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軒德聽得一皺眉,只聽沈辰又道:“副使徐大人必定會爲安大人通風報信,好讓他有所準備,你覺得,安大人會如何做呢?”
“這……”趙軒德倒不由得一愣,沉吟道,“若是任由庫房只有幾千兩銀子,那查下去必定會查到改寫數字的小吏身上。自然,身爲少府的關典沒有詳細覈查就遞交上來,當然也負有責任,至少也是降職處理,日後升遷就麻煩了,安大人必不會任由事情如此發生。所以,肯定會搬運銀兩進縣庫,以保證盈餘之數和帳薄上記載如出一轍。”
“的確,至於爲何今年一下比往年盈餘多出幾萬兩,也不難解釋。在縣庫收入中,除了賦稅之外,還有縣內大戶望族們的捐銀,直接將某大戶一千兩之數,直接改成六七萬兩不就行了嗎?”沈辰笑道。
“如此更改豈非更不合常理,以往那些大戶捐個一千兩就差不多了,突然都捐這麼多,怎麼看都有些突兀。”趙軒德擺擺手道。
沈辰又道:“莫非大人忘記了修繕大堤這件事情?便可說是某大戶爲了修繕之事願捐出老本,以保全縣平安,畢竟大堤修繕乃重中之重,超出預算也是理所當然。而且,就算找那大戶過來詢問,對方不出任何銀兩,便可以冠上一個大善人的頭銜,何樂而不爲呢?而待考覈結束,安大人又自可將拿出的銀兩收回私囊,亦沒有任何的損失。”
趙軒德便不由連連點頭道:“這想法倒是合情合理。”
沈辰微微一笑道:“到時候,安大人雖然填補了庫銀漏洞,卻在爲如何解釋這都出的盈餘而煩惱時,大人如此獻策,豈非解了他一時之難。而且,有徐大人他們幫安大人說話,這件事情必可平安度過。如此一來,此事有驚無險,但卻可提醒安大人和關家,這關典行事如此無能,只是這少府之位就鬧出如此紕漏,差點把天給捅破,若是讓他坐上縣丞乃至縣令之位,能夠自己做主了,豈非鬧出更大的荒唐事情,只怕將關家產業都給虧進去!”
趙軒德聽得一錘掌,一臉豁然開朗之色,哈哈大笑道:“原來還有如此方法,果然,果然是妙策。”
沈辰又說道:“而且這方法也是在試探安大人對趙大人你究竟器重幾何,若然關典鬧到如此地步,大人你又幫安大人解了這麻煩,但大人和關家仍然執意要讓關典上位,那大人又何必死心跟着安大人,也該另尋後路纔是。”
趙軒德不由點點頭,朝着沈辰說道:“三少爺,你們沈家這份情意,本官記下了,你就轉告你舅舅,此番風雨過後,我必可保你舅舅平安。”
“多謝大人,那晚輩就告辭了。”沈辰說完,慢慢退去,待一出門後,嘴角微微一勾,笑意濃濃。
關典本就是趙軒德的一塊心病,如今被他這麼一說,趙軒德必定不可能掉以輕心,而且自己所說的方法確實可以打擊到關典,而且爲了提防趙軒德去查證自己所說這件事情,他早在來趙府之前,便先去了萬山行的酒肆一趟。
萬山行的酒肆雖不算大,但其即爲軍營供酒,自然名氣大得很,關典也的確是那裡的常客,因此前幾日關典帶人去喝酒的事情倒並非是胡言,至於那裡的夥計聽到了什麼,萬山行便早有安排,一切可謂滴水不漏。
接着,沈辰又去了廖虎那裡一趟,吩咐他購買一些東西,爾後又匆匆趕到袁鐵那裡,確定了一些事情後,整個計策便已然完成大半,剩下的便是等待官員考覈日的到來,只要趙軒德按計行事,安世傑必倒無疑!
