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曉爲難起來,一方面,她怕看到寧逸凡;另一方面,她也想了解一下自己親生父母的事情。
張伯等了一會兒後,又問了一聲,“蘇小姐,要請寧先生進來嗎?”
“啊?”最終,蘇曉曉還是決定面對現實,“麻煩你了,請他進來吧。”
張伯探究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蘇曉曉死死地盯着客廳入口處,心情緊張起來,有點口乾舌燥起來,不停地嚥着口水。
來了,終於來了。蘇曉曉看到了那個刻在心裡的人,出現在面前。
“曉曉……你好點了嗎?”寧逸凡的聲音一如以往的溫柔,但是神情卻有點落莫,身形也比之前清減很好。
蘇曉曉想說自己很好,可是喉嚨裡像塞進了一團棉花,發不出聲音來,只能扯開一個難看的笑,點點頭。
寧逸凡走前幾步,站到了她的面前,低下頭來,漆黑的眼眸裡倒映出她的臉,滿臉的不知所措。
一聲嘆息,迴轉在兩人之間。
蘇曉曉的心沉甸甸地讓她低下了頭,“逸凡哥”三個字在心頭盤旋很久,才被輕輕地吐出。同樣的稱呼,卻換了不同的身份。原本是戀人之間的親暱,卻生生轉成親情。
“唉。”寧逸凡也答得生澀。
一時之間,兩人默默相對。
“蘇小姐,茶沏好了。”張伯親自端來兩杯茶,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心情酸楚的蘇曉曉聽了,擡起頭來,看到張伯投來的眼神,突然清醒過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穆思遠的未婚妻,而寧逸凡是自己的哥哥,那麼怎麼能表現得這麼惆悵呢?
如此一想,蘇曉曉打起了精神,“逸凡哥,你看我,竟然沒招呼你坐。”
“不用客氣。”寧逸凡走到了她的後面,推着她的輪椅,走到了沙發區。他面對她,坐了下來。
張伯識相地離開。
蘇曉曉嚥了一下口水,儘量以平常說話的語調,“那個……”
明明想好了,要把他當成哥哥,可是一接觸到他的眼神,她的喉嚨就發乾,愣是說不出話來。其實,她的心裡,最想做的,是撲在他的懷裡,痛哭一場,哀悼自己倒黴的愛情。
“曉曉……”寧逸凡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幽幽的眼神裡流轉的是痛苦和無奈。
看到他皺起了眉,蘇曉曉意識到自己勾起了彼此的傷心。原來,他也像自己一樣,放不下。
“逸凡哥,我真的不能理解。爲什麼,我們會從戀人,一下子,變成了兄妹呢?”蘇曉曉終是忍不住把心裡的怨念,說了出來,“老天,對我,太不公平了!”
寧逸凡無言以對,可是看到她激憤的表情,心還是被揪痛了,化成憐惜的眼神,“曉曉,也許,我們之間的緣分就是成爲兄妹吧。”
緣分?蘇曉曉一下子泄了氣。也許吧。其實,自己可以成爲寧逸凡的妹妹,也是一種幸運吧。她低下頭,想以此平復自己不平的心情。
沉默再次蔓延開來。
過了一會兒,蘇曉曉纔再次開口,“既然如此,我就做你的
好妹妹吧。”她的言語中透出了無奈和心酸。
寧逸凡的眉頭緊鎖,但是他也無計可施,只有點頭,勉強笑道,“這樣也好,我們都有了親人。”
親人,曾經是蘇曉曉最渴望的,可是,現在聽來,卻是那麼的無奈。她在心裡長嘆一聲,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吧。她終是認了命。
“哥……哥,可以跟我說一下父母嗎?”爲了提醒兩人的關係,蘇曉曉甚至改了稱呼。
寧逸凡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簾,慢慢地講起了兩人的父母。
蘇曉曉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家中獨子,當車禍身亡後的噩耗傳來,爺爺奶奶受不了打擊,先後病倒,不到一個星期也都逝世了。寧家的親戚一邊照顧寧逸凡,一邊也有找過自己,可是沒有結果。
身在海外的舅舅,擔心外公外婆接受不了母親身亡的消息,隻身回國,協助寧家辦理了父母的身後事。舅舅本想多留一點時間,尋找失蹤的自己,可是海外的公司突然有事,他不得已帶着寧逸凡出了國。
外公外婆看到了寧逸凡,很是驚訝,有了不祥的感覺。舅舅是經過多次鋪墊後,才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了二老。外婆的高血壓馬上就犯了,大病一場。外公也是一直鬱鬱寡歡。
等忙完了公司的事以及等外婆的身體略微好轉,舅舅又回來尋找自己的下落,可是每次都是失望。漸漸地,家裡的人都接受了自己不在的這個事實。
但是,寧逸凡一直沒有放棄,所以纔會回國,回到小時候住的帝都,因爲他想找到自己。
聽完後,蘇曉曉是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與親人分開了那麼久;喜的是,自己不是孤兒,還有哥哥,外公,外婆和舅舅。
淚眼朦朧的蘇曉曉抓住了寧逸凡的手,激動地問,“我……我可以去看……他們嗎?”
