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豈有此理!”
“簡直欺人太甚!!”
其他幾位門主,方丈,先生,家主也紛紛怒喝。
他們到底不是底下的那些門人弟子,性格沉穩,涵養也高,就算是想笑,也不會當着面笑。
就聽一個一身白衣,手持黑劍中年男子,上前一步:
“佈陣!!”
方纔出手的那些弈劍門弟子紛紛後退,緊跟着又有其他弟子上前一步。
江然眸光一擡,留意到這些弟子手中長劍也跟尋常人不同,有黑白兩色。
隨着‘佈陣’兩個字落下,黑白兩色長劍,便好似兩條大龍,分別自兩個方向絞殺而至。
“哈哈哈哈哈!!!!”
狂笑聲忽然響起。
卻是沉寂了有一會的渡魔冥王,就聽他哈哈狂笑之後開口說道:
“少尊,這是弈劍門的【天元棋劍陣】,落入其中,圍子天元,需得謹慎!”
“……謹慎就謹慎,你笑什麼?”
江然輕輕搖頭,無數劍鋒這一剎那就已經到了跟前。
劍意綿綿層層疊疊,殺機森然。
江然一抖手中蔣如龍,只聽叮的一聲響,身形已經穿插到了陣法之中。
但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的情況沒有絲毫改變,仍舊是處於整個劍陣的正中間。
兩側鋒芒接連不斷,此起彼伏。
江然當即恍然,所謂的天元棋劍陣,主打的乃是一個‘困天元’。
落入陣中,便是陷入天元之地。
所謂天元,則是圍棋棋盤之上,最中間的一個位置。
一字天元,代表着天地宇宙最核心之處。
卻也是最兇險之地。
弈劍門取棋意,入劍鋒,手段果然非比尋常。
而隨着棋陣發生改變,各類手段也是層出不窮。
眨眼之間,江然便已經跟這幫人交手十餘個來回,卻始終未能衝破這針法。
江然心中頓時讚歎:
“好陣法!”
雖然先前江然說那好暗器,好劍,都是玩笑話。
這會卻是當真感覺到,這陣法精妙非比尋常。
“只可惜……你們選錯了對手。”
江然站在天元一地,雙眸微微閉上,手中蔣如龍被他內力所治,身軀筆直。
就見他忽然調轉蔣如龍,蔣如龍的腦袋當即被他狠狠地垂落在地,緊跟着驟然一揚。
一抹鋒芒頓時呼嘯而出。
只是對於這一抹鋒芒,大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用手指頭打出來的,往往叫指力,用拳頭打出來的,自然是拳勁,用劍打出來的,那當然是劍氣,用刀的話,那自然是刀芒。
可如今江然所用的竟然是人……
那這一抹鋒芒算是什麼?
好在這個問題也就是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逝,首當其衝幾個弈劍門弟子,當即長劍迴轉,想要阻擋。
更有人已經做好了隨時接替的準備。
可仍舊是小看了江然這一式蔣如龍……
呼嘯而至的力道,帶着摧枯拉朽的威力。
首當其衝的幾個弈劍門弟子,手中長劍當場崩斷不說,整個人也是倒飛而去,人在半空之中,鮮血狂噴,可江然這一擊的餘勢不歇。
好似滾地龍,轟隆隆隆,地面接連爆響。
但凡阻擋在跟前的弈劍門弟子,紛紛慘叫着被這力道蹦飛。
先前發號施令的中年男子眼見於此,臉色頓時一變:
“換陣!
“白龍主生,黑龍主亡!
“黑白生死奕!
“斬天元!!!”
在場弈劍門弟子對視一眼,當即手持黑劍和拜見的弟子,紛紛分散於整個‘棋盤’的各處。
再一瞬,同時出手。
一層一層的劍氣被弈劍門每一個弟子擊出。
一縷一縷堆疊如龍,一條黑龍,一條白龍,雙龍盤旋沖天而起。
劍鳴嘶風,龍吟九天!
