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個屁啊!”
長公主都麻了,看着那一條接着一條血色龍形於背後升騰而起的金蟬天子:
“他來了。”
“來就來了。”
江然朝着來處看了一眼,輕笑一聲:
“架勢倒是擺的很足啊……”
“江然。”
金蟬天子步踏虛空,腳下明明什麼都沒有,身體卻能夠離地半尺,踏空而行:
“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將神兵交出,臣服於朕。
“朕將長公主嫁給你……自此你我便是一家人。
“待等朕一統天下,你便是貴不可言。
“到時,朕將一整座江湖全都交給你,讓你做那江湖的無冕至尊。
“如何?”
江然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本尊的話,陛下你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神兵是斬龍經,昔年我魔國一統天下之時,曾經於水脈之中做過手腳。
“引之可控水傷人。
“然想要藉此物一統天下,所得到的也不過是滿目瘡痍。
“所以,本尊已經將這斬龍經,徹底毀去,免得落入有心人掌中,導致生靈塗炭。”
“生靈塗炭?”
金蟬天子哈哈大笑:
“在朕看來,伱這是冥頑不靈!!!”
言說至此,虛空之中驟然傳出一聲爆響。
一道血色影子轉眼出現在了江然跟前,背後血色的龍形虛影虯結於一處,纏繞在了金蟬天子手臂之上。
就聽得一聲斷喝:
“至尊皇拳!!!”
拳未到,風先起,龍吟之聲震懾九霄,如天威降臨,引動整個天地都轟鳴陣陣。
江然心念一轉,默運造化正心經。
牽動體內諸般神功於一處,運使大金剛伏魔拳!
法相隨之而起,一個碩大無比的卍字虛影呈現在了法相的背後。
拳勢轟然一炸。
就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兩股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恐怖威力於當中瞬間炸開。
地面首當其衝,一塊塊土石被掀飛開來,朝着四方蔓延。
砰砰砰,砰砰砰!
蔓延之勢捲動方圓數十丈,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唐詩情等人全都臉色大變。
“退!!!”
這等威勢誰也不敢近前。
哪怕是唐詩情自問都遜色一籌,貿然上前,說不定便要被這罡風震傷。
而阿卓和長公主這等內功,一旦被這罡風捲到,說不定立刻就得橫死當場。
衆人當即飛身而退,在這罡風即將把他們所有人捲入其中的當口,跳出了這方圓數十丈的圈子。
待等腳尖落地,就見唐詩情兩手掌心翻開,倏然推出。
凌冽的罡風頓時自她身側兩旁走過,將周圍的古樹,吹的搖搖欲墜,草木更是拔地而起,裹挾內力,打進了周圍的樹木之中。
一時之間場內衆人全都不禁駭然。
長公主更是不可思議:
“皇兄……他怎麼會當真有這幫高明的武功?”
“你多半是忘了,他可是血蟬的蟬主。”
唐畫意在一旁開口:
“你可還記得……血蟬之中都有什麼東西了?”
血蟬?
長公主愣了一下,方纔恍然:
“紫玉蒲團!!!”
昔年風火嵐山打造十二件巧奪天工之物,被世人所知的一共有六件。
如今其中大部分都在江然的手裡。
而這些也幾乎全都是從血蟬的手中搶奪來的。
不過,唯有紫玉蒲團是個例外。
此物端坐其上修行,可以增長內功。
並非是拿來殺人害命的……因此,血蟬對付江然,從未使用過這件東西,江然也就無處去搶。
金蟬天子表面上是九五之尊,背地裡又是血蟬之主。
這件東西自然在他的手裡。
他先有萬古龍皇訣這般可以吞噬人命,增強內力的蓋世神功。
又有紫玉蒲團這等十二天巧。
能有現如今的這般手段,着實不算離奇。
可哪怕如此,在場衆人也想不到,他竟然達到了可以和江然鬥到了這等程度的地步。
再看場內。
煙塵散盡,地面整個被挖去了一層,越往中間的位置,地勢就越是往下。
就見在最核心之處,兩道人影正相對而立,各自出拳,雙拳頂在一處,一陣陣罡風自兩個人周身而起,各自依照軌跡運行,又附着於拳頭之上,和對方比拼。
仔細去看,還能發現,這兩個拳頭並未徹底的對實。
當中間距差不多有一寸上下。
一者拳頭上覆蓋龍形,一者背後則閃爍卍字。
就聽金蟬天子冷聲開口:
“堂堂魔尊,偏偏喜歡用佛門拳法。
“你裝什麼聖人?
