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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瞬間,藍海發現自己已經脫離小鎮的街道,而置身於無盡的銀河之中。無數點燦爛星光分別從上下左右地投射而來,並且聚集到自己面前,最終形成一個人類的模樣。剎那間,藍海不可思議地大大睜開了雙眼,失聲叫道:“你是……藍海?”
“是的,我就是藍海,而你也是藍海。當然,爲了方便起見,你可以稱呼我作‘以前的我’。相對地,你就是‘真正的我’。那麼,‘真正的我’,歡迎你終於平安回來〖藍國〗。”由星光聚集而成的形象並不是其他的什麼人。乍看之下,就是活生生的另外一個藍海。聲音、神情、動作……所有的特徵,就和藍海自己有着至少百份之九十八以上的相似度。和它站在一起,藍海簡直覺得這就是在照鏡子。一剎那之間,他甚至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強烈衝擊,而產生了某種程度上的動搖。
但是眨眼之間,藍海又已經明白過來了。事情說穿了,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以前的藍海在這個“皇極驚世”創造出來的虛擬現實之中,留下了某種加密信息而已。情況就和藍海以前去網吧上網的時候,總會在公用電腦當中看見某些明顯屬於私人信息的文件夾一樣。
回想起剛纔那條冷清街道上所漂浮的稀薄白霧,很顯然,假如不是符合了某種特定條件的話,其他的登陸者既不可能踏上這條街,也不可能打開被鎖住的大門,更不可能進入這個秘密空間,當然,也就接觸不到藍海所遺留下來的秘密信息了。而藍海這樣大費周章地進行隱藏,那麼這裡隱藏的秘密究竟是……?
藍海下意識地深深吸了口氣。當然,置身於虛擬現實的世界之中,呼吸就是沒有必要的行爲。不過人類的行爲,有時候並非只有行爲本身的意義,而是有着更深一層的意思。藉助這動作稍微將心情調整理順,藍海直視着眼前這個數據影象,問道:“歡迎我終於平安回來?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離開過〖藍國〗?”
“是的。因爲我之所以被製造出來,就是因爲你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會離開。而且根據概率計算,被強迫離開的機會是百分之八十五,能夠平安迴歸的機會則只有百份之十七。所以,你才創造了我,也可以說,是爲了預防不測,而對自己的記憶進行備份吧。而按照‘皇極驚世’的內置時鐘顯示,截止剛纔爲止,你在兩次登陸之間,已經有了超過一萬四千小時零二十七分三十九秒的空白間隔時間,被強制性離國的機會率增加至百份之九十九點七六,失去記憶的機會率則是百份之九十九點八八。不過無論如何,總算是回來了,‘真正的我’。那麼,現在你需要提取自己的回憶嗎?”
口口聲聲什麼機會、數據、還概率。感覺就不象真人,反而更貼近機械。還好還好,看起來,這只是一個低級自主程式而已,並不具備真正的人工智能。其實這樣纔是正常的。因爲畢竟誰也不會希望,世界上突然多出了另外一個自己吧?即使,這個自己只是存在於由“0”和“1”所組成的虛擬世界之中。
想到這點,藍海就安心地吁了口氣。雖說現在的自己,是兩個靈魂相互融合之後的結果。不過基本上而言,還是以以前那名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爲主。如果世界上又多出了另外一個完全以“武神時代”記憶爲主的藍海,那麼兩個藍海之間到底要怎麼相處纔對,可就讓人覺得傷腦筋了。
藍海又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凝聲問道:“確認提取回憶。以前的我,你都保留了什麼?”
