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上力道忽然加重，讓她脣齒間溢出聲輕呼，像是柔弱的小獸認栽。
“說，今天去哪了。”夜桀澈低頭看她，眼尾處拖長着妖冶的紅，讓人心慌的濃重色彩。
自認沒做虧心事的某人，解釋的話剛涌上嘴邊，又馬上轉了個彎，“在這裡太悶了，我出去散散心。”
說得坦坦蕩蕩，甚至還毫不避諱的直視男人的雙眼，想了千萬種他的回答。
卻始終沒料到，前一秒還氣勢十足的男人，忽然鬆懈了她手上力道，就那樣直直的往後栽倒。
像是在演繹着動畫片裡的畫面，生動得讓她心被重重提了起來。
慌亂間想要伸手去扶住他，卻終究是沒有他下墜的速度快。
夏妤忘記自己是怎麼撥打醫院電話的，當回過神來時，自己就已經坐在救護車上了。
吳媽和楊嬸都不在別墅，不知是不是暴虐中的夜桀澈給她們放了假，現下一個能看的肩膀都沒有。
對面坐着表情淡漠的醫生，給夜桀澈簡單的吸氧後，留做觀看。
她看見男人臉色蒼白的躺在擔架上，眼睫持續顫抖着，此刻的他卸去了一切盛氣凌人，多的只有脆弱。
夏妤抿脣不願再看下去。
在她眼裡，這個男人不該是這樣子的。
看着車子行駛入惠仁醫院的大門，夏妤不禁苦笑一聲，她和這裡還真是有段緣，今天算是第二次來了。
夜桀澈剛被人用擔架送至醫院門口，那穿上白大褂的風塵僕僕的韓雪便趕到了，剛做完一臺超時手術，眉眼間滿是疲憊。
“把病人往上面送，讓金醫生親自操刀。”韓雪吩咐下去。
轉頭看見夏妤時，她心下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起來，其實她不應該把那些事情告訴這個女人的。
如果沒有她的多嘴，這個一向不示弱的男人，又怎麼會這樣被迫趕來醫院救治。
幽幽嘆着一口長氣，隨着醫療隊的人往前走，看一眼夜桀澈近乎要和被子一樣白的臉色。
心底微沉，她還做不到看着熟人倒在自己面前，卻能夠保持風輕雲淡的本事。
夏妤在他們身後追趕着，一路越過無數趕來求醫救治的病人，木吶的衝相撞的人說對不起。
最終被人攔在急診室門外，看着那門前涼起的紅色小燈，心始終被人用力提起，而無法放下。
她並沒有做錯什麼，既沒有故意做能引他生氣的事，也沒有說能激怒他的話，更加沒有當着他的面說三年前。
可是，愧疚這東西，還是被她給安在了心底。
也許就是因爲，回到別墅時看見男人，雖然動作不溫柔的強勢問候，看見她時的眼底，卻忽然閃現出來的安心吧。
他也許只是在等她回別墅而已，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
也許。
夏妤在手術室外的塑料候椅上坐下，交叉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她現在很糾結。
到底該希望他就這樣直接昏睡不醒，自己再也不用接受任何不公對待，還是希望他再次醒來，面對冷嘲熱諷？
擡眸看着那點紅燈，心跳聲在漸漸平復安穩下來。
夏妤揚着脣角無奈一笑，不管是哪種，其實都不能由她來決定。
不知等了多久，那燈開始變爲路燈，韓雪連手術服都未脫直接出來，眉眼間沒了白日裡的爽朗，只剩下愁緒。
她捏着額角一臉的疲憊，嗓音也參雜了沙啞，“夏妤我們好好聊聊吧。”
“你需不需要先喝點水，很累吧？”夏妤起身體貼的問道，看着她的目光真摯而沒有任何表演成分。
韓雪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如果這姑娘嘴巴不大，她也許會真的喜歡上。只是她知道的太多，說得也太多。
“不用了。”她冷淡的說完，便扯下橡膠手套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邁步朝樓梯口走去。
樓梯口，離電梯有段路程，由於樓層過高，平常沒多少人路過，也就成了許多人討論隱秘事情的地方。
韓雪靠在一旁的雪白牆壁上，姿勢不太美觀，擡頭看着夏妤的眼睛質問道:“你是不是和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兩人都知道所謂不該說的是指什麼。
夏妤微楞後極力否認，“沒有，我回到別墅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他問我去了哪裡，我剛回答完，他就暈倒了。”
看着對面人不信任的目光，她自嘲的笑了笑，接着道:“我並沒有往別人傷口上抹鹽的習慣。”
再說，她也不敢。
兩人剛認識沒多久，不相信對方的人品也屬正常，只是那種被懷疑的目光，也真的讓人不舒服。
韓雪收回審視的目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我就信你一次。”
不然她也實在不能再做些別的什麼事情。
“走吧。”她甩了甩衣服，恢復平常的嬉皮笑臉。
夏妤被這轉變弄得有些疑惑，就這樣從質問轉變爲信任了？是不是也太容易糊弄了。
不知道她心中想法的韓雪在前面走着，忽然發現那人沒有跟上來，便回頭道:“怎麼了？”
不會是被她剛剛散發出來的王霸氣勢給嚇傻了吧？
“沒事沒事。”夏妤忙搖頭，回答得有些迅速，完全拋棄以往的慢半拍。
跟上去以後想到那個病態的男人，便扭頭問身邊所謂的權威人士道:“夜桀澈爲什麼會突然暈倒？”
沒有任何徵兆的，就這樣直接倒下，害得她還幾度懷疑，是不是別墅哪裡藏着像電視劇裡演的殺手。
趁着他放鬆警惕時，直接一擊致命。可沒在哪找出細微傷口，便就此作罷。
韓雪自動忽略她的問話，轉移話題道:“麻醉效果應該已經消退了，你現在過去他應該就醒了。”
“我剛剛也打電話給他家裡人通知了，按他們家人的速度，現在也快要到了。”
夏妤點着頭跟在她身後走，聽到那句快要醒過來時，注意力完全被勾走，也沒去在意自己問題的答案。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韓雪卻是無奈的吐出一口濁氣。
擡手一把取下頭上的藍色帽子，開始隨意的脫下手術衣，露出裡面只着白色短袖的清涼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