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司慶墨，出了什麼事了？媽媽還好嗎？”
顧筱然站在機器面前，背對着忙碌的人羣。
工廠沒有機器運轉的聲音，只有人工來檢驗，他們將已經包裝好的衣服重新拆開，靠手感和眼睛來分辨哪些衣服是用了質量差的棉線。
人聲鼎沸，這和以往只有機器運轉的聲音不同，顧筱然也沒有阻止，只是讓組長一遍遍交大家怎麼分辨那些是不合格的產品。
司慶墨也聽到了電話這邊嘈雜的人聲，但他沒有多想，他只聲音凝重地說：“筱然，不好了，阿姨的病情被證實是胃癌！”
“什麼？不是說是檢查錯誤的嗎？原來是肝癌，現在怎麼成了胃癌？是不是檢查錯了？”顧筱然陡然加大了聲音，令身後在兩旁縫紉桌上工作的人吃驚極了，一時也沉默了下來。
顧筱然卻全然顧不上這些，她跌跌撞撞地要跑出工廠，又想着工廠的一堆爛攤子，而父親現在又在警察局錄口供，給出證據來調查。
她頭疼極了，揉了揉額角，又跑了回去，幾個人吩咐了一下，才自己駕車去了仁愛醫院。
在了仁愛醫院的住院部，顧筱然看到母親躺在病牀上，目光呆滯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神情麻木，眼睛帶帶着一點紅腫。而司慶墨端端正正地坐在秦思的牀前，手足無措，顯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秦思。
顧筱然瞬間眼淚就落了下來，想起司慶墨通知自己這個噩耗，她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撲倒了秦思的病牀面前，用臉摩挲着她的手心，悲痛地喊了一聲，“媽……”
秦思纔回過身來，看見顧筱然這個樣子，就知道顧筱然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哽咽了半天，覺得喉嚨也壓着許多難受的情緒化爲了破碎的哭音。
“沒事的，好孩子，是媽命中註定有這樣一劫！”秦思顫抖着聲音回答，雖然眼裡有着對死亡的恐懼，但她極力壓制了，不想顧筱然擔心。
司慶墨看着她們之間悲痛的氣氛，心中動容，也難受極了。這中間卻夾雜着一絲羨慕，如果是自己生病，父母會責怪自己沒用，把他捨棄吧？
司慶墨嘆息了一聲，不知道怎麼幫助他們纔好。
“司慶墨，樑醫生不是說媽媽沒有得癌症嗎？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說？”顧筱然陡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站起身來，期待地望着司慶墨。
司慶墨眼神黯淡了下來，一時不忍心說出真相。
倒是秦思淡定地說：“樑醫生說了，有可能是。他叫我們把拍的片子傳給他，確認了這個片子是胃癌……”
說道最後，秦思有些堅持不了了，聽聲音就要哭出來了。
顧筱然滿腔希望都被澆冷了，一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媽媽，不敢接受這個結局。
司慶墨補充了一句，“樑醫生說可能是，他明天會給阿姨再檢查一遍。”
顧筱然眼裡升起一抹希望，不停地問：“真的嗎？他還說了什麼？有沒有說有什麼疑點？會不會是醫院看錯了？”
司慶墨正要開口安慰她，房間門口卻響起了一個傲慢的聲音，“顧小姐，沒用了，我們醫院是權威的，機器是最先進的，你們還是考慮一下
怎麼給你的媽媽治療吧！”
顧筱然猛地回頭，看向門口，只見門口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面容蒼老，姿態卻十足的傲慢。
顧筱然聽到這話，就知道這是媽媽的主治醫生，頓時忍不住把臉埋在媽媽的牀邊，無聲地大哭起來。
司慶墨心中卻添了一絲狐疑，爲什麼仁愛醫院的陸醫生知道顧筱然的身份，還知道秦思和顧筱然是母女關係。
他可看見這個醫生出現的遲，根本沒有聽到筱然喊的那一聲“媽”，而且顧筱然剛一來，這個醫生就急忙跑來，擾得筱然心志大亂，怎麼像是他特意跑來說這一番話的？
司慶墨記得他給秦思辦理住院手續時，只寫了顧本同的名字，沒有寫顧筱然的名字。他勾了勾脣，看着難過的母女倆，頓時明白了什麼。
避過了秦思，兩人到稍遠一點的走廊說話。
涼爽的風息吹來，卻讓顧筱然感覺到更煩躁了，她眨了眨眼，急切地問道：“司慶墨，弟弟什麼時候能來？”
司慶墨對顧筱然這個問題並不意外，因爲秦思剛纔問過顧筱然，顧筱然敷衍着快回來了，轉眼卻問了他。這件事本來就是他找人去辦的，沒有過硬的關係，顧思恩是出不來的。即使出來，也有警察相陪，防止顧思恩的毒癮犯了，產生暴力傾向。