“是關於全部,真正的我。”‘以前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由出生到離開之前,十九年間你的所有記憶,在這裡幾乎都有備份。按照其重要程度的不同,而合共劃分爲四級。目前你所擁有的權限,只能開啓第一級記憶。如果需要開啓第二級以上的記憶,請取得更高權限。這是防止有人僞造或假冒‘真正的我’而設置的防範手段,請你諒解,‘真正的我’。”
“居然還設置了四級的加密……”藍海點點頭,道:“那麼,先展現第一級記憶吧。”
“如你所願,真正的我。”‘以前的我’微微彎身鞠躬。緊接着,他整個身體也徹底散開消失,而本來只是作爲背景而存在的銀河星雲。則一下子就被拉近,並且放大到了無數倍。完全是觸手可及的模樣。只要擡頭仰望,藍海就可以立刻看得非常清楚。那組成星雲的每一點星星,其本質都是一團模糊不清的光芒,而裡面則隱約浮現着某些不斷重複的影象。就彷彿是反覆播放的錄象帶。
隨手將其中某點星星拉過來,手指和它接觸的同時,一段記憶立刻就出現在自己大腦之中。那是藍海五歲那年,和表兄剎加一起玩,卻因爲某些雞毛蒜皮小事而發生糾紛,終於互相大打出手,彼此鬧得鼻青臉腫,衣服也都被撕攔。到最後,就被藍姬同時給了兩個小孩一人一頓“藤條燜豬肉”作爲結束。
看了這些童年往事,藍海禁不住啞然失笑。他沉思了幾秒,然後特意選取了距離星雲核心比較近的一點星星抓過來,仔細察看。這段記憶卻是關於藍海七歲那年,剛剛開始在兇獸天王指導下嘗試領悟磁場力量的事。而第三次出手,選取的星星比起先前兩次更加接近星雲核心了。這一段記憶,則是藍海十二歲那年,已經擁有了三萬匹磁場力量,初次挑戰特製的訓練用機械獸,最後慘遭失敗,遍體鱗傷的事。
接二連三地做了幾次試驗,藍海終於完全確定了。果然就和自己預想的一樣沒有錯。這裡的所有星星,全部都是藍海的記憶。每點星光,都切實地代表着過去曾經發生過的某件事。但是在人類那短暫而又漫長的生命裡,曾經發生過的事如果無論大小統統都堆積在一起的話,其數量自然也是多得驚人。會形成猶如銀河星雲一樣的規模,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假如在“沒有可供利用的規律”這種情況下而貿然進行搜索,那麼想要在數以億計的星星中找到某件特定記憶,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有感及此,所以以前的藍海在進行備份時,事先就已經將自己的記憶按照“年齡”這個規律爲順序而進行了排列。由外至內,從外圍到核心,越接近星雲內部,所儲蓄的記憶就越接近成年,散發的光芒也更加明亮。雖然沒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不過那應該就代表了,這段記憶在原先的大腦裡是否印象深刻的象徵吧?這麼說來……
藍海動身躍出。飛進銀河星雲的最核心部位,環首四顧,終於發現了其中光芒最強烈的一顆星星。他不假思索就伸手撈取,身體微微輕震,大量數據立刻形成了一幕幕清晰鮮明的畫面,猶如洪水般衝進大腦之中。看見了,那是……兇獸天王段千山。他伸出那寬厚有力的大手,用力在藍海肩膀上拍打,眉宇間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對自己這位門徒,終於能夠取得‘天王’地位的成就而表示鼓勵和讚揚。緊接着,就是賜予象徵着天王身份的太陽徽章。如此重要的時刻,當然有很多人都在旁邊一起加以慶祝。姑姑藍姬、兩名錶兄剎亞和剎加,還有包括秋夜再內,隸屬於理想主義派戲的其他很多人,全部都到場了。
非常高興和興奮。但是與此同時,藍海卻因爲自己最要好的一名朋友沒有到場,而感到深深遺憾。之後,在慶祝的酒會之上,自己隨便找了個藉口,離開會場,走到陽臺上去。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出現在背後,並且和自己像兄弟那樣熱情擁抱。哪個人……是誰呢?看不清楚。非常詭異地,即使在回憶的畫面裡,那人無論穿着打扮抑或廬山真面目,也全部都籠罩在一片白色光暈之中。唯一能夠知道的,就只是他身材非常高大,如此而已。似乎,是因爲某種特殊原因,所以他不能和藍海在公開場合見面,也不能暴露彼此之間的兄弟情誼,所以只能這樣私底下見面……而爲了彌補這個遺憾,所以互相捶打對方肩膀之後,藍海就和他約定好了,要在三天之後在〖藍國〗大森林裡面的“老地方”見面,並且一起狩獵的決定。
記憶片段到此爲止。藍海松開手,任由記憶的星星從自己五指之間離開,自動飛回到星雲之中。看起來……只是一段很普通的記憶而已。爲什麼以前的藍海會對它印象特別深刻呢?而且……藍海回來〖藍國〗這麼久了,也從來沒聽說過自己當初在這裡,居然還有另外一名感情親如兄弟的朋友。藍姬、剎亞、剎加他們也從來沒有提及過這件事,難道真的是因爲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
這件事所發生的時間是……自己的磁場力量達到十三重天,並且正式成爲〖藍國〗天王的那一天。雖然大腦裡被人下了磁場天鎖,而對此沒有了記憶。可是從姑姑藍姬還有秋夜那裡就可以知道,這是發生在距離現在整整兩年,也就是“失蹤”之前半年的事。這樣說來,難道自己那位沒有任何人知道餓秘密“兄弟”,就和自己的“失蹤”這件事,存在着某種程度的關係嗎?
以上種種,僅僅只是推理而已。但是,藍海總覺得遮蔽在眼前的迷霧逐漸散去,而事實真相也越來越接近了一樣。幾乎就是迫不及待地,藍海再次投身進入星雲之中,並且特意揀選剛纔那段記憶旁邊的星星來進行瀏覽。根據推測。記憶星星的排列方式應該分兩種。第一種就是先前所說的,和樹木的年輪相似,每一圈都代表了一年。第二種則是按照事件的發生順序排列,前後相接而形成圓圈的形狀。那麼,只要得到在剛纔那段記憶之前或之後的記錄,多多少少,應該都能夠推測得到那位秘密“兄弟”的身份了吧?
