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林是位於烏竺峰半山腰的一處小竹林,位置偏僻,景緻清幽,特別是那山澗清泉,甘洌潤喉,曇蘿每日行到此地,都會下來暢飲一番,偶爾也會取些泉水釀酒。
竹林在清風吹拂下泛起墨綠波濤,沙沙作響,一絲輕微的喘息夾雜在風聲中,虛無縹緲,淡不可聞。曇蘿通過對劍陣的不斷練習,“迴生瞳”早已運用的爐火純青,即便在結界禁制下,開啓天眼後的神識依舊可以查探到些許狀況。
果然,她站在竹林上空就看到讓人血脈賁張的一幕。
見那抱在一起的兩人,這霖夢嬌小妮子不是汶瀚的相好嗎,怎麼又和卿暉長老湊到一塊了?
素聞仙界除了結爲雙修仙侶外,還有爐鼎一說,有些缺少實力背景的修士甚至甘願淪爲他人修煉的爐鼎,以獲取較好的物質來源。用曇蘿自己的話來形容,仙侶就好比是正妻,爐鼎就是小妾。在仙界只要實力夠強,即便你是女人照樣可以夫侍成羣。
卿暉長老是有仙侶的老頭子,不管霖夢嬌是他的爐鼎還是相好,這口味也太獨特了吧,如此看來,那不討喜的汶瀚仙侯倒是養眼不少。特別是那老頭子毫不吝香惜玉的狠勁,唔,還是咱家燼美人和白娘子溫柔。
“夢嬌是真心欣賞着長老,先前提過的事還請長老放在心上,事後必有重謝。”少女軟聲說道。
“謝我,就拿你這殘破的身子嗎?”卿暉長老不屑地看她。
“只要你願幫我,我儘量滿足你的要求。”霖夢嬌臉色難看至極,卻又強裝出一副討好的溫柔模樣,甚是怪異扭曲。
“曇蘿那丫頭個性剛烈,倒有些合老夫的胃口,你要是有本事將她給弄來,我自會滿足你。”
“依你便是......”
結界中那兩人詭異笑着,曇蘿卻在上方聽得目瞪口呆,驚訝萬分。這對姦夫淫.婦商量你倆的陰謀也好、陽謀也罷,幹嘛好端端的把旁人也牽扯進來,更何況他們的目標竟然是自己!
曇蘿望着下方的竹榻,心念一動,竹節間生出無數細小的倒刺,嘖嘖,這蹭上去的滋味可更是xiaohun蝕骨,血肉模糊啊。
伴隨着陣陣尖叫,曇蘿轉身離去。
回到千仞峰時,已經接近黃昏時分,曇蘿輕巧地從飛劍上躍下,躡手躡腳地摸索到辰方燼門前。
輕輕推開房門,曇蘿躬身閃入房內,空無一人的臥房徒留燼美人身上特有的寒梅冷香。
“怎麼沒人?”曇蘿嘀咕道,她來千仞峰這段日子還未曾見到辰方燼出去過。
曇蘿見屋內沒人,腰桿也挺直了,指尖環繞上一縷青絲,哼着小曲兒徑直轉身出去。恰在打開房門之時,眼前一面人牆倏然出現,差點讓她迎頭撞上,好在她機靈,一個靈巧旋轉又退至屋內,淡定自若地看着男子道:“今日回來等你許久,怎麼現在纔出現,剛纔上哪兒去啦?”
唔,我果然聰明,打死不承認自己其實剛回來,這是不是就是“惡人先告狀”,嘿嘿。
“十日後的同門大比需要我前去佈置一番,讓你久等了。”辰方燼深情款款地看着曇蘿,頗有種苦盡甘來的感悟,這丫頭終於會念想他了,不枉他煞費苦心地煉製了塑魂丹。
曇蘿見對方用一種吾家有妻初長成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不免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去桌邊取來茶盞。
“慢着!”
對方一聲斷喝,嚇得曇蘿一哆嗦,差點將手中的茶盞抖落。果然,翻牆私會情郎什麼的需要一顆堅不可摧的強大心房啊。
“怎麼呢,今日我可是哪也沒亂跑,你莫污衊我。”曇蘿故作鎮定地迎上對方質疑的目光。
“你的樣貌怎麼變了?”辰方燼玉竹般修長白淨的指尖撫上少女的嬌顏,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越來越像前世冷心冷情的師父了。明明只是重塑靈魂,爲何元神會有復甦的跡象。
辰方燼專注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下百轉千回,萬分糾結苦悶。
曇蘿見他只是關注於自己的樣貌,卻不曾提及她一夜之間修爲飛漲,已經突破金丹凝出元嬰。
“怎麼呢,這模樣不是挺好的嘛。”曇蘿咧嘴笑道,聖潔高貴的眉眼中依舊難掩那抹靈動狡黠,一動一靜兩種氣質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辰方燼只是淡笑着點頭,微微勾起的脣角泛着不可訴說的苦澀。
只要,她能陪着自己走到生命的盡頭,即便這千萬年的光陰化爲塵埃亦得圓滿。辰方燼看着桌上燃燒殆盡的紅燭,微弱的燭火隨風搖曳,苟延殘息。
曇蘿,你不離,我不棄......
