅毅神情,不知爲什麼,心又是一動。但是,她不願意深思,“謝謝。”
他的眼中爲什麼浮現出悲傷的神情?蘇曉曉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像以前那樣心平氣和地面對金子期。是什麼,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浮上了心頭,讓自己有點慌張呢。
蘇曉曉垂下眼,“你還有什麼事嗎?”
“小燦知道了你的意外,哭了好幾場,還發了燒。”金子期沉默片刻後,說道。
金燦啊!這個世上,恐怕只有他還全心全意地掛念着自己了。蘇曉曉的心底一軟,柔和地說,“你們勸勸他。他是一個敏感的孩子。他……”
突然,蘇曉曉意識到自己還是有情感的,還是有弱點的,不禁心頭一凜。如果爲了金燦好,自己就不能與他有任何瓜葛了。
“你們還是讓他知道,我已經死了。”蘇曉曉的聲音一下子又轉爲冰冷,“時間久了,他就會忘了我。”
“好。”金子期幽幽地答了一個字。
“還有事嗎?”蘇曉曉又問了一遍,隱含着逐客的意味。
金子期定定地看着她,終是不可察覺地嘆息一聲,“我先告辭了。”
“我送你。”蘇曉曉站了起來。
“謝謝。”金子期掩去嘴角的苦笑,也站了起來。
兩人相伴無話,走出了別墅,穿過花園,到了鐵門處。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你保重。”蘇曉曉停下腳步,擡眼,平靜地看着金子期。
金子期停下腳步,轉過身,定定地看着她。
陽光從他的背後灑落,耀眼得讓她眯起了眼。
突然其來的一個擁抱,將她摟住。
蘇曉曉僵直了身子。
“就算你是南宮梓雪了,也一直在我心裡。”
金子期的這句話,在他離開後,蘇曉曉都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己聽到的幻聽。他……他真的說了嗎?
看着金子期的車,消失在林中小道上,蘇曉曉還沒有回過神來。不過三五秒的擁抱,讓她的心,慌張極了,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真實發生過的。
一陣清風吹來,拂過蘇曉曉的臉,吹涼了她的心。她臉上的表情,慢慢沉寂下來。等她轉身時,臉上已是一片冷漠……
蘇曉曉恢復得很好,不過四天,整容的痕跡已都消失了。一開始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也會有點恍惚。這是自己嗎?慢慢地,她就習慣了。就像她慢慢地代入了南宮梓雪的身份一樣。
等待恢復的四天裡,蘇曉曉的槍法進步神速,就連冷兒都稱讚她有槍械方面的特長。
至於沒有她的世界,仍在按部就班地運轉着。
穆思遠則仍在表演着深情丈夫的角色,還組織了飛機失事的親
屬的悼念活動。
看着新聞裡的他,蘇曉曉眼中的寒冷,越積越多。演吧。總有一天,自己會撕下他僞善的一面。兩年,700多天,這是他還能安生過日子的極限了。自己會席捲着滔天的怒火,把他燒成灰燼的!
恢復之後,蘇曉曉就告別了南宮浩天,和南宮夙玉以及冷兒一同去往了M國。
到了M國後,休息了一天,南宮夙玉就帶着她去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間林間小屋,四周是各種美麗的野花,還有參天的大樹,非常安逸。
冷兒上前敲了門,有一個胖胖的中年女子打開了門。
蘇曉曉發現這個胖婦人看到自己時,驚訝的表情,就像見鬼了一樣。她輕擡了一下眉毛。
胖婦人一邊邀請她們進去,一邊不停地打量着蘇曉曉進去。
“簡,這段時間,你受累了。”南宮夙玉對胖婦人說。
不知爲何,蘇曉曉覺得今天的南宮夙玉似乎特別的疲憊。不過,她把自己的想法壓在心中。既然對方帶自己來這裡,一定有特別的用意。
“梓雪來。”南宮夙玉與胖婦人說了一會兒話後,衝着蘇曉曉招招手。
蘇曉曉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扶住了南宮夙玉。
南宮夙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好孩子,跟我去看一個人吧。”
蘇曉曉點點頭。
於是,南宮夙玉就帶着她,走進了屋中的一個房間。
一進房間,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就鑽進了蘇曉曉的鼻子。她發現房間裡只有一張大牀,牀的左右,擺着醫療設備。牀上躺着一個人。
蘇曉曉跟着南宮夙玉,走近了牀。她看到躺在牀上的是一名女子,就是照片上的那名女子,真正的南宮梓雪。
插着氧氣管的南宮梓雪,安靜地躺在牀上,一臉的恬然,不像照片上看起來那麼清冷,就像一個嬰兒。
南宮夙玉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背駝了下來,腳下一個趔趄,好在蘇曉曉及時地扶住了她。
“梓雪,義母來看你了。”南宮夙玉顫巍着靠近。
蘇曉曉替她拉來了一張椅子,扶她坐下。
南宮夙玉牽起南宮梓雪的手,貼在臉上,一行濁淚就流了下來。
在與南宮夙玉的接觸中,蘇曉曉一直以爲她是一個心性堅強的女子。此時,看到她悲傷的樣子,反而很不適應。
“曉曉,讓我和梓雪說說話吧。”南宮夙玉的聲音像破了的風箱,嘶啞低沉,還帶着讓人心酸的無奈。
“好。”蘇曉曉看了一眼南宮梓雪,看到了她的心電圖上的跳動,心情也有一些黯然。對方也不過20多歲,就要這樣躺上一輩子嗎?
走出房間,蘇曉曉輕輕帶上房門,把空間留給南宮夙玉和南宮梓雪。她走回到客廳,看到胖婦人的笑容,也就理解了剛纔胖婦人的驚訝。因爲,自己就是翻版的南宮梓雪。
蘇曉曉坐在了柔軟的沙發上,發現冷兒的神情裡竟然帶上了一絲悲傷。
怎麼回事?蘇曉曉的心中,滑過不好的預感。
過了半小時,南宮夙玉走進了客廳,但是一臉的憔悴。冷兒快步跑過去扶住了她。
蘇曉曉看到像隨時會暈過去的南宮夙玉,不好的預感擴散開來。她忍不住問,“您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