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之後,已是日頭西斜,大半個太陽都已經沉到了地平線之下,在殘餘的落日的映照下,西邊的天上出現了縷縷紅霞,配合上若隱若現的彩虹,很是美麗。
木小九收好行囊,跟楊鐵心先行走出了破廟,看到眼前這一幕,再看看破廟裡面的那些死屍,忍不住都是有些感慨。
“若不是酒公……小九你,只怕這會兒我父女二人已經命喪黃泉了。”楊鐵心嘆息着說道,然後衝着木小九行了一禮“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木小九搖了搖頭,笑着說道:“楊大叔你們客氣了,我這也是機緣巧合,都是楊大叔你們命不該絕而已。”
“說起來,小九你這是要去何處呢?”楊鐵心有些疑惑。
“我嗎?我要去一趟武當山,尋訪故人,順便辦件事。”木小九回答之後又繼續問道:“二位呢?是準備去往何處?”
楊鐵心看了一眼還在破廟之內收拾東西的穆念慈“我父女二人本就在江湖上四處賣藝爲生,四海爲家,哪裡又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木小九突然心頭一動“既然如此,那楊大叔你們不如跟我一同上路,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楊鐵心先是一愣,隨即想到這兩日來被追殺的事情,心中立刻便有了決斷“話雖如此,但我父女二人……”
“楊大叔你是怕拖累我吧。”木小九笑着說道:“這事你們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麼高手,但好歹也是個化境之人,若非那全真教徐子卿花費重金請出武學大師,只怕都沒法對我造成威脅。”頓了一頓,木小九復又說道:“更何況,大師高手哪裡又是他區區一個全真教弟子請的動的。”
楊鐵心心下一驚,沒想到眼前這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年紀的酒公子居然已經是一位化境高手了,當下他也不在推脫,而是拱了拱手道:“那……就叨擾了。”
穆念慈這時候也已經收好了東西,走了出來,或許是聽到了木小九兩人的對話,又或許是想起了方纔黑衣人的話語,她直接說道:“我和義父闖蕩江湖,素來聽到的都是全真教中的人行俠仗義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這全真教裡的人,居然也會買兇殺人。”
楊鐵心苦笑“是啊,我早就認識了全真教丘處機丘道長,知道他也是個俠義之人,卻不曾想到這全真教中也有這般下作之人,只是不知道我父女二人與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他又爲什麼要派人追殺我們呢?”
木小九笑了一下“我認得這個徐子卿,去年紫禁之巔決戰的時候,他也曾參與其中,當時雖然沒有接觸……”
一邊聊着,一行三人一起上了路。
……
三日之後,是夜,月明星稀,月光透過樹木的枝椏投射下來,照進池塘裡面,微風一過吹的池塘中的水皺起一片漣漪,連帶着月光都被絞碎,活像是水上浮着一個個小月亮,煞是好看。
“本以爲一路行來,今日能到了那玲瓏鎮,卻沒想到終究是慢了點,這大晚上的也不適合趕路了,我看今晚我們就在這池塘邊上起堆火,休息一下吧。”楊鐵心將行囊放在一邊的石頭上,對木小九和穆念慈說道。
木小九點了點頭,同樣放下了行囊“沒問題,既然如此,那我去尋些柴火。”
穆念慈搖了搖頭“木大哥,你還是跟義父在這邊休息吧,我去撿柴就好了。”
木小九知道穆念慈性子執拗,也沒有阻攔她,只是開口道:“那一起去吧。”
這三日以來,木小九也是見識到了穆念慈的賢惠,可以說有了穆念慈,什麼事情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了,撿柴、打獵、生火……穆念慈做的面面俱到,根本不勞他和楊鐵心兩個人費心。
不過通常來說,他能做的事情一般也都會去幫幫忙,這樣一來效率能高些,二來也能讓他心裡好受點,而不至於每次都只讓穆念慈一個女孩子幹活。
在兩個人一起忙活的情況下,火堆很快就點了起來,穆念慈也從包裹中拿出了乾糧,分出了三份。
木小九也沒客氣——事實上,這些乾糧都是他買酒的時候順手買的,只是穆念慈不好意思看他買了三個人的乾糧還要自己背,所以就搶着把裝着乾糧的包裹背在了身上。