雙龍沖天十餘丈,緊跟着二者融爲一體,黑白相間,狂風嘶嚎,直奔天元位。
江然擡頭仰望,輕輕點頭:
“這倒是有些意思了……”
他看了看手裡的蔣如龍:
“靠你了。”
蔣如龍瞪大了雙眼,雙眼之中蓄滿了問號。
緊跟着他神色有些崩潰:
“住手……伱不能這麼幹!!”
“運氣。”
江然提醒他:
“稍有懈怠,那就得被萬劍分屍。”
“你……”
蔣如龍還要再說,江然已經出手。
掄圓了手中蔣如龍,朝着半空之中呼嘯而來的黑白雙龍,狠狠砸去。
呼的一聲響,狂風勁掃,站在跟前的弈劍門弟子首當其衝,口噴鮮血,可縱然如此,他們也未曾放下掌中之劍。
實際上到了這個程度,他們就算是想要放下也放不下。
內力都連成一片,若不如此,不足以做到這般陣仗。
而不遠處圍觀弈劍門這一戰的一衆好手,也是紛紛瞪大了雙眼。
“弈劍門的天元棋劍陣,果然名不虛傳。”
“好一擊斬天元。
“這般威勢,誰人能擋?”
不管是虛圓大師,亦或者是其他門派門主,自問倘若跟江然易地而處,今日都必死無疑。
這一擊斬天元在他們看來,已經到了塵世之巔。
好在這是陣法,聚集衆人之力同時出手,否則一人擁有這般武功那足以問鼎天下。
換言之,江然如果接下這一擊而不死……那他便是有着問鼎天下的資格!
而就在衆人凝望之間,江然手中的蔣如龍已經和那斬天元一劍碰在了一處。
“我X你XXX……”
隱隱間,衆人還能夠蔣如龍在罵,而且罵的還挺髒的。
不過大家都下意識的屏蔽了這個聲音。
至於說他到底罵的是誰,大家都一廂情願的認爲,他罵的肯定是江然。
緊跟着下一個瞬間,他們就顧不上去考慮這個問題了。
巨大的轟鳴之聲響起,一層層漣漪分散八方,無差別發散。
噗噗噗噗噗!!
這是吐血的聲音。
一擊交換,滿場都被鮮血染紅。
弈劍門的人齊齊吐血的畫面,着實是讓人大開眼界。
但緊跟着就不是弈劍門一家之事。
就聽到有人驚恐開口:
“速退!!!”
話音落下,在場衆人紛紛躍起,想要後退。
然而仍舊還是晚了一步。
力道蔓延,這幫人也被波及在了其中。
跳起來的人在半空之中便是身形一滯,被捲入了這一股龐大的力道之中,身不由己的飛了出去。
那些沒有跳起來的,也都被摔得七葷八素。
最慘烈的卻是那些建築。
尤其是就在跟前的七安樓。
掌櫃的本來因爲被他們掀飛了屋頂,就在櫃檯下面抹眼淚呢。
如今這力道一起好似遭遇天災,整個地面都是一陣陣的劇烈搖晃,碎石蹦飛,樑柱坍塌,掌櫃的哭爹喊孃的找了個角落藏身。
待等一切風平浪靜之後再看,就感覺天光大兩。
他引以爲豪的兩層建築,已經就剩下了一層。
一摟通往二樓的樓梯還有一半,另外一半已經化爲漫天木屑,煙消雲散了。
他更喜歡的那個貫穿了街道的空中迴廊,也在這一擊之中,徹底被卷的支離破碎,再也沒有半點痕跡。
“哎呀我的天啊!把我殺了吧!!”
掌櫃的禁不住放聲痛哭。
然而場中此時各類慘叫之聲,此起彼伏,除了幾個爲首的人之外,幾乎沒有人能夠在這一瞬間還能夠屹立不動。
可這仍舊沒有結束!