寧逸凡向前傾着身子,心中的遺憾,被重獲親人的欣喜沖淡了,“可以,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昨天已經告訴他們了。他們過幾天就會來看你。”
太好了!當知道這個消息時,蘇曉曉是心喜若狂。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看到別的親人。她一邊流淚,一邊笑着,抓緊了寧逸凡的手。
寧逸凡的神情也激動起來,他站了起來,抱起了她。
他的懷抱好溫暖啊……蘇曉曉不假思索,摟住了他的腰。
“啪啪啪”三聲脆生生的掌聲響起。
蘇曉曉從寧逸凡的懷抱裡探出頭來,就看到了臉色不善的穆思遠站在客廳入口處,冷冷地看着。
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到穆思遠譏諷地說,“真是精彩。坐輪椅的人,都能站起來了。是什麼樣的感情啊……”
這貨,陰陽怪氣的。蘇曉曉皺了一下眉,站直了身子,抹去眼淚,“姓穆的,你什麼意思?我又不是真的不能走,只是按醫生的吩咐再靜養一下,所以才坐輪椅的。”
穆思遠緩緩走過來,眼神冰冷地掃過蘇曉曉和寧逸凡,“真是令人感動的兄妹之情。”
寧逸凡皺了一下眉。
這貨,怪怪的。蘇曉曉發現穆思遠的眼神除了冷之外
,還有憤怒,就像電視裡捉到妻子有情況的老公的眼神。真是的,自己和哥哥擁抱一下,怎麼了?
“穆先生,今天我過來,是要接曉曉回家。”寧逸凡淡然地說,並沒有受到穆思遠的影響。
“不行。”穆思遠斷然拒絕。
接自己回家?蘇曉曉聽了心裡卻是很高興。家,可是,自己一直想要的。所以,當她聽到穆思遠的拒絕時,馬上就反駁,“你憑什麼不同意?”
“因爲我是你的未婚夫!”穆思遠冷硬地說。
寧逸凡把手輕輕放在蘇曉曉肩上,阻止她發火。他平靜地對穆思遠說,“穆先生,就算你要和曉曉……結婚,那麼迎娶的時候,也是要從孃家走的。”
蘇曉曉側頭看着寧逸凡,看到他在說“結婚”兩個字時,皺了一下眉。她的心又痛了,眼神裡盡是無奈。
“真有哥哥的樣子,那麼你的心呢?”穆思遠走到寧逸凡面前,直直地盯住。
太過分了,這貨,管得太寬了。明知道自己與寧逸凡曾經是戀人,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接受身份的轉變呢?蘇曉曉看到寧逸凡的眉頭越皺越緊,對穆思遠就惱怒起來。
“姓穆的,這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我要跟……哥哥回家。”蘇曉曉大聲地表明瞭自己的立場,昂着挺胸地看向穆思遠。
穆思遠掉轉了視線,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與我無關?”
蘇曉曉嗅到危險的氣息,但是她可不想後退,“就算我同意嫁給你,我也有自由。”在說到“嫁”這個字時,她刻意強調了一下。
穆思遠的眼睛裡陰雲翻滾,像極了夏天雷陣雨來的天空,讓人看了心情壓抑。“好,你走!”死盯着她很久之後,他擠出了一句話。
準備好迎接狂風暴雨的蘇曉曉,沒想到,他竟然偃旗息鼓,而且眼神裡劃過的神色是失望嗎?她竟然有一種做錯事的感覺。
“我會嫁給你的。”蘇曉曉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然後看到穆思遠似乎點了一下頭,眼中的陰霾消散。她感到了心安。
“那我們走吧。”寧逸凡輕聲說道。
蘇曉曉回過頭,點頭說道,“好啊,我先上去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已替你都準備好了。我們走吧。”寧逸凡溫柔地接口。
看着眼神如水的寧逸凡,蘇曉曉又走了神,被壓下去的遺憾再次襲來,不禁想,如果……如果不是自己的哥哥,那該有多好啊。
“我送你。”
蘇曉曉聽到穆思遠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攔腰抱起來了。她擡眼想瞪他,卻撞入一片漆黑的海洋裡,此時的波浪是輕柔的,就如他的動作。
“抱緊我,別掉下來。”穆思遠竟然用上了情人之間親密的語氣。
這轉變太快了,蘇曉曉愣了一下,最後,還是摟住了他的脖子。
站在她身後的寧逸凡,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他對上了穆思遠的眼神,那裡面滿是一種霸道,似乎在宣稱蘇曉曉的擁有權。
寧逸凡的心一緊,原來,穆思遠是愛着蘇曉曉的。這樣……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