做完這些事情後,回到家中已是大半夜,在路過母親住處的時候,他見到裡面尚有火燭,才知道母親還未休息。
待他趕過去時,發現母親正在和一個大夫交談,一聽這才知道,爲了慕容瑤臉上的傷,沈秋月親自出門去請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過來。
大夫的話映證了沈辰所想,慕容瑤臉上的傷雖未傷及骨骼,但傷口附近的皮膚和裡面的經脈已經無法再恢復如初,日後臉上必定留下一條長疤。
大夫走後,沈秋月不免爲慕容瑤的苦命而同情,倒沒有心情再說沈辰。
第二天清晨,沈辰便早早了起來,只因爲肋下仍有些隱隱作痛,都說傷筋斷骨一百天,這經脈受損雖然可以修復,但時間卻不短,想到要去軍營學武,只怕也得等上一段日子。
呆在房間無事,沈辰便出了房門,不知不覺的便來到了後院,桂花依舊飄香,李乘風竟早在這院中,手握書卷,神色淡然。
“先生早。”
見到李乘風竟在這裡,沈辰自然的問了聲好,這問好發乎自然,只因爲李乘風不僅年長於他,確實所學所聞堪稱驚天,讓人由不得不尊敬。
李乘風微微一笑,這笑意深邃得很。
沈辰並不知道,李乘風這一路上可都是跟着他的,親耳聽他設下連環計,親眼目睹他指揮縣兵大破三寨,只因爲他修爲太高,因而就連袁鐵也沒有察覺到蛛絲馬跡。至於府中之人,李乘風只說出門遊走幾日,自然也沒人去多想。
從見沈辰第一面,目睹他解了沈緒元被囚之圍,到如今大破三寨,李乘風越來越發現這少年身上的驚世奇才,這笑容即有欣賞之意亦有幾番感慨,十年尋才,終得一人,傳有所承,這份感受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一念而過,李乘風淡笑道:“三少爺此番隨軍出征,可有什麼感想?”
對於李乘風知道這事,沈辰倒不奇怪,畢竟連下人都知道這事情了。回想起這半個月所經歷的三場廝殺,沈辰內心所受的觸動和震撼亦是極大,便不由感慨道:“先生所授之言果是金玉良言,光憑一副頭腦要想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生存,確實不易。”
李乘風便頷首道:“大地之亂不止是當下,這幾千年來,大地上的國家分而又合,合而又分,戰亂不休。雖說有智能當百萬兵,但有智者皆是藉助外力保護自己性命,若然外力消失,無兵無卒在手,便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因而習武者衆衆。大地之上早是以武爲尊,各國武將勢力幾乎都比文官勢力要大,其手握勢權,大可滔天。而數起來,如今中土八國的皇帝,幾乎都是以前王國的武將出生,足可見武者在這世道上所起的作用,要想在這世上生存下去,能夠面臨各種危難而自保,習武之途是必不可少的。”
沈辰聽得認真點頭,便說道:“所以學生決定,晚些時候便向袁縣尉學習一下山海門的武學。”
“山海門麼?雖不算這方地域有名的武學門派,但其源於自然,功法穩健,若勤學苦練,倒也能有一番小成,對付些普通人物倒也足夠了。”李乘風淡淡說道。
“先生怎麼地對山海門如此熟悉?莫非……先生竟也懂武不成?”沈辰聽出些蹊蹺來,小心揣測道。
李乘風微微一笑,收起書卷,負手於身後,說道:“要行走天下,怎能沒有一技防身?所以這武學一道,老夫倒也涉獵一些。”
揣測料中,沈辰心頭砰然一動,在現世時,他也沒有少受影視文化的影響,但凡是那種絕世高人不多是如李乘風這般作態?看似單薄清瘦,卻有着驚天的武學。
莫非自己運氣當真這麼好,遇到這麼個絕頂高手,若是在他手上學過三五招,豈不大妙。
不過,李乘風並沒有展露武功的意思,他只是一笑,說道:“天下武學一途,無外乎兩類,一類是練力,一類是練氣。練力者,有勇武之力,魁梧之體,一身霸力,可成金剛之體,力貫山穿石;練氣者,外似常人,內則蘊大千之氣,凝成物,傷敵百里之外。”
“那先生所練的武功就後者了?”沈辰問道。
李乘風微微一笑,說道:“老夫所學確爲練氣之道,而山海門所傳則是練力之道,二者各有所長,但又是殊途同歸,力極而氣生,練氣而催力,才能大成。”說到這裡,他看着沈辰說道:“你現在有傷在身,若不調養起來,只怕要修煉山海門的蠻力之學反倒自傷其身,不過要調養的話,至少百日時間。這樣吧,我便傳你一套煉氣之法,以氣息之力調養肉身,可助你早日恢復。”
見他看出自己有傷,沈辰便暗道李乘風果然不是普通人,而聽他傳授煉氣之法,暗暗欣喜,又不由問道:“那這煉氣之學和山海門的武功不會起衝突嗎?”
但見李乘風含笑道:“我授你這煉氣之法不過是療傷之用的輔助之法,和其他武功都不會起到衝突,你大可放心運用。此法若能煉之大成,延年益壽,多活個十幾二十載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