“你爲人陰狠奸詐,對上不尊,目無法紀,朕就算是將你凌遲處死,你也死有餘辜!!!”
“放屁!”
江然聞言破口大罵:
“本尊乃是堂堂捉刀人,目無法紀的那種東西,本尊不知道抓了多少個。
“素來奉公守法,哪裡目無法紀?
“至於對上不尊……陛下,你一個造反的逆賊,也好意思跟本尊說這種話?”
“豈有此理,天下都是朕的,造反的明明是你!!!”
一聲怒吼,內息越發磅礴,九條龍形於其背後盤旋。
江然看的出來,這是九種力道,每一種都威力絕倫。
江然施展的大金剛伏魔拳威力巨大,又因爲造化正心經有【似御無窮】之道,本就磅礴浩瀚的內力,更加無有盡處,偏生對手這九種力道彼此之間相依相存,自然而成循環,也是綿綿無盡。
這般比拼內力,一時之間竟然還分不出個勝負高低。
而就在此時,金蟬天子另外一隻拳頭之上也縈繞龍形:
“今日朕就要殺了你這天下第一逆賊!!!”
另外一拳轟然而起。
江然哪裡怕他?
隨手一拳迎上。
兩拳一撞,又是一聲震天價的巨響。
兩個人也藉此順勢分開,就見金蟬天子身形一卷,九條龍形圍繞在旁,當空就是一折,重新朝着江然撲殺而來。
江然則是足下一點,隨手一指探出。
七彩霞光凝聚於單指之間,以指破拳!
卻見金蟬天子化拳爲爪,不跟江然這一指硬碰,反倒是想要去抓江然的手指頭。
眼看着江然的霞光指,即將落入那覆蓋着龍形的手爪之間,就見光華一轉,好似跨越空間一般,江然赫然就已經突入金蟬天子胸腹之間,手指直取心門。
只聽得砰的一聲!
金蟬天子周身巨震。
江然的眉頭卻禁不住微微挑起。
他這一指竟然未曾破開金蟬天子的心脈,九條大約只有寸許長短的小小龍形縈繞在他心頭,盤踞成了漩渦,江然的指頭落在這漩渦之中,一時之間竟然寸步難進。
“江然,你自以爲武功蓋世,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
“一介白衣也敢染指當朝長公主。
“面對帝王,你也從不下跪……可謂江湖刁民!
“可你終究自視太高,小看了天下高手。”
本就已經蓄勢的一抓,倏然一緊。
碩大的龍爪虛影便將江然包裹在了其中:
“今日,你便成爲朕踏足絕頂,君臨天下的踏腳石吧!!!”
言說至此,血色龍形之上所附着得力道,便想要將江然周身侵蝕,化爲血水,助長自身。
只是江然眸光平靜,這可以容骨化髓的力道,在他看來,好似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除了提供一絲絲的冰涼之外……不能對他造成絲毫傷害。
“血鼎真經?”
江然輕輕搖頭:
“看來碧璽爲了這所謂的萬古龍皇訣,當真是煞費苦心。
“只可惜,因爲一個傻乎乎的姑娘,你這種功夫對本尊而言,全無用處。”
言罷雙臂一震,一股股罡風轟然而起,好似狼煙一般直衝九天!!
