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小九想要辯解些什麼的時候,婠婠卻又將他再度打斷。
“這位木公子的確是文采不凡,只是不知道願不願意入奴家的閣中一敘呢?”
這麼快?
體會着周遭所有男子那鋒銳如刀一般的眼神,木小九不禁有些叫苦不迭,這什麼狗屁的入幕之賓怎麼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呢。
其實倒不是說他不爲婠婠的容顏傾倒,只是他這個人呢,向來是有色心無色膽。像婠婠這種絕色,他也就只敢看兩眼欣賞欣賞,若是真的同坐飲酒搞點小曖昧什麼的……這又不像是和黃蓉、狐小仙在一起,明知道只是朋友之間喝喝酒聊聊天,現在可是在青樓啊。
當然了,他也是先前被傾樂坊老鴇那一抱給抱出了心理陰影了。
正欲開口,旁邊一桌的一個男子突然開口爲他“解了圍”。
“婠婠姑娘,你先前不是說要學識、武藝俱佳嗎?看這位兄臺一不佩刀二不帶劍,恐怕在武藝一道上攀登不高吧。”
這種話要是叫別人聽去了,恐怕多多少少要和他理論一下,只是木小九此時正琢磨着怎麼拒絕婠婠的邀請呢,又哪裡會氣惱?當下擺了擺手道:“沒錯沒錯,叫我舞文弄墨還行,叫我舞刀弄槍就罷了吧,我可是不會武功的。”
角落裡,一個觀察了木小九半天的青年男子聽到木小九的話之後皺了皺眉,暗自想道:“不會吧,莫非真的不是?該不會只是湊巧打扮相像?可是總不會連姓都是一樣的啊。不行,看我試他一試。”
念頭落定,這青年突然笑着開了口:“木兄未免太過謙虛了,身爲桃花島弟子、東邪絕技碧海潮生曲傳人的你若都說不會武功,那我等衆人豈不是都不配再行走江湖了?”
廳內衆人聞得此言頓時大驚,玩家自是不用多說,就算沒有看過帖子,可是絕學榜上之人又怎麼會不知道?而那些npc原住民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則是忌憚。
試問天下武林中人,有幾個不知道東邪黃藥師的威名的?
木小九原本還笑的得意,聽了這話之後險些沒一口老血噴將出來,連忙打眼去瞧,卻發現說話的那個人他根本就不認識。
“得,今個算是知道什麼叫人怕出名豬怕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了,我認栽!”
相比於他的鬱悶,臺上的婠婠卻是大喜過望,本來只是隨便挑了一個看得過去眼、沒那麼豬哥的傢伙,沒想到卻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木公子,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明明身負桃花島絕學,爲何卻要騙奴家,說你不通武學呢?”
婠婠回眸瞥了木小九一眼,那眼波流轉之中,不經意流漏出的幾許哀怨,頓時把木小九看的一呆。
正了正心神,木小九歉疚一笑“是在下的不對,給婠婠姑娘賠禮了。”說着,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婠婠掩嘴一笑,柔聲道:“既然木公子學識廣博,又是東邪傳人,那就完全稱得上是學識、武藝俱佳了,不知道木公子願不願意入奴家閣中,與奴家飲酒暢聊呢?”
木小九無奈,卻也沒有辦法,只能拱了拱手“姑娘有名,在下豈敢不從?”
說着,便起身準備隨身旁引路的女子往二樓而去,只是想了想,他卻又回過頭把百曉生給拉上了。
哼,自己不敢,我還不能拉上個人嗎!
見無人阻攔,百曉生倒也沒有多少抗拒,順勢便跟着上去了,只是偷着湊到木小九旁邊小聲說了一句“其實木先生嘴上說着不要,心裡還是很開心的吧。”
木小九的額頭上彷彿滑下了無數道黑線,也不理身後這個穿的人模狗樣,實則人面獸心的傢伙,自顧的向上走着。
百曉生低下頭偷偷笑着,活像只偷到了小母雞的黃鼠狼。
……
婠婠的閣中,自然是和樓下廳堂之中不同。
不止裝點得更爲精緻,而且也更加安靜,空氣中還瀰漫着一股若隱若現的淡淡香味,可惜木小九不通香道,也叫不上來這香的名字,只是覺得很好聞。
落座之後,乾果蜜餞一一擺齊,婠婠單獨坐在一側,木小九與百曉生則坐在婠婠對面,三人身後各有一名女子立於一旁,隨時奉酒。
“木公子,你身旁這位是?”婠婠本以爲木小九會獨自上來,沒想到他卻拉了一個人,不覺有些奇怪。
“啊,見過婠婠姑娘,在下萬事樓百曉生,不過是一個跟木先生湊桌的人而已。”說到這,百曉生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木小九一眼“說起來,我也很好奇木先生爲何會拉我上來。”
木小九本來正嗅着杯中的酒水,此時見兩人都看着自己,尷尬一笑“呃,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怕尷尬。”
這下子婠婠更覺得詫異了“木公子擔心……和奴家共處一室會尷尬?這話聽起來,可不怎麼可信喲。”
百曉生突然不着痕跡的往旁邊坐了坐“該不會,木先生你是有什麼龍陽之好吧。”
“龍陽之好……”婠婠和木小九異口同聲的重複了一遍。
似乎是反應過來了,婠婠一下子笑了起來,一時間花枝亂顫。木小九的臉色則黑的好像是窖藏了八十年的鍋底灰一般,怒視着百曉生“你纔有龍陽之好!”說完,又想起來件事,連忙添了一句“你個萬事樓的大嘴巴可別出去瞎說!”
