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醒來時已經是一天後,這期間諾曼和莎儂睡在一間房內,兩個孩子各懷心事,都不願對昨日之事多言。
妮絲已經將短杖交給自己手下的消息讓諾曼暫時鬆了一口氣,一直懷揣着遺物的秘密讓諾曼從南斯特拉開始就沒有好好休息過,現在不用擔心風暴海嘯杖被搶走,作爲曾經守護過生命之神遺物的卡茲諾曼學院人,他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但同時,他開始擔心那名潛入客船的巫師會不會再度歸來,然後強取已經不在客船上的風暴海嘯杖。
諾曼對巫師是有好感的,但現在遇見妮絲後他開始猶豫是不是所有的巫師都是帶着善意的,如果那名巫師想要用粗魯手段奪取風暴海嘯杖,以對方能俯身一人的能力可以輕易影響船上人之間的和諧程度,妮絲那隻能預測推斷的巫術在此等情況下是排不上用場的。
現在伯明翰家族的對手還有卡爾家族,如果不是俘虜巴雷格上了這艘船後開始給卡爾家族傳達安全消息,卡爾家族已經派人出來尋找這位三把手了,這也是老傑夫阻止卡文迪殺巴雷格的目的。只是如果巫師打算動手,那船上卡爾的人稍稍配合,伯明翰家族人難逃一死。
另一邊,莎儂在思考自己所見的,妮絲那藤曼般的觸手,還有漫天的花粉,怎麼想那也是巫師。巫師的存在讓莎儂有些猶豫究竟該不該告訴給卡文迪,妮絲是救過自己的,卡文迪是自己想要投誠的,權衡之下莎儂一時也沒了主意。他想和諾曼說說自己的想法,但發現躺在一張牀上的諾曼是背對着自己,又想起一天前自己才因誤會揍了他,很多話就無法說出口。
咚咚。
木門被敲響,隨後被推開,兩個孩子同時起身看着門口方向,妮絲提着裝滿紅酒的高腳杯醉醺醺走了進來,但就在她把木門關上的瞬間,她仰頭喝盡手中的酒,將杯子輕輕放在牀頭櫃上,靠在木門邊小心翼翼聽着屋外動靜。
諾曼和莎儂想要問些什麼,卻被妮絲制止。從昨日開始妮絲表現的就很正常,和卡文迪聊天抽菸喝酒,和迪奧玩牌,甚至在醫務室和老傑夫共飲。一切都太正常了,可在剛剛有巫師用巫術附身莎莉後這一段時間,這就是不正常,不僅僅是諾曼和莎儂看出妮絲的不正常,就連卡文迪都感覺到不對勁,昨夜凌晨,趁着雷月當空,所有人都入睡時將諾曼叫出詢問妮絲情況。
妮絲靜候了三分鐘,確認沒有動靜後一屁股坐在諾曼和莎儂旁邊,逼得兩人讓位。
”呼,累死我了,沒想到演戲這麼累,有些佩服那些唱歌劇的,跳舞的人了。小鬼一號,昨晚卡文迪找你沒有說什麼吧。“
諾曼點點頭:”按你說的那樣,我和他說你最近發現有勢力在跟蹤我們,因爲擔心是你個人的敵人,所以你表現得儘量正常,同時觀望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我說的有些支支吾吾的...”
“這樣就對了,你表現得越緊張,他越相信會有危險靠近。因爲我經常沒事就和你待在一起,所以他會覺得我什麼都會和你說,接着你因爲那個巫師的巫術有點緊張,然後說話的態度我也考慮在其中。現在好了,如果直接和卡文迪說有巫師靠近,以他的頭腦估計會懷疑到我頭上,我的巫師身份還不能暴露,卡文迪會做好一些準備,如果那個巫師想要來奪取風暴海嘯杖,有卡文迪幫忙也會輕鬆一點。當然,如果對方不夠聰明的話,我們危險才大...“
莎儂頭感到有些暈眩,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很疑惑這些複雜的東西諾曼是否能聽明白,畢竟諾曼才七歲。反觀諾曼,在消化了妮絲的話語後放下心來,可是很快他意識到妮絲的最後一句話不對勁:“你最後一句話意思是什麼?對方不夠聰明的話?”
妮絲沒有繼續說道,而是看着船艙內透氣的小窗,外面月色正好:“希望你沒事啊,博羅。”
......