或者說,這是一個開始。
江然人在半空之中,內力走遍蔣如龍周身上下。
蔣如龍齜牙咧嘴,正在用腦袋跟那龍頭較勁。 他口中狂罵不休,感覺再這麼下去,哪怕是他有如意金剛身,也經不住這麼造啊。
說不定就要被這斬天元硬生生磨滅。
而就在此時他只覺得一股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內力,忽然自江然掌中傳出,一瞬間貫穿他體內各處經脈,最終匯聚到了頭頂。
堅不可摧的劍氣,本就被江然這一擊打的處處凋零,如今又得神助,蔣如龍只覺得自己這腦袋越發的堅強,硬生生撞進了這龍頭之中。
龍頭在自己腦袋的壓迫之下,已經逐漸崩碎。
這一瞬間,蔣如龍不知道該慶幸自己還活着,還是應該痛罵弈劍門這幫坑貨沒用。
還是說,將來出門何人吹牛又有了談資?
比如說……提起弈劍門的斬天元如何了得,他便可以說,他們算個屁啊!我用腦袋都能把他們的斬天元給撞碎!
蔣如龍這邊正胡思亂想,那斬天元的劍氣龍身卻已經再也支撐不住。
隨着江然力道一轉,蔣如龍直接從這劍氣龍身之上一掠而過。
嗤嗤嗤!
砰砰砰!
自龍首開始,黑白兩色的劍氣開始不斷崩碎,一路從頭崩到尾。
力道反噬之下,弈劍門弟子各個手中長劍崩碎,人也彈飛而出,跌落在地上,鮮血狂噴不休。
爲首那中年人也是悶哼一聲,無力再戰,擡頭去看江然還有他手中的蔣如龍,面黑如鐵:
“蔣如龍……你在做什麼??”
他忍不住開聲質問。
蔣如龍也很無辜啊,聽到這話更是委屈:
“我身不由己啊!”
“你……你……”
那中年人氣急敗壞,卻又發現無話可說,最後咬牙切齒的蹦出來一句:
“你這是以身飼魔!!!”
“放你孃的狗臭屁!你們用斬天元打我,我還沒說你呢……你倒是好意思來說我了!!”
“……”
我打的是你嗎?明明打的是魔教少尊,是你爲虎作倀,學了一身金剛不壞的神功,不好好的除魔衛道,跑去給魔教少尊當兵器……這怎麼還能怨我打你?
兩個人爭執兩句,江然便已經自半空之中飛身落下。
看了看手裡的蔣如龍,笑道:
“你和他爭什麼?手下敗將,何足言勇?”
蔣如龍正要點頭,卻又反應過來:
“魔徒,你放開我!!!”
“你這般神兵利器,舉世難尋,我豈能放手?”
話音落下,反手將蔣如龍拖在身後,繼續朝着那林凡走去。
林凡也是在這一場對戰之中,少數幾個能夠站在原地不動的。
眼看江然殺到了跟前,當即凝神以待。
“本尊已至,如何?”
“請少尊出手!”
林凡深吸了口氣,擡眸之間,已經是精光四射。
“好!!!”
江然二話不說,舉手就打。
這一掌沒什麼說法,講究的就是一個勢大力沉。
林凡怒喝一聲,腳下分開,兩掌送出,三掌相對,周身頓時巨震,禁不住一步後退,嘴角已經有鮮血滲出。
可這一掌到底是擋了下來。
他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鮮血:
“少尊好深厚的掌力!!”
“不算厚,一成都不到……看你挺費力的,如果現在磕頭求饒,還不算晚。”
林凡一愣,繼而大怒:
“少尊休要狂言!!”
江然也不跟他爭辯,揮手之間又是一掌送出。
這一掌果然更在方纔這一掌之上。
林凡運起周身內力,狠狠推出。
碰的一聲巨響!!
地面轟然一陣,林凡雙臂經脈被江然力道擊破,砰砰砰,數個穴道和經脈同時破碎,鮮血蹦飛。
他身形趔趔趄趄後退,擡頭看向江然,卻仍舊咬牙切齒的站在原地:
“少尊如今所用……所用爲……內力幾成?”
“一成有餘,你也算得上是了不起……內功可謂不弱了。
“我教渡魔冥王也接不住我三成內力一掌。
“你若是能接我第三掌……”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然後正色說道:
“那你就有死在了他手裡的資格了。”
林凡怒極而笑。
他是堂堂四大世家林家家主,接這魔頭三掌,纔有資格死在渡魔冥王的手裡?
那自己在這少尊面前,能夠被他打這三掌,豈不是天大的榮幸?
