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返回洛陽,賀蘭敏之只花了兩天時間就抵達了。到了洛陽後,他不顧連續急行的疲勞,馬上衝進上陽宮,求見武則天了。私自回洛陽,首先要做的是當面向武則天請罪,賀蘭敏之相信,只要面對面與武則天談一會,這個女人也不會追究他私自回洛陽的罪責的!
進皇宮依然暢通無阻,沒有人敢阻攔他,賀蘭敏之也根本無暇去顧及禁軍將士的問候及其他宮人的施禮,連看到他回來,驚喜異常迎上來的上官婉兒的問候,他也只是簡單地回了話,囑咐了小姑娘兩句說待他忙完事,再來陪她說話,就直接闖進武則天的寢宮內。
賀蘭敏之進皇宮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吃過晚飯的武則天還在寢宮內處置朝事,細眉緊鎖的她在聽到動靜後驚訝地擡起了頭,看清是一臉風塵,神情憔悴的賀蘭敏之後,怔在了那裡。
“姨母,敏之回來了!”努力讓自己氣息平靜的賀蘭敏之上前恭敬地行了禮,“敏之已經將長安的事務全部處理完,並將姨母新交待的事處好,想着回洛陽還有許多事要處置,就私自趕回來了,沒尊姨母的令再留在長安,還請你責罪!”
武則天其實早就猜到賀蘭敏之肯定會違令趕回來,她並沒有露出賀蘭敏之預料中的驚異,在端詳了一陣後,聲音平靜地說道:“回來了也好,只是太平呢?你沒帶她一道回來?”
“令月她和蘇蘭一道回來。敏之將大部護衛都留給了她們,你放心,不會有事的!”賀蘭敏之走近武則天身邊,蹲下身子,輕聲地問道:“姨母,敏之在長安聽到洛陽發生了不少大事,想着你肯定有許多事要交待敏之的,所以急着趕回來!”說着有溫柔的眼神注視着武則天。
神奇的事預料中發生,原本帶着惱怒神色的武則天在與賀蘭敏之對視片刻後,神情緩了下來。微微地嘆了口氣道:“敏之,姨母原本想讓你在長安多呆一陣,超然於這些事外,不讓你……”
武則天並沒把話說完,不過賀蘭敏之能明白她未說完的後半句話是什麼,當下忙接話道:“姨母,敏之是你最可以信任的人,你有任何事都可以交給我去做。許多事他們做着肯定不會讓你放心,讓你滿意的,所以……就急着回來了!”
武則天伸手撫到賀蘭敏之的臉上,再嘆了口氣:“唉……姨母就想着你就耐不住性子,要趕回來的,原本準備寫封信讓你過幾日再回來。沒想到你這麼快!不過回來也好,如今朝中有亂事起來,你這位尚書左僕射可以代姨母理理有點亂的朝事!朝事都有點亂了啊!”
“姨母,敏之一定會盡力做事,不讓你失望的!”賀蘭敏之笑着抓住武則天的手。按到自己臉上,“敏之是怕姨母責怪,所以一進城就直接進宮了,身上都未清洗,污了姨母的眼鼻,還請你見諒!不過姨母不累。明日就可以去處事!”
武則天用力吸了兩下鼻子,微微地皺了皺眉,嗔道:“看你急成這樣,既然要回來了,告知姨母一聲就可以,也不要像現在這樣急匆匆,你看看自己,臉上都是灰。衣甲都未換,被人看到你這位當朝尚書左僕射這般匆忙,還以爲出亂事了……”正說着,聽到賀蘭敏之的肚子叫了一下,露出異樣之色的武則天馬上轉口問道:“敏之,是不是還沒有吃飯啊?”
沒辦法控制住腹內腸蠕動的賀蘭敏之有點尷尬地點點頭:“正是,敏之原本還以爲姨母未用晚膳,想在你這裡蹭一點吃的,沒想到姨母吃過了……不過敏之不是很餓,待會出宮再去吃吧!”
“這怎麼可以!”賀蘭敏之搖頭,“你馬上去梳洗一下,姨母吩咐人送些飯菜上來,待會你邊吃邊與姨母說事即可,婉兒……”
上官婉兒應聲進來,作一禮道:“太后,奴婢在!”
“你帶敏之去梳洗一下,給他換身乾淨的衣服,再吩咐人準備一些飯菜送上來!”
“是,太后,奴婢這就去吩咐!”上官婉兒忙着答應,並馬上走過去,吩咐另外一名宮人去準備飯菜,她自己再走回來,對賀蘭敏之矮身一禮,“秦王殿下,請隨奴婢來吧!”
賀蘭敏之看看武則天,卻見武則天對他笑笑,輕聲說道:“敏之,去吧,讓婉兒替你梳洗了,姨母這裡剛好還有一點事要處理,待你梳洗好了,再回這裡來陪姨母說話!”
賀蘭敏之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施了禮後,跟隨着神情有點不安的上官婉兒出了武則天的寢殿。
在帶賀蘭敏之去梳洗的路上,上官婉兒忍不住,悄聲地對賀蘭敏之說了她這段時間的思念:“敏之哥哥,你終於回來了,婉兒可想你了,娘也想你!”