君士底比副城皇家港口,利比亞街15號旅店內。
昏暗的煤油燈閃爍,陰影處一頭蛇人緩緩出現,它熟練的將帽子掛在衣架上,將滿是鱗片的蛇尾用桌上的毛巾清掃,隨後一屁股坐在木牀上,長距離的旅行讓它有些疲憊,正打算就此入睡時,放在桌上的水杯忽然抖動,從中流出大量的黑色液體,蛇人博羅用尾巴撐直坐起,看着液體從水杯中大量涌出在房間中央緩緩組成人形,博羅吐出蛇杏,菱形眼珠牢牢鎖定在對方身上。
那是位戴着面紗,穿着黑色晚禮服的高雅女子,雖是如此,但她的眼神卻十分輕佻。她從挎着的皮質小包中掏出一根透明的短棒,原本毫無反應的短棒對準博羅時顏色閃爍,這讓女人眼裡露出了驚喜之色。
”我調查了一下你社長那艘船上殘留的鍊金藥劑,鎖定了你的位置,一個會鍊金術的獸人巫師,有趣。“
”女士,這裡似乎不是墓地,我也沒有聽說附近有哪位去世了,您這身打扮...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呢?“
女人擡起戴着黑紗手套的右手捂嘴輕笑:”我這身打扮只是個人愛好,好像君士底比沒有一項規定說不準人穿黑色衣服吧,別貧嘴,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到這裡的目的,皇家港口附近駐紮着不少軍隊,我們最好能用談判解決這個問題。而且我過來時候使用了巫術,估計再有十分鐘,第一支逮捕巫師的隊伍就會包圍這家旅店。“
聽到此番言論的博羅不經意掃向自己大衣內側,這一舉動被女人捕捉到,她上前一步,從包裡取出一瓶褐色藥劑仰頭喝下,隨後雙手扯開自己的領結,露出雪白的脖子,她的脖子上突兀的出現一個指甲蓋大小血洞,透過血洞,能清楚看到另一側的景象,血洞內部卻是什麼都沒有。血洞慢慢擴大,兩隻小爪子搭在血洞旁想要往外爬。
博羅如臨大敵,蛇杏不斷吐出,當即從腳下光線的陰影位置鑽入消失在房間內。這次的對手不是神之子那些傢伙,是完全未知的存在,博羅首先需要保證自己和風暴海嘯杖的安全。
女人脖子的血洞鑽出兩隻八足帶毛翅膀,八對眼睛長在環節狀身體兩側的老鼠,老鼠從女人身體內鑽出後,迅速爬向剛剛博羅鑽入的陰影中,身形同樣消失在房間內。女人將衣服重新整理好,銅哨的聲音從街道傳來,前來捉巫師的君士底比仲裁所部隊近在咫尺。她微微笑着:“被米扎哈追的人可跑不掉,既然你不想交出風暴海嘯杖,我們就這樣耗着。”
......
客船距離東大陸東南部的君士底比城還有五天船程,諾曼和莎儂每天的任務就是打掃衛生和整理內務,偶爾還要負責處理食材什麼的。而妮絲一如既往的‘正常’,只是今天,靠在船尾看向遠方的妮絲顯得有些焦慮。
諾曼帶着拖把來到妮絲身邊,趁着周圍沒人,特別是莎儂那傢伙,諾曼有些問題想問妮絲。
“妮絲,怎麼回事?你的狀況不太對勁。”
妮絲眼神朦朧看着遠方,聽到諾曼問她時才注意到諾曼站在自己身邊。
她轉身看了眼甲板中央聊天的伯明翰家族,小聲對諾曼說道:“我,低估對手了。還記得我前幾天和你說的,我把風暴海嘯杖交給我下屬了嗎?我已經和它失聯一週了。原本我以爲以它逃跑的能力可以擺脫掉對手,是我低估對手了。”
諾曼聞言,趕忙湊近妮絲:“這麼說!風暴海嘯杖已經......?“
妮絲搖搖頭,反而說起另一件事:”還記得上週在你房間裡,我的巫術嗎?“
”那些花粉?是的,我還記得,那上面一共有五個單詞,可是你只是唸了兩個,還故意念錯一個...“
”是的,正確的預言單詞是東方,戰爭,遺留者,後裔,遠古。至於爲什麼我要隱瞞,故意和遺物扯上關係,還說出我已經把風暴海嘯杖交給了我的下屬,只是因爲當時那個房間裡,除了你我和莎儂外,還有一個人存在。“
”可是我檢查過!那個房間藏不下人的!“
”是啊,你檢查了房間,那你有沒有檢查過莎莉呢?“
莎莉?諾曼想起莎莉嘴角流下的黑色水跡,對啊,自己只是看到有水流出,然後就誤以爲巫師已經離開莎莉體內,可是妮絲既然想到這一點,爲什麼沒有拆穿呢?
妮絲察覺到諾曼所想,有些沾沾自喜:“我是在使用巫術的時候察覺到第四個人存在的,她毫不掩飾來到船上找你就是爲了逼我出現確定風暴海嘯杖的下落,我只是將計就計罷了,之後她爲了確定進一步的情報,收斂元素力藏在莎莉體內,我爲了讓她去找我的下屬,刻意將預言的單詞和遺物扯上關係,我的能力不是戰鬥型,而是從幾個花粉拼湊的單詞中尋找關聯,所以如果他是一股腦衝上來的類型,我想我們全滅的可能性很大,他只用想辦法把這艘船弄沉,我們都會死。所以我對那個巫師示以誘導和暗示,讓他去找我的下屬,我相信我下屬可以逃跑,但現在看來,是我低估對手了。”
諾曼驚歎於妮絲的思維方式,現在想想,妮絲當時急匆匆把自己和莎儂帶離房間,留下一個單詞沒有吹散也是爲了讓巫師確定自己使用了巫術。這樣的心理暗示方法,諾曼不知不覺記在心中。
”可是,這樣的話,風暴海嘯杖不是危險了嗎!除非...除非風暴海嘯杖還在你身上。“
妮絲露出詭譎笑容:”還記得,莎儂是和我一起去找你的嗎?“
諾曼回憶起當時妮絲和莎儂一同來到自己房間,而且莎儂手裡還持着一把看起來稍短一截的鐵鍬。他恍然大悟。
妮絲繼續笑着:”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我在那個巫師來之前一天左右就把風暴海嘯杖交給了莎儂,還記得當時我在你們兩個面前說到遺物的事情嗎,之後莎儂偷偷找我問我事情真僞,我就把風暴海嘯杖給了他,讓他藏在某個地方,他似乎對我們的世界很感興趣,藏東西也有一手,就連我第一眼都沒看出風暴海嘯杖就是鐵鍬棍柄,然後我特意讓莎儂把我交給他的風暴海嘯杖帶到那個巫師面前讓他看到,以心理暗示的方式告訴他這麼重要的東西我當然早就給自己人讓他們帶走,實際上,風暴海嘯杖一直在這艘船上。而且現在還在你的房間。放心,那個巫師不會在的,因爲他還要逼供我的下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