話音剛到這裡,江然第三掌已經送出。
只聽得一聲佛號響起:
“阿彌陀佛,且慢!!!”
“這一掌接不得!!”
其他幾門門主也紛紛衝上前來。
江然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他們不敢確定,但是卻可以看的出來,前面這兩掌林凡接的極爲吃力,尤其是第二掌,林凡已經是身受重傷。
如果任憑江然這第三掌出手,林凡只怕必死無疑。
當即一行人跳到了林凡伸手。
每個人都送出一掌。
增強一部分內力,想要幫着林凡抵擋這一掌。
因此,林凡這一次雙掌一起,風雷便跟着一動。
這不能說是集齊青國江湖全部的力道,卻也絕非尋常。
今日天公倒也做美,就在這一瞬間烏雲忽然瀰漫,天空被壓得極爲低沉。
林凡一掌緩緩推出,卻是無聲無息。
然而他的腳下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深入地下,腳面已經徹底沒入。
龐大的力道震動之下,周遭地面上的碎石被逸散出來的罡風震得化爲齏粉。
江然單掌一擡,兩掌一碰!
嗡嗡嗡!!!
好似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響,頓時蔓延天地。
而這幫青國江湖正道魁首,在這一刻,同時感覺到了鋪天蓋地而來的力道,如同山呼海嘯,好似狂風驟雨。
就見江然背後魔焰滔天,好似魔尊在世。
心中竟然一瞬間禁不住生出了懼意,就連最爲老成持重的虛圓大師,也剎那間佛心現出了裂痕。
雖然在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重新恢復古井不波。
可那一瞬間仍舊讓他嘴角泛起鮮血,面如金紙。
這一刻究竟過去了多久,交手之中的幾個人無法清晰感知,他們只覺得這一瞬間被拉的無比漫長,好似度過了成百上千年。
然而周遭人等卻看的清楚……只有一瞬!
彼此凝滯只有一瞬。
緊跟着,雙方就已經分開。
是六門兩院四大世家的魁首各自後退一步,有的嘴角滲出鮮血,有的是直接噴出了一口血。
最慘的仍舊是林凡。
他承載了在場諸多高手的內力,也是和江然交手這一瞬間的主戰場。
胸前已經被鮮血所覆蓋。
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江然凝望了他一眼,笑了笑:
“你倒是命大……”
目光越過他,再看其他人,則是說道:
“很好,這麼看來,大梵禪院和百木門也無需本尊親自去找。
“畢竟本尊宅心仁厚,這一掌就算是你們已經接了。”
說着他又看了看手裡的蔣如龍,甩手將其扔到了地上,似乎還有點依依不捨,但也沒有交代什麼,只是喊了一聲:
“留下銀子,我們該走了。”
也不知道是個哪個二貨聽到這話之後,竟然真的伸手去摸銀子,想要交給江然。
結果就見到唐天源已經伸手入懷,取了一沓子銀票,一甩手扔了出去:
“今日我魔教辦事,砸毀的一應事物,皆有我魔教賠償。”
銀票漫天亂飛,第一個竄出去的則是七安樓的掌櫃的。
他雙手在半空之中接連揮舞,去抓銀票。
不遠處一個正道弟子連忙阻止:
“住手,魔教的銀票你也敢拿……你不怕死嗎?”
那掌櫃的哪裡理會這個,拿到銀票仔細一看,發現完全沒有問題之後,便是連連道謝:
“多謝諸位大俠,多謝諸位大俠。”
這話着實是將在場正道弟子氣的七竅生煙。
一羣魔徒,怎麼還成了大俠了?
江然一擺手,眸光忽然在人羣之中一掃,看到了白露和金歌,微微一笑,身形倏然而至,一閃就已經到了白露的跟前。
白露一愣,正想開口,肩頭便是一緊:
“隨本尊一行。”
說完之後,飛身而起,直奔七安鎮外。
金歌眼見於此愣了一下方纔駭的面目全非:
“住手,你把她還給我!!!”
話音落下,也趕緊飛身去追。
與此同時,魔教衆人也紛紛縱身而起,朝着四方離散,轉眼就走了一個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