從理論上來講,藍海這種推測,成立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但是現實之中,他接連瀏覽了三、四十段特別明亮的星光記憶,卻全部都和那件事無關。眼前這情況就像是玩拼圖遊戲的時候,其中的幾塊被不知道什麼人故意拿走了一樣,所以無論怎麼努力,都拼湊不起一副完整的圖案。
皺着眉頭沉思了半晌,藍海再次拿起那段記憶體,反反覆覆地瀏覽了好幾次,最後終於通過當時房間牆壁上所懸掛的,帶有日曆功能的時鐘而確認了。自己成爲天王的日子,是舊西曆7158年的4月12日(〖藍國〗始終使用着地球時代的西曆,也就是公元歷作爲紀年),換言之,就是武神時代的帝紀5014年。而和“兄弟”約定好了要去森林打獵的日子,應該是7158年的4月15日。
藍海“呼~”地吐了口氣,凝聲叫道:“你在這裡嗎,‘以前的我’?我想要知道,7158年4月15日,這段記憶究竟在哪裡?爲什麼我找不到的?”
聲音四傳播開去,在這片廣闊的空間內到處反彈回蕩。立刻就有反應了。無數點星光迴應着那召喚,而從燦爛的銀河星雲之中自動飛起來,重新聚集成“藍海”的模樣。他使用着不緊不慢的語調,搖頭回答道:“對不起,‘現在的我’。關於7158年4月15日的記憶,屬於第二級權限。現在你還沒有開啓。”
藍海點點頭,道:“果然是這樣。那麼,我有一名大家都不知道,只在私底下見面接觸,親如兄弟一樣的朋友這件事,‘過去的我’應該是知道的吧?將關於他的所有記憶全部找出來,我全部也要瀏覽。”
“對不起,‘現在的我’。”這個掌管着藍海記憶備份的虛擬體,用一成不變的聲音回答道:“要求不能得到通過。因爲除去你剛纔已經瀏覽過的那一段記憶之外,其他相關記憶,全部也屬於第二級權限。你現在仍然沒有開啓的權限。想要開啓的話,就必須通過驗證。請問你要現在進行考驗嗎?”
“廢話,根本不用多問了吧?”藍海焦躁地催促道:“要進行考試什麼都好,馬上開始吧。”
“是。那麼,‘現在的我’,請你輸入通行密碼。只要密碼順序是正確的,就可以取得第二級權限。”‘過去的我’頓了頓,繼續道:“但是,請小心注意。假如輸入密碼錯誤的話,那麼你將立刻被強制離開這個空間。七十二小時之後才能再次嘗試進行驗證。假如接連三次輸入錯誤,那麼你將永遠失去自己備份的記憶。如果明白的話,現在就請開始吧。”
“等等,‘過去的我’,你叫我輸入密碼?”藍海愕然詫異,皺眉問道:“但是,密碼應該是存在於我過去的記憶之中吧?既然我失去了關於過去的記憶,那麼又怎麼可能還知道密碼是什麼?而如果我知道密碼,那麼就表示我的記憶沒有消失,我又何必再向你求取什麼第二級權限呢?”
掌管着藍海記憶備份的虛擬體,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道:“確實,從邏輯上來講,這是一個所謂的死循環。不過,‘現在的我’,我可以確信,關於通行密碼的記憶,絕對就是存在於你的身上,那是哪怕使用任何手段去清洗,也仍然不會消失的。在我的核心程序裡面,被明確地告知了這一點。至於具體究竟是什麼原因,請恕我不能說出來。”
“是這樣嗎?我的記憶……我的記憶……”藍海單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說到密碼,藍海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自己還在二十一世紀時使用的密碼。在各大銀行開戶的存摺、儲蓄卡、網絡遊戲帳號、網站ID等等,都需要密碼才能登陸開啓。雖然這些所有的密碼之間都不相同,但毫無例外地,都是用大小寫字母外加多位數字混合組成。可是類似的英文字母和數字組合,在“藍海”留給藍海的記憶之中,並沒有出現過。而且說到輸入……現在也沒有出現什麼條條框框,可以讓藍海將密碼輸入進去啊?是不是,所謂的輸入方式,同樣也屬於考驗的一種呢?等等,會不會……就是哪個?
腦海中突然靈光乍閃,藍海雙眼發亮,已經想到其中一種最大的可能性了。不用大腦思考,就只能用身體去進行記憶了。而所謂身體的記憶,當然就應該是已經刻入武者的骨頭之中,和身體本能相互結合一致的“武學”了吧?不是〖殺鯨霸拳〗、也不是〖皇極驚世〗,更加不是〖天武殺道〗。而只會是……
藍海長長吐出一口氣,擺開姿勢,崩緊肌肉,凝聲喝道:“第一道密碼輸入,仔細記錄下來了。”話聲才落,他“呼~”地對準了“過去的我”狠狠一拳揮出,正是〖無極輪迴〗第一式的“真武輪迴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