顧筱然並沒有直接向秦思挑明，確實來悄悄地問了司慶墨。
司慶墨深深地看了顧筱然一眼，一時不明白顧筱然爲什麼不把實情告訴秦思，難道是爲了邀功，這也沒什麼區別啊！
他這般百思不得其解，實則顧筱然想着父親恨死了顧思恩這副樣子，她也只能偷偷帶顧思恩回來，見母親一面，要是爸爸知道了，怕是對司慶墨更加討厭了。
而這件事是自己要求他做的，所以這件事的鍋還是自己背好了。
司慶墨儘管心中疑惑，但還是對顧筱然有着超乎尋常的信任，他打了個電話，確定他們的行蹤，纔回答：“晚上六點多應該回到。”
顧筱然激動地說了聲“謝謝！”
司慶墨勾了勾脣，將顧筱然抱在他的懷裡，當做領了顧筱然的謝意。
“公司出了什麼事情？”司慶墨將人抱在懷裡，壓着她趴在窗沿，一起看向外面的風景，心裡的陰霾才驅散了寫，輕鬆地問着。
顧筱然神情嚴肅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末了，她還加了一句，“別和我媽媽說，我不想讓她擔心。”
司慶墨點了點頭，思緒飛快地運轉了起來。
“你等會要回去嗎？還是我派人去幫你吧？阿姨正難受着，我也去幫忙，這件事我可以處理，明天報紙上不會有任何負面消息。”
司慶墨吻了吻顧筱然的臉頰，連帶着幾絲髮絲壓在了他的脣上，他卻沒有拿開，用舌頭將顧筱然頭髮撥開。
顧筱然點了點頭，臉色有些發燙，她是越來越離不開司慶墨了。雖然想着這件事可以以她的辦法解決，但司慶墨的手段遠比她的手段迅猛有力。
“我現在也是顧氏的股東，我們兩個加起來，就是股東大會了，到時候碾壓那羣只看中眼前利益的傻瓜。”
司慶墨這樣商量着，考慮着顧筱然會遇上的難關，一個個挑出來，輕描淡寫地給出解決方案。
“絲線問題，估計是廠家的問題，你也別找人挑了，讓他們找出壞了的絲線，還是繼續把衣服賣出去。”
“嗯？”顧筱然傻眼了，沒想到司慶墨會提出這樣的主意，這樣下去不會有買家把她吞了嗎？
司慶墨擡頭看了一眼她的神情，覺得有趣，但不忘繼續說：“聽你所說，你這樣的壞的絲線已經用了很久，這次他們退的衣服還是半個月以前。像顧氏公司一天能生產多少套衣服？你這樣也找不精準，還不如繼續賣，宣傳一下，讓買家來挑。”
顧筱然還是沒明白司慶墨的意思，愁苦地搖了搖頭，惆悵地說：“這樣會影響生意的！”
“不會，看你怎麼行動。如果你發現有這樣的問題，完全可以加十元以舊換新，我們再將他們的舊衣服重新換線加工，捐了出去就好。穿了一段時間，這個衣服的問題纔會顯現出來，大部分買家聽說可以換新，都不會介意的，不過你最好固定這樣的問題才換，然後送些小禮品。雖然會虧損，但比你的方案更加省時省力，也不用賠償那麼多。至於郵費問題，最好還是送些低檔，不好賣的衣服補貼，這還比較節約成本。”
司慶墨和顧筱然分析着，眼睛閃閃發亮。
顧筱然聽着，手指頭癢癢，忍不住粗略算了算，這遠比他們一個個賠償划算多了，還能將不好賣的款式清倉，這實在是個好主意！她怎麼就沒想到了？
顧筱然那崇拜的目光望着司慶墨，覺得他是個天才，這主意讓她想一定想不出來。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我們進貨的布料便宜，寄出去的郵費也便宜，只是他們寄來的東西保準會貴些。我們還是讓不同的地區寄向不同的分公司處理，這樣還能節約郵費。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可以借這次的質量風波，在知名的城市擺一個攤子，專門來收質量不過關的衣服，現場來換。畢竟這批衣服也不在少量，換的人不少，然後我們就把自己的衣服掛一些，推銷出來。”
顧筱然越想越興奮，和司慶墨合計着，轉眼就將這次劣勢轉爲了優勢。
她心中算計着最好將這件事越鬧越大，然後讓對手攻擊，再給出解決方案，然後說顧氏公司永遠回收質量差的衣服，以此來博取名聲。
顧筱然初步這樣想着，頓時茅塞頓開，一點也不覺得這是禍事了。
司慶墨欣慰地點了點頭，對顧筱然敏銳的商業才能表示認同。
他忍不住看着她認真的眼神，覺得她整個人都在閃光，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太陽穴，將顧筱然嚇了一跳，更加縮在他的懷裡。
他其實更想親她的眼睛。
司慶墨爽朗地笑了一聲。
“這次的陰謀一定是針對我的，我準備以顧氏公司的底子在各地開服裝店，現在還在裝修。如果現在爆出這樣的醜聞，這些店保證就開不了了。”
司慶墨神情嚴肅了下來，微微冷笑，狹長的眸子透露出一種令人膽寒的威勢。
聽到這裡，顧筱然才驚出了一聲冷汗，這計謀一石二鳥，還真是歹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