“陛下,本尊先前曾經問過你,你修煉的到底是什麼武功。”
那龍形爪子已經被江然的內息震碎。
江然腳踏實地,看向金蟬天子:
“並非是因爲本尊特別好奇,想知道你何以有着這般本領。“而是因爲……無論你修煉的到底是什麼武功,有着什麼樣的本領。
“在本尊面前,都毫無意義!
“放眼天下,五國之地,任憑你是第一人,亦或者是史無前例的大高手。
“想要跟本尊爲難,下場便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也不知道是江然最後這一個‘死’字氣勢太兇,以至於老天都被嚇了一跳,召喚烏雲遮擋,不讓江然‘誓要破天’。
亦或者當真是氣感於外,引起了天地異象。
就見這最後一個字落下之後,原本就已經低沉壓抑的天空,越發的陰沉了起來。
陰雲籠罩,好似一擡手,就可以摘下一朵烏雲。
江然一步踏出,一招天覆神掌已經落下。
掌勢關聯天地,讓金蟬天子有一種錯覺,江然這一掌推出的那一刻,原本就被壓抑的很是低沉的天空,好似當真掉了下來。
磅礴的氣勢讓他心中有了一瞬間的挫折之感,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
無邊的威壓滾滾落在身上,幾乎轉眼之間,他整個人和地面就已經呈現了三十度角。
可哪怕如此,他也身軀筆直,不曾有半分彎曲。
他凝望天穹,忽然仰天大笑:
“蟲豸也敢稱尊,還妄想奪天之能。
“你敢用天壓朕!
“朕就破了這天!!!”
他雙手一震,九條龍形自背後轟然而出,直衝向天,同時也是撲向了江然的這一掌。
巨大的掌勢是來自於法相。
九條血色神龍眨眼之間就跟這一掌碰在了一處。
轟!!!!!
震天價的巨響滾動八方。
圍觀衆人只能再退……好在這一次退的不多……可不等衆人送一口氣,一大巨大的東西便已經迎面而來。
赫然是一顆參天古樹,在兩個人這般蠻不講理的交手之中,總算是有這麼一棵樹被欺負倒了,被罡風捲着朝着衆人而來。
“讓本王來!!!”
渡魔冥王自江然毀了那斬龍經之後,便是心情鬱郁。
方纔本來想要拿那些高手撒氣。
奈何江然一人全都包圓了,根本沒給他留,也就唐詩情搶到了一個。
如今好容易又見到了一個撒氣的,當即不管不顧,三步並做兩步,舉起砂鍋大的拳頭一圈打在了樹上。
就聽得咔嚓一聲響。
整棵樹頓時被攔腰打成了兩半。
斷裂的樹幹和樹梢兵分左右繼續被罡風捲走。
渡魔冥王則趔趔趄趄的後退了兩步,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特孃的……還讓不讓本王活了?”
這不過是被這兩個人交手餘波所捲起的樹而已。
自己硬接下來,竟然被震得體內氣血翻騰。
很難想象核心之中的兩個人,到底已經打成了什麼模樣。
唐詩情也忍不住有些擔憂。
到了這個位置,他們除了能夠聽到砰砰砰的巨響,以及時不時沖天而起的血色虛影,和從天而降的龐大掌印之外,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而此時場內,隨着煙塵落盡。
兩道人影也重新呈現在了視野之中。
江然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酒葫蘆,正仰頭痛飲。
對面的金蟬天子少了幾分最初的從容。
他的髮絲也有些凌亂了,衣服上也多了幾許狼狽。
站在那裡,緩緩地壓下起伏的真氣。
就聽江然笑道:
“你這武功到底還是速成,內力渾厚又如何?
“白玉樓體內有千年內力,跟本尊說,他有三招絕頂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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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卻也只用出了兩招。
“陛下,你呢?
“這一番施爲之下,你還能堅持多久不讓體內的氣血翻騰?