“念慈,我教你的雨打飛花劍法你練得怎麼樣了?”吃完了乾糧,木小九解下了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大口,然後隨口問了一句。
穆念慈此時也已經吃完了乾糧,正坐在火堆旁邊給火堆添火,聽了木小九的問題之後想了想“這兩天練習下來,雖然小有心得,但還是似懂非懂,有些不明就裡,依然徘徊在初學的階段。”
木小九點了點頭,將酒葫蘆掛回腰間,衝着穆念慈伸了伸手“來,我們倆拆兩招,我看看能不能指點一下你。”
穆念慈應了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抽出長劍擺開了架勢。
經由這兩天來木小九的教導,穆念慈也大概知道了木小九的武功有多高,所以也沒客氣,直接一劍刺向了木小九。
木小九也沒用別的武功,而是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了一根筆直的樹枝,同樣用雨打飛花劍法跟穆念慈過起了招。
雖然使用的是一根樹枝,但在木小九內力的灌輸之下,這樹枝倒是也能頂的了一會兒功夫,更何況以木小九的功夫和眼力,穆念慈的劍完全沒辦法用劍刃砍到樹枝上,反而每每都被木小九用樹枝敲擊在劍脊上面。
“這雨打飛花劍法乃是崑崙派的劍法之一,整套劍法近乎全走斜勢,但每隔七八招斜勢之中,偶爾又挾著一招正勢,變化莫測,令人難以捉摸。因此用這套劍法的時候,要做到身正則劍斜,身斜則劍正,兩者互相交替,不但破綻減少,更能讓威力變大。”
說着,木小九劍勢一變,大改先前詭異的劍勢,反而每一招都是堂堂正正,打的穆念慈一個措手不及。
“當然了,劍法是死的,人才是活的,用劍不能僵,不能劍法如何人就如何,要學會靈活運用,以身帶劍,身正之時也可劍正,變了才能通達。這劍法名叫雨打飛花自然有其原因,你觀想雨勢,可有常態?無論是雨勢的大小,還是雨滴落下的方向,永遠都沒有規律。你是落雨,敵人就是飛花,只有你不斷變化,敵人才會難以琢磨你的劍勢,被你肆意從各個角度摧殘。”
話音落下,木小九手裡的劍法又開始變化了起來,時正時斜,讓穆念慈被打的完全摸不到頭腦了,不多時就被木小九一記樹枝敲在了手腕上,長劍直接脫手掉在了地上。
但木小九並沒有停手,反而是看向了另一個方向“有人過來了。”
木小九這邊話剛說完,那邊突然傳來了一個小女孩黃鶯出谷般的清脆聲音“爺爺,我們倆今晚到底在哪休息啊?”
緊跟着,一個老邁但是底氣十足的聲音說道:“再走走,再走一段看看有沒有什麼池塘,到時候我們歇歇腳吃點東西,然後就在那附近休息。”
不知怎的,木小九總覺得這兩個聲音有些耳熟,於是試探性的朗聲問道:“孫老?小雅?是你們嗎?”
片刻的沉默之後,先前那個小女孩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清脆的聲音中帶上了些許驚喜“爺爺!爺爺!是木大哥!”
木小九看了一眼有些驚訝的楊鐵心和穆念慈,也沒來得及解釋,直接整個人躥了出去,直奔聲音響起的方向。
兩邊離得其實沒有多遠,孫老這邊剛要開口,就聽到了一陣風聲,然後就見到一身青衣的木小九衝了過來。
“孫老,小雅,果然是你們!”木小九一見到兩人也很是驚喜。
等到三人再回到池塘邊的時候,木小九便開口介紹了起來:“二位,孫老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旁邊這個小姑娘是孫老的孫女,名叫小雅;孫老,這二位分別是楊家後人楊鐵心和他的義女穆念慈,我遇上他們兩個人被人追殺,所以便一路結伴同行了。”
四個人打過招呼之後,木小九有些不解的問道:“孫老,你和小雅怎麼會出現在這?”
孫老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此事說來話長,與你分別之後,我和小雅不是去大理見友人了嗎,後來,我兒子派人過來,說小雅她媽媽想她了,想把我們接到京城去住一段時間,我們爺孫二人便去了京城,還聽我兒子說起了你。”
木小九愣了一下“嗯?說起我?”
孫老點了點頭“我兒子乃是兵部尚書,所以也對你幹出的那番大事有些瞭解,經常跟我們聊你的事,對你是讚譽有加啊,小雅還因爲這事跟她爹得瑟來着,說你是她師傅,教過她武功。”
木小九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小雅,然後又望向了孫老“後來呢?”
孫老嘆了口氣“年關過後,我和小雅便沒有繼續待在京城裡面了,本來準備回西南那邊的,沒想到剛離開京城,就聽說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