夜已入深,曇蘿躺在辰方燼懷中思慮萬千,她不是感覺不到燼美人黯然神傷的情緒,可是,這究竟緣由何起,是因爲自己麼?
她捫心自問,她確實在對待辰方燼和白澤兩人的感情上有些糾纏不休。白澤是她真心喜歡的,雖然以前不通人情世故,但她對白澤的依賴和信任與日俱增,直到白澤被拘於須彌塔,那種刻骨銘心的思念與擔憂,不正是相濡以沫的至真純情嗎。至於辰方燼,是他讓自己懂得了情愛,若有一日他突然選擇離去,這種得到後又失去的痛苦,她相信自己絕對無法忍受。
一個是許下與自己結爲仙侶的心上人,一個是對自己關懷備至又割捨不下的有情人。
這兩人都是她的心頭肉,都不甘放棄任何一人,懂得了情感果然是麻煩。
仙人壽命長達數萬年,雖說仙界除了雙修仙侶外,還有充當爐鼎的男侍,可那畢竟極少,而且豈是自己這種底層小蝦米能夠奢望的,何況對方是辰方燼這種出類拔萃,可望不可及的人物。
“怎麼呢,唉聲嘆氣的,睡不着嗎?”辰方燼擁着曇蘿輕聲問道,他從前並不需要睡眠,自從曇蘿搬進來後,他便整夜躺在牀上假寐。
“燼美人,我將來要是又喜歡上別的男子,你該如何,我是說假如。”曇蘿囁嚅道。
辰方燼默了一會,靜謐的只剩淺淺的呼吸,窗外夜風驟起,花落無聲無息。
就在曇蘿以爲對方不想搭理她時,但聽對方微不可察地一聲嘆息。
“我不會介意。”辰方燼如是說道。
今夜月光清淺,曇蘿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不再介意與人分享。況且歲月漫長,易生孤寂,我總會有離開你的那日,多一個人陪你,甚好。”辰方燼淡淡地說道,夜色的籠罩下,是深沉悲慟地哀愁。
“你不是一直住在千仞峰嗎,平時也甚少出門,爲何會離開?不過你要是敢離開我,我就追你到四海八荒!”曇蘿威脅道,卻在辰方燼耳中勝過這世間最動聽的誓言。
“睡吧,明日起我便不能再陪你修行,同門大比的事還需要我前去主持。”辰方燼笑道,擁緊了懷中的少女,寒梅般的冷香悠然拂過,少女沉沉睡去。
翌日晨起,枕邊人不知何時早已離去,曇蘿撫上身側冰涼下來的牀榻,思索着這同門大比不是衆長老們、峰主以及掌門那幫人主持嗎,與燼美人何干。
不過說起即將到來的同門大比,曇蘿心中忐忑不安,晟天派高手雲集,以她的資質和實力想要擠入前五十不知勝算如何。
不過,曇蘿倒是記起,這同門大比的最後一項考覈是可以帶靈獸入內的,說起混球,她都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了,辰方燼那廝如今出去了,倒是可以偷偷溜進去見上一面,如若能帶混球參加考覈自是最好。
曇蘿摸到後院,這裡有間偌大的竹屋,上次她見到混球時,它還在昏睡當中。想到燼美人這兒靈丹妙藥倒是不少,混球應該也甦醒過來了。
曇蘿恰好推開竹門,來及不看清屋內的景緻,便覺眼前一晃,一道藍色的殘影旋風般襲來。曇蘿下意識地擺出防禦姿勢,在身前結出冰盾。
“娘子,是我啊,我老大遠就聞到你的味兒,唔,果然是娘子來看我了。”
曇蘿惡寒地看着面前一張放大的大餅臉貼在冰盾上,還叫她娘子,她啥時成親了,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去去,有話好好說,別挨這麼近知道嗎。”曇蘿輕微皓腕,收掉冰盾。
“娘子——”藍衣少年眉開眼笑地喚道。
“別這麼叫我!”
“賤內——”
“滾遠點!”
“蘿蘿——”
“誰是蘿蘿!”等等,這個聲音好耳熟,好像以前聽人這麼喚過。曇蘿盯着面前的少年,但見他身形頎長,略顯壯碩,五官輪廓分明而硬朗,一雙幽暗深邃的眼眸顯得狂野不羈,性感邪魅,一襲藍色的錦衣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胸前敞開的前襟露出大片蜜色的肌膚......
曇蘿視線漸漸下移,唔,這少年竟然赤着雙腳,腳踝處還有一圈黑色的咒文。
“蘿蘿,才幾日不見你就不記得我了,我是混球啊。”少年埋怨道,冷峻狂傲的面龐上掛着委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