“你這根基本就不穩,一旦有所損傷,你從別人那裡奪取到的,就得還回去了。”
“那又如何?”
金蟬天子冷笑一聲:
“朕還是破了你的武功!”
“一招而已。”
江然笑了笑:
“陛下該不會以爲,本尊只有這一招的力道吧?
“你難道忘了,本尊最精湛的,從來都不是拳腳功夫。
“說實話,以陛下如今的武功,倒也值得讓本尊動用驚神九刀了……”
金蟬天子瞳孔一縮。
江然今日不是沒有用過刀,然而他冷眼旁觀的時候,便已經發現,江然雖然用過刀,但都是閒庭信步,並不如何專注。
但此時此刻卻不一樣……
就見江然的一隻手按在了碎金刀上。
江然輕聲開口:
“其實有些時候,本尊也不得不感謝陛下。
“畢竟,若不是陛下的話,有些事情本尊還做不到。
“比如說……讓白玉樓這些人,心甘情願的跑到金蟬境地,做了江湖賊子,讓他們目無法紀,本尊方纔能夠將他們當成通緝犯,捉拿起來。
“因此,才能夠得到本尊想要的。”
金蟬天子一愣,他絕非愚笨之輩,否則的話不可能和君何哉一起演了這麼大的一場戲。
因此他一瞬間便已經想到了江然的所有經歷。
以及他這一身,根本不講道理的武功。
下一刻,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你的武功……是自那些被你抓到的人身上得來的?”
這個答案不可思議,因爲這當中缺少了一個環節。
如果所有人天賦卓越,可以在跟人交手的時候,就學到對方的武功,這一點雖然叫人讚歎,卻並非沒有。
可江然不僅僅只是能夠在交手之中,學到武功這麼簡單。
他能夠用出大梵禪院的法相,能夠施展冷月大·法的陰寒內力,卻又造化正心經的道家玄門正宗……
這些按道理來說,都是不傳之秘,除了秘籍和傳授之外,不可能有其他途徑學到。
偏偏江然都學到了。
一入手,就好似是千錘百煉一般,威力絕倫。
又有如今江然的這一番話,一個不可能是答案的答案便已經出現在了心頭。
這不合理,更不現實。
卻偏偏又是現實!
江然微微點頭:
“本尊也不知道陛下是否知曉,我天生患有九死絕脈。
“好在天不絕我,給了我一個機會。
“不僅僅可以讓我自那些被我抓捕之人身上,獲得神功和內力。
“更能夠藉此修復九死絕脈的暗傷,延長壽數。
“而對手越是厲害,對我的九死絕脈就越是有用。
“白玉樓便是如此。
“按照正常的道理來講,他是離國第一高手,不可能成爲通緝犯。
“但是他非法闖入金蟬境內,妄想謀朝篡位,本尊抓他就合情合理。
“而這一點,不也是陛下親口允許的嗎?”
“因此,那一戰之後……你又大有精進?”
“何止?”
江然緩緩說道:
“白玉樓千年內力,盡數爲我所有。
“更是得到了先前未曾搜到的……樓外樓樓主的絕學。
“藉此,本尊補足了驚神九刀第八刀。”
隨着江然的話音緩緩傳出,天空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高懸了一輪明月。
“樓外樓樓主需要藉助日月通天,亦或者是晚上有月,方纔能夠施展這一招。”
江然輕笑一聲:
“可我魔教不講道理,本尊說天上有月,他就有月!”
月色渲染上了一層血色,隨着那血色蔓延而出的,卻是一層黑。
黑幕沿着天邊垂落下來,就在這呼吸之間,天昏地暗,自青天白日,化爲了血月高懸的夜晚。
金蟬天子的心忽然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悄然自心頭流淌,繼而蔓延四肢百骸。
就聽江然的聲音好似於耳邊迴盪:
“便請陛下品評一下,本尊這第八刀……
“此刀名爲……月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