“婉兒,敏之哥哥回來了,以後你就可以天天見到我了,”看到邊上有其他宮人注視,賀蘭敏之壓低聲音道:“待會你和我說說這段時間太后的情況,以後有機會說的更詳細一些!”
“好的!”上官婉兒輕輕地點了點頭,腳步並沒停下來,直接帶賀蘭敏之來到梳洗地方。
連續兩天的急行,賀蘭敏之是一路風塵了,裡面的衣服都是汗漬,外面的衣甲除去,有一股怪味散出來,上官婉兒微皺着眉,很細心地替賀蘭敏之解去衣甲,給他準備了置換的衣服。因賀蘭敏之時常在武則天這裡換衣,仙居殿內有他任何款式的置換衣服,在上官婉兒替他解了外面的衣甲後,賀蘭敏之有點不好意思地吩咐小姑娘,讓她先到外間暫避一下,他自己換衣服好了。
上官婉兒猶豫了一下,紅了臉,想留下來替賀蘭敏之服務一下,但還是開不了口,羞搭搭地出了去,眼神很是躲閃,嬌俏的模樣看的賀蘭敏之心跳都加快了。
上官婉兒出去後,他以很快的速度擦洗了一下身體,換上乾淨的衣服。原本武團兒在的時候,這些事都是她做的,但現在換成了上官婉兒,這不太見的人的事,自然不能讓小姑娘做!
因騎馬太久,兩跨都被磨的生疼,賀蘭敏之也用溫水擦了一下,感覺身上的味道沒有了後,這才換上乾淨的衣服。宮內都是女人啊,千萬不能因爲身上有怪味毀了形象,特別是在上官婉兒面前。
換好裡面的衣服,賀蘭敏之也將站在外面的上官婉兒喚進來,替他梳理頭髮。
不知怎地,上官婉兒神情有點扭捏,進來後都不敢看賀蘭敏之有臉,在替賀蘭敏之梳頭時,賀蘭敏之都感覺到她呼吸有點不自然,他也沒在意,男女之間近距離接觸,總是會有人感覺不好意思的。其他宮人替他梳洗時候,有時候緊張的手中梳子都會掉地上。
他也用很溫和的話和上官婉兒說了一些平常的瑣事,很快上官婉兒就氣息平順下來,並在梳頭的過程中,也大概地講了這段時間武則天的情況,包括她接見了哪些人,和哪些人密議過什麼,及她偷偷打探、偷聽的事。從上官婉兒所講述的事中,賀蘭敏之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婉兒,這段時間朝中發生了許多重大的事,敏之哥哥也因爲這些事才匆匆趕回來的,你天天在太后邊上,你要多留神,有什麼事打探到,要馬上向我報告,好不好?”賀蘭敏之盯着銅鏡中上官婉兒的俏臉,小聲地吩咐道。
上官婉兒連忙點頭,“敏之哥哥,婉兒明白,婉兒一定會聽你的吩咐的!”
賀蘭敏之也沒再吩咐什麼,只是說了兩句要上官婉兒小心行事,千萬不要被武則天察覺到異樣,也就止了話,任上官婉兒替他梳頭。以往時候,上官婉兒也曾替他梳過頭,可以說熟門熟路了,只是今日總感覺有點異樣,小姑娘手法有點生疏了,還幾次扯到他的頭髮,怕婉兒難堪,他也沒聲張,忍着痛裝作沒事。只是到後來還是感覺到了更大的異樣,他看到鏡子中的小姑娘臉都紅了。
原來剛剛擦洗了一番後,賀蘭敏之身上的汗味已經基本被除,代之的是濃重的男人氣息散發出來,這是非常吸引女人的味道,讓已經稍懂男女之事的上官婉兒也想到一些不該想的事,她大羞之下不禁臉紅耳赤,動作更是不自然了!
賀蘭敏之有點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刻意沒去點破,在頭髮梳好後,馬上起了身,吩咐上官婉兒將他換下的衣服整理一下,他先出去。他是想留點時間給小姑娘,讓她定定神,省得被人看出異樣。
進到武則天的寢殿,賀蘭敏之看到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經擺在了那裡,也不客氣就坐下。
“敏之,你先吃飯吧,姨母看着你吃,待你吃完了,再和你說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是,姨母!”賀蘭敏之答應了聲,馬上拿起筷子,捧起飯碗,非常快地扒了幾口。肚子還真餓了,有點飢不擇食的味道,他在武則天面前經常不顧形象這樣吃的。
“慢點,當心噎着!”看賀蘭敏之這副狼吞虎嚥的樣子,武則天一下子非常心疼,忙出聲吩咐:“敏之,你慢慢吃,沒人和你搶的!”
看到武則天滿是憐愛的目光看着他,賀蘭敏之止住了吃飯的動作,將碗放下,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問道:“姨母,敏之聽說程務挺將軍和黑齒常之將軍也被下了獄,是否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