百曉生鬆了口氣,連連擺手說不會。
片刻後,百曉生突然又蹦出來一句“那你爲什麼覺得尷尬?”
木小九實在忍無可忍,一掌拍在了百曉生的大臉上,把這死不要臉的給拍到了一邊去,然後吐了口氣,朗聲道:“世界,清靜了。”
這一下,婠婠好不容易止住的笑意又一次爆發。
木小九看着這兩個傢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酒!雖然不像小醉蝦那碧光酒一般輕柔,卻更多了一絲醇美,而且透着一股幽香,濃而不膩。若說碧光酒好似井中一彎月影,那這酒便是閣中一位佳人了。不知這酒,叫什麼名字?”
婠婠莞爾一笑“想不到木公子還是愛酒、懂酒之人,形容的卻是絲毫不差。這酒名叫秦淮春,乃是我傾樂坊中獨有的佳釀。”
“秦淮春……”木小九沉吟了一下,輕輕頜首“酒好,名字也美,恰如其分,恰如其分。”說着,卻又是一杯幹了下去。
“原來木公子來這,就是爲了喝酒而已啊。”婠婠有些幽怨的說道。
木小九一時啞口無言。怎麼樣,說什麼來着,我就說我怕尷尬!
這時候,百曉生適當的開了口,當然,是一邊揉着臉一邊開了口。
“木先生既然已經進了這閣裡,也就別再藏拙了,你既然長於簫藝,不如爲婠婠姑娘獻上一曲,也好讓我這俗人欣賞欣賞。當然,若是婠婠姑娘願意趁興起舞,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聞言,木小九將目光投向了婠婠,兩人的目光猛然相對。
似乎是早已約定好了一般,兩人極爲默契的,一人擡起洞簫,一人起身玉立。
一時間,簫聲飄揚,佳人翩躚。
木小九承認,這大概是他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最美的舞了,明明只是乘興舞之,卻是更顯得靈動嫋娜,時而如月宮仙子般清冷孤高,時而又似雲霞煙花般火熱恣意。
到後面,已經不再是婠婠隨着他的簫聲而動了,反而更像是他在伴着婠婠的舞步而奏曲。
一曲《碧澗流泉》過後,婠婠沒有記着回到座位上,反而俏生生的打趣起木小九“木公子先前用尹顎的半片《杏園芳》來形容奴家,不知道方纔看了奴家這一舞之後,又有何感想啊?”
木小九輕輕搖了搖頭“什麼公子不公子,婠婠姑娘叫我小九便是了,若說這一舞,倒着實讓我想起了曹子建在洛神賦中的所云。”
“木先生莫不是說——”百曉生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婠婠兩眼中也頓時異彩漣漣。
“沒錯,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咯咯,木公——小九你果然博學,這些東西好似信手拈來,奴家實在佩服。而且,小九的洞簫也是空靈飄渺,不愧是東邪弟子。”
木小九臉一紅“小道小道,不足掛齒。若是說起簫聲,我這更不過只是微末伎倆罷了。”
婠婠一下子來了興致“小九你這麼說,我倒想聽聽是誰能讓你如此推崇備至。想來有一個人定然便是桃花島主黃藥師了,可着另一個又是何人呢?”
“唔,日前,我曾與陸小鳳陸兄在小醉蝦一飲”說到這,木小九有些咬牙切齒“席間,我們曾談論他一位朋友——花滿樓曾說過的話。”
“他說,當世音律,他最佩服兩人,除了家師之外,還有一人,便是魔門邪王石之軒之女,石青璇石大家了。”
“這樣啊……”婠婠那一對極美的眸子中,隱隱掠過一絲異色“日後若有閒暇,我倒要去拜訪一